第 27 章

    金铃儿以为许辰安会即刻离去,但等了半响,也不见他离开,于是抬眸望去,想问他有什么事,许辰安却抢先一步开口道:“你要是觉得无趣,可以去小集市附近的棚子听书。说书的老先生原本是在镇上的茶楼说书,说书的本领很是了得,才开讲两日便吸引了众多人前往。那老先生也不收钱,只说若是听得满意,送一份吃食捧捧场便是。”

    许辰安说着,抬手示意隔壁书房,“我书房里两个梨,是家长送的,你可以拿去捧场。”

    他又道:“我记得你从前很爱听书,一听便入迷,连时辰都忘记。”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金铃儿依稀记得是中秋佳节,去镇上看花灯,天还未暗,他们就到了,于是寻了一家茶楼歇息,正巧有说书先生在说书,她也是顺便听一听,没想到就入了迷,花灯会都快散了,才从茶楼里出来。

    金铃儿微微点头,“多谢许夫子告知。”

    客气的模样,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不必如此客气。”许辰安说完顿了顿,随即转身走开了去。

    金铃儿也没在意,她努力打起精神来,但没一会后,又开始觉得乏味了,前世她一心向许辰安靠近,为了迎合他,也念了不少书,此刻岑夫子说的是最基本的,用以启蒙孩童的内容,与她来说,是无聊了些。

    想到方才许辰安说的话,此刻时辰尚早,还真可以去听听书,等到了时辰,再来接宁宁和溪儿。

    这样想着,身体已自动站起,径自走向了通往小集市的小径。

    没一会,就寻到了那草棚,草棚没有墙,四面都是空的,用柱子支起来,用以人临时歇息的。

    此时里面摆了桌椅,坐满了人,人人都向正前方坐着的听书先生望去,金铃儿走近了些,听见了说书先生的声音,抑扬顿挫,果然是说书的好手,才短短两句话,就将金铃儿引入到了故事中。

    “那书生走到了夜晚,到了一间破败的寺庙前,只见那寺庙的牌匾上写着’兰若寺’三个大字……”

    金铃儿寻了一个空位坐下,当即认真地听了起来。

    这一听,待反应过来已经是日落西山,早就错过了孩子们下学的时间。

    果真,不该来的。

    金铃儿一边懊恼,一边急忙往学堂赶,原以为会见到两个掉眼泪的小娃,哪想到的时候,宁宁和溪儿正玩得不亦乐乎。

    姐姐宁宁和许辰安坐在围棋桌旁下棋,而溪儿则在一旁铺开了纸张,拿了一支笔在沾了墨,在白纸上面涂涂画画,神情尤为认真,走近了一看,还真给他画出了一副充满了童趣的画。

    “娘亲,你会下围棋吗?”宁宁似一阵风跑过来,小手拉着金铃儿坐下,“你快帮帮我,许夫子太厉害啦,我都下不过他。”

    金铃儿对上了许辰安温和的笑眼,她自然是会下的,会下围棋,还是当初许辰安手把手教的。

    不会这两个字实在说不出口,好像她有多介意过去的事一样。

    “不太会。”

    “那是会一点点吗?娘亲,你教我。”宁宁靠在她的怀里,扬起小脑袋,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看得人心口一软,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不会拒绝她。

    “好,娘亲和你一起下。”

    学舍里,金铃儿抱着宁宁与许辰安你来我往的对弈,时不时穿插着宁宁稚嫩的呼声,一旁的书桌上,溪儿拿着许辰安的笔墨纸砚,兴致勃勃地又写又画,鼻子一痒,伸手擦了擦,鼻尖染了黑墨,还变成了一 只小花猫。

    傅盛急忙从家中赶来接人,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温馨和睦的画面,整个人如遭雷击地呆立在原地,仿佛里面的人才是一家人,而他是一个外人,是一个闯入者。

    他想走进去,但脚怎么都迈不动,似乎他进去了,就是破坏这份温馨的罪人。

    夫子怎么会是许辰安?不是岑夫子吗?

    没有听铃儿提起过,她事先就知道教导的夫子是许辰安吗?

    她说过往事如烟,已随风而逝,与许辰安已成为过去。

    可如今,傅盛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将来,孤寡一人,像很多个曾经一样,看着金铃儿和许辰安情投意合,以后还会是一家人和乐融融。

    啊啊……赢了!”宁宁不敢相信地睁圆了眼睛,“娘亲,我们居然赢了许夫子,你好厉害。”

    金铃儿被女儿惊讶的模样逗笑,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哪是娘亲厉害,是许夫子手下留情了,还不快谢过许夫子。”

    “多谢许夫子。”虽然知道被让了,但宁宁就是开心,对围棋的热情更高涨,拉着金铃儿还要下一局。

    许辰安微笑道:“宁宁你若真的喜欢下棋,那以后每日下学,可参加一个围棋班。”

    “许夫子,哪是您教我吗?”

    “自然。”

    “好哎!”宁宁开心鼓掌。

    金铃儿想说不妥,可看着女儿如今全然一副天真孩童的快乐模样,便不忍拒绝。好容易才让她从那个只知一昧乖顺懂事的小孩,变成一个勇敢表达内心喜好的小孩。

    “那么拜师学艺的束脩,我要交多少呢?”金铃儿巧妙地引出了金钱关系,如此以来,就保持了距离。

    许辰安微微愣怔了下,显然没料到金铃儿会提出这个,他微笑了下,道:“开这一间学堂本意就是为了报答村民们对我的帮助之情,若你执意要交,可否用绿豆糕抵?我很久没有吃绿豆糕了。”

    这下换金铃儿愣住了,什么意思啊?要钱就要钱,要米就要米,要什么绿豆糕?谁有这闲情逸致做绿豆糕啊!

    “绿豆糕好吃,宁宁喜欢吃。”傅宁宁高兴地说。

    金铃儿听了,心口一软道:“好,那就做绿豆糕。”

    “可有绿豆,我这里有。”许辰安道。

    “不麻烦许夫子了,我家里有。”金铃儿拒绝。

    在一旁瞧了半天的溪儿也鼓起了勇气,“娘亲,我也想学画画,许夫子,你可以教我吗?”

    许辰安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太好了!”溪儿高兴地欢呼,还拿起自己刚刚画的画给金铃儿看,“娘亲,你快看我画的。”

    “那我家溪儿的束脩——”

    “可多做些绿豆糕。”

    “多谢许夫子慷慨收徒。”金铃儿转而一笑道:“绿豆糕要做,束脩自然也要交,断没有让许夫子吃亏的道理。”

    许辰安想说岂会吃亏,能有幸再品尝你亲手做的绿豆糕,已是人生一大幸事。言念及此,又决不妥,只道:“如今正是日子艰难之际,不必急着交束脩,先安稳度过这艰难的日子再说。”

    “来,傅宁宁,傅梦溪,快给夫子行拜师礼……”

    -

    回去前,金铃儿先带了宁宁和溪儿去医馆看了傅爹,这才赶在日落前回山上的家中去。

    走到一处浓密的树林处,忽见傅盛从中闪身出来,叫一双儿女好生惊喜,“爹爹!”

    “哎,”傅盛应着,弯腰将张手要抱的宁宁抱了起来。

    金铃儿牵着溪儿,仰头看他,“回来前,我们去看了下爹,听他说你早采完药材了,怎么此时才来接?”

    今早上出来时,傅盛就说下学会来接,她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只好自己领孩子们回家。

    傅盛抱着宁宁率先往前走,答道:“我见时辰尚早,就在林子里转了转,结果忘了时辰。”

    “这样啊。”金铃儿并为往心里去。

    “爹爹,”宁宁见爹娘止了话题,迫不及待地分享道:“我今天学了《三字经》和《千字文》,我背给你听好不好?”

    林间小道上响起了傅宁宁背书的声音,似黄鹂出谷,又童言童语十分可爱。

    “我们宁宁真厉害。”傅盛毫不吝啬地夸奖,复而低头问傅梦溪,“溪儿呢?会背什么?”

    溪儿有点小囧的挠了挠脑袋,“我,我会画画,今天夫子教我画猫了。”他还示意了下小肩膀处背着的竹筒,说:“这是夫子赠我的笔墨纸砚,特地让我回家自己画的,爹爹,我给你画一只小猫,好不好?”

    “夫子……”傅盛轻声念着,余光瞥向金铃儿,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山势渐陡,她一手紧紧牵着溪儿,一手提着裙摆,走得十分小心,还不忘拿目光去瞧灌木丛上开着不知名的小黄花,嘴角上扬,浅浅的梨涡顿时跃然而上脸颊。

    他心头一滞,万般柔情穿心而过,然转念想到前不久见到的那一幕,万般苦涩又涌上心头。

    “夫子就那么好吗?”

    “嗯!”宁宁和溪儿不约而同重重点头,“夫子特别特别好!”

    宁宁:“夫子也特别厉害,他会下棋,他说下棋就像两军对峙,执棋之人必须冷静沉着,要学会顾全大局,还说这是磨炼一个人心性的好的方式。”

    溪儿举手高呼,“夫子还会画画,他画画好厉害的,下笔就能画出树、画、人和猫,鸟,好多东西,像真的一样,特别漂亮。”

    “夫子教我们背书都不用看书本,他说整本书都记住了。”

    “夫子还会给我们讲故事,讲书里的故事,特别有意思,比娘亲给我们讲的故事更有意思。”

    “他去过很多地方,他说岭南的荔枝最好吃,爹爹,你吃过荔枝吗?”

    “我们都没见过荔枝,夫子还给我们画了荔枝的样子。”

    “爹爹,你见过海吗?夫子见过,海是特别特别大的河,看不到边。夫子还坐船去海上游玩过,是特别特别大的船哦,说如果坐小船的画,会翻船。”

    “夫子还说世上有跟我们长得不一样的人,那些人有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说的话跟我们不一样。”

    ……

    回家的路上,两个娃就没停下过夸他们的夫子。

    傅盛的脸越听越黑,哪有夫子第一天上课,就这么在学生面前卖弄学识的?分明是故意表现,令学生对他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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