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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落苏说完那句“要听”后,沈厌的脑海里跟走马观花似的闪过前世种种。

    他倒是没什么好后悔的,只是觉得他做的那些恶事,没必要全头全尾地说给落苏听。

    于是,他捡了两件其中与云州事件相关的,告与落苏:“今天在酒楼的那人,我上辈子曾在蛮族大王的手下见过他,若我没记错,名字叫吾尔提塔。”

    身份是蛮族大王的子嗣,但因长相酷似其母,竟是难得地把他扔到落朝人群里,都分辨不出来。

    生母亦是落朝人里罕有的、在自己被绑到蛮夷后,不仅没有把生下的血脉掐死,还真的将其血脉,也当做是蛮夷人养育的存在。

    上辈子因为总与他分权,母子俩都被他设计弄死了。

    “还有一人,我不确定,但你也可以听听。”

    沈厌皱着眉头吐出了自己的猜测,“当今蛮夷大王的妃子,张妃,可能是我们还未进云州城时,那老妇张氏想认的孙女。”

    落苏:“?!!”

    沈厌其实一开始并未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毕竟早在他入蛮夷之地之前,云州之事就已经解决了,而他那时甚至还被关在三公主府里,连这事儿的风声都没听到过。

    直至吾尔提塔出现在云州城跟落朝人交谈,沈厌才把上辈子打探到的消息,与之联系在一起。

    上辈子,沈厌曾在张妃身死后,试着去查了下张妃的生平。

    然后一查就查了出来,张妃是被蛮族人绑过来的,绑回来时,方七岁。

    而蛮族人的大王,喜好,女童。

    沈厌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张妃时还奇怪过,因为女子虽面容姣好,可身形却实在有些过于的矮小。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张妃是落朝人的缘故,加之年岁不大,顾才比不得蛮夷人高大。

    直到得知了真相才知,那何止年岁不大。

    落苏听完后明显惊了一惊,她下意识地就想反驳:“沈厌,你记错了吧,张老婆婆不是说那女孩才六、七……”

    她几乎马上就要说出那个“岁”字,可却忽地停住。

    落苏迷惘地抬眼看向沈厌。

    沈厌轻点了下头。

    于是,落苏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凝重,她看着沈厌,一字一顿:“你,可有什么凭证?”

    明显是一副不愿相信、又强迫自己接受的样子。

    沈厌看了落苏一眼,放缓了语气:“她之前是个哑巴。”

    虽然是装哑,可就是因为是哑巴,在蛮夷,才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更好地生存。

    “并且。”沈厌顿了顿,“她姓张。”

    随着这几个字的落下,张妃的身份好像就已尘埃落定。

    落苏再未发表任何一个字的质疑,只是好半天,沈厌才听到落苏怔怔地问出一句:“所以,小姑娘,她是从的张老婆婆的姓吗?”

    沈厌当下没回答,只是随着落苏这么怅然的一句,脑袋里也跟着回想起上辈子,蛮夷大王在宴请落朝来客时,来客的一问。

    “既是大王的妃子,怎从的是落朝的姓啊?”

    话里明显是对张妃出现在他们这宴会上的试探,以及质疑。

    那个时候的张妃无疑还是受宠的。

    大王哈哈大笑,解释道:“她唯一会的字就是张,哭着指着这字,许是惦念亡父亡母吧。”

    ……

    沈厌没再说话,只是回想着上辈子在宴席上发生的事,对着还处在低落状态的落苏,稍低地“嗯”了一声。

    模样看不出是在赞同,还是在宽慰。

    -

    落苏听完沈厌的推测后,就这么在凳子上静坐了好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眼睛看沈厌。

    眼神再不见方才的迷茫低落,有的只是满目坚定,她看着沈厌道:“沈厌,你明天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沈厌早在落苏喊出他那声名字之前,目光就一直落在落苏身上。

    听到这话也没感觉到什么意外,只是用一种近乎肯定的语气问:“擒吾尔提塔?”

    落苏点了点头,点完头之后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嗯对,之前我没注意看。”

    所以哪怕她已经注意到沈厌的目光停在了其他人身上,但因为记挂着自己心里边的那点事儿,也没有再多分出点目光去观察那两人,害得沈厌还要跟她一起再去涉险。

    “不过只需要你帮忙辨认一下他长什么样子就好了,不用做其他的。”落苏想到此有些愧疚,所以又很快地补上这么一句。

    沈厌就看着落苏一副明显是害怕他拒绝的样子,没再多犹豫,利落地点了点头。

    点完之后,也不再管落苏,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如他所料的,这回落苏没有再喊住他。

    只是,沈厌又很清楚地听到了来自身后的声音。

    很简单的五个字:“沈厌,谢谢你!”

    沈厌没有回头,却能很清楚地推测出落苏现在是什么样子。

    大概是一脸真诚,跟他做了天大的好事一样吧。

    想到此,沈厌嗤了一声,合上了自己的房门。

    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插上门闩。

    -

    落苏一脸感激地送走沈厌后,立刻转头就又去找了大高。

    大高不愧是最顶级的暗卫,落苏还没来得及敲门,大高就直接从里面把门打开了,还开口就是:“小姐,可是要我去送信了?”

    落苏看着忧心忡忡的大高,安静了两秒,然后立刻关上了门,道:“是,但又不止。”

    说完这句后的落苏,又往后瞄了两眼。

    在确定了走廊没人、门合严实、大高也没发出有人监视的预警后,落苏立刻三下五除二地把沈厌给她说的结论,甩在了大高面前:“云州知府跟蛮夷人有勾结。”

    “勾——”大高听完那石破天惊一句后,下意识地就要喊出那两个字。

    落苏却一下拽住他的袖子强迫他弯腰,然后勾住他脖子在他低头的同时,边跳起捂住了他的嘴,声线贼紧张地说:“你小声一点啊。”

    大高被这动作捂得呼吸都有点不畅。

    但他还是快速地向落苏点点头表明自己会安静,他家公主才终于一松一看地移开了手。

    终于恢复了正常呼吸的大高,一边奇怪事情怎么突然会发展成这样?

    一边超小声超小声地对着落苏问:“云州知府怎么会跟蛮夷人有牵扯?”这可是血海深仇的死敌啊!

    落苏就听着那超小声的气声,一边凑耳朵:……倒也没必要那么小声。

    但面上却维持着鼓励大高、赞同大高所做的样子,也跟着再次配合地降低了音量:“这个我也不知,不过……”

    落苏话音里一下的转弯,让大高想再次发问的心重新咽了回去,一边继续等落苏回答。

    所幸,落苏也没让他失望,回答很快就来了:“不过我在云州城,发现了蛮夷人的踪迹。”

    于是下一秒,落苏就发现,随着她最后几个字的落下,大高眉间的不解一下变成了思索,而后又转变了更深层次的皱眉。

    大高皱着眉道:“您继续说。”

    落苏看着大高那副样子,也知道他已经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眼下也就不再多犹豫,快速把提前准备好的腹稿讲了出来:“就前不久,我跟沈厌碰面,沈厌说看到了一个人行为举止跟其他人有点不一样,结果我一看,就发现他是蛮族人。”

    “我曾在外族来皇城觐见的时候见过他,他就跟在蛮族大王的身边。”

    “虽然我已记不起他具体的身份,但从他站的位置,也可以断定他身份必然不低。并且——他还跟阿姐打过照面。”

    落苏的阿姐,就只有当今的落朝大公主——落天。

    而落天,前些时候才从镇守的边疆回来。

    大高就听着落苏这么一连串消息砸下来。

    他顾不得脑袋里各种混乱纷杂、摸不着头脑的思绪,几乎立刻就道:“此事必须即刻禀告给女皇。”

    落苏就跟着点头,一边补充道:“最好咱们还能捉着那蛮夷人,带着他一起去见母皇。”

    “也是,不然让那蛮族人跑了,就是口说无凭!”

    大高说着,几乎都想立刻去行动。但是他脑袋里突然又想到他们一路探查过来的景象,又生出几分不忍之心:“那我们是去抓蛮夷人了,那那些失踪的云州百姓怎么办?”话里是想让他们家公主再想想办法的意思。

    落苏沉默了两秒,发现自家侍卫脑子还没转过弯,于是提醒:“……大高,你是不是忘了我开头的第一句话。”

    大高想了一想:“是,但又不止?”

    落苏绝倒:“……是说云州知府跟蛮夷人勾结啊!”

    落苏看着自家侍卫还在疑惑不解,索性把话里的意思一句句掰碎给他听。

    先是:自打二十一年前,落朝女皇率兵将进攻的蛮族人打败。

    为平息落朝女皇的怒火,蛮夷人划定以云山山脉为界,此后未经落朝女皇允许,蛮夷人不得擅自出现在云山以南的地界。否则视为宣战。

    之后的这些年,为了休养生息,蛮族人除了固定的朝贡时间会踏出蛮夷之地外,一直跟落朝井水不犯河水,更别提以往大规模的烧杀抢掠。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驻守边疆的士兵,已经有许多年纪轻的落朝百姓,不再识得蛮夷人的长相。只有蛮夷人能让小儿止啼的故事,还在一直流传。

    ……

    “所以,你想想看。”落苏在把这些前提纪要给大高过了一遍之后,又说,“云州也不是蛮夷人的地界,更何况落朝城池的进出还都需要路引,那你说,蛮夷人凭何能出现在这里?”

    “您是说!蛮族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云州,也不可能堂而皇之进入云州,除非他跟云州知府勾结!”

    “可是——”大高想明白了这一点,又疑惑在了另一点,“这跟云州事件有什么关系?”

    落苏:“……”

    落苏恨不得冲到大高脑子里“让他清醒一点”,可也心里又告诫着自己,孩子要慢慢教,特别是这种脑子不带拐弯的。

    落苏吸了一口气:“所以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云州人口失踪跟云州知府有关,而云州知府又与蛮夷人勾结,而蛮夷人出现在了他不应该出现在的地方我们有权将他扣押,请问这时候我们可以得出什么呢?”

    大高终于悟了,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来没有转得那么快过。

    “您是说我们可以先把蛮夷人抓住,再借他的口套出与他勾结的知府,如此就能找到云州失踪子民的下落。”

    落苏拍了拍掌:“说得真好,真聪明。”

    落苏夸完之后话音一转,“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大高激动举手:“我知道,抓蛮族人。”说着就要冲出去。

    落苏微笑着将人喊住:“等等,快宵禁了,我们明天再抓人也行,要不你先让大木去给清英送个信吧。”

    落苏说着,边把一张纸条塞进大高手里,边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大高,你武功是不是很高啊?”

    大高略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还成吧,除了清英老大外我排第一。”

    落苏叹了句:“难怪。”

    大高正要问落苏难怪什么,就听落苏道,“那快去吧,路上小心。”

    大高于是被这么一打岔,也忘了追问到底难怪些啥,只身走进了走廊里。

    而落苏,则看着大高的背影消失,默默地在心里把话的后半句补上:也难怪,这智商,能加入保护原来三公主的暗卫队里。

    -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被落苏、大高惦记的清英正在看信。

    在外奔波一天后,清英正打算回驿站的路上,她看到了一个相熟的身影,于是她配合地走了过去,跟人撞到了一起。

    来人塞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于是清英借着如厕,到那儿取走了封信,以及几张画纸。

    等周围监视她的人已经退去了,清英才回房从衣服里取出了信纸,打开。

    信上面是很熟悉的字迹。

    上面写着:我于佻山发现了几具死尸,觉得可能与云州之事有牵扯,特送来画像,等回复。

    落款。

    谢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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