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护持

    “阿罄,你和谁在一起,居然没察觉到我?”

    不远处,揽月仙子带着一众十数人从八角亭的另一边走过来,不满地盯着朔昱的背影,很显然是个男人。

    揽月上下扫了一眼九华山尊主,语气极其不爽。

    一听这话的白罄顿时脸色变得煞白,师姐呀,这话可是要折她的寿!谁家情人几百年前结仇,几百年后旧情复燃啊,那复燃的不是情,是仇。

    白罄不知作何解释,她不想个人恩怨波及到师姐身上,于是吞吞吐吐地交代,“这位是九华山尊主,此次西南荒的领队,不过与我同行至此。”

    “同行?为何同行?”揽月抱臂追问,显然不在乎九华山尊主的身份,重心仍旧放着白罄身上。

    “颇有眼……”

    “师姐!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所以来看看你……”白罄立马打断了朔昱脱口而出的话,师姐向来洞察力极强,且不说两个人对峙的场面被意外撞见,若是发现她与这号人物有瓜葛的话,定会刨根问底把她剖个干干净净,说不定会把之前的事揪出来。

    如果再知道他二人的敌对关系,那必定不会放着她不管,可问题是,现在她该用什么借口混到师姐那里。

    本打算跟师姐撒个娇耍个赖,编个靠谱点的借口,十成有九成的把握,可现在,她编排的主人公就在身旁,这要她怎么开口!

    揽月仙子细细打量起九华山尊主,半晌似乎是通透了什么一般,眼里染上一丝狡黠,朝白罄勾勾手指,示意她过去。

    白罄突然雀跃了起来,难道师姐也是来找她的,这是要她跟着她走?

    “阿罄,我知你偏爱英姿佚貌,但切莫沉溺皮表,这位尊主的前尘过往想必你也略有耳闻,虽修仙之人忌耳闻臆断,但凡事皆非空穴来风……”

    白罄陷入无尽沉默之中,后面师姐说的话全都像是消了音一般,白罄浑浑噩噩地看了眼朔昱。

    就好像故意印证揽月仙子所言似的,那杀神偏偏长得身型高挑,五官清晰立体,眉毛修整无瑕,刚毅的鼻梁带有几分纤巧,双眸漆黑,无论何时也看不出那双眸子里藏了什么想法,只是站在那里,对视过去,犹如春寒料峭,仿佛谁也容不进他的世界,若是硬要闯,反而有种被吞噬的感觉。

    白罄仓促地收了视线,就是因为第一次见的时候就被这种眼神摄住,她完全忽略了这男人的容貌。

    师姐醒醒,这可是来要阿罄命的讨债鬼。

    正欲开口反驳,手中突然多出一个物件,低头一看,师姐不知何时往她手里递了一个鎏金方盒,面容决绝:

    “此经一别,必定经年良久,先前你渡劫之时我鲜少在你身边,都是你的师兄们为你护法,此一程,瀛洲之列唯你一人,你二师兄嘱托了良友暗中护持你。

    “但毕竟非同门,届时也未必肯冒险为你护法,这盒里的东西,等到你破关渡劫之时,方启盒入阵,亦当师姐为你护法一遭。”

    师姐……

    她甚至还活不到那一天啊!此经一别,或许就是永别啊师姐——

    白罄眼睁睁地揽月仙子的背影渐行渐远,她倒是忘了,师姐本就是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性格,就算准备时间尚且充裕,师姐也会早早启程,现在恐怕就算追上去鬼哭狼嚎地赖着她也不会奏效。

    还有其他退路吗……

    灵光一闪,白罄回味过来方才师姐说的话,二师兄嘱托了良友暗中保护她?

    难道是同列的队友?目前为止虽然大致见过几个,但其中唯一对她留意上心的……

    白罄默默扭头看了眼九华山尊主,心里一个寒战,疯了吧,怎么可能是这个讨债鬼。二师兄一向心地明朗,绝不可能与这样一个阴测测的杀神交好,那会是谁?

    若果那位前辈连她被朔昱追杀也肯帮忙,再加上现在,这尊杀神似乎不急于杀她,说不定,她能在途中跑路!到时候再追去师姐一列也不迟。

    重新打定主意的白罄马上又轻松起来,把鎏金方盒收起来,现在她的首要任务是先找出那位前辈,再和他通通气。

    ……

    就这样,白罄一行寥寥八人的队列启程了,出发时,云盛而昏暗,似乎昭示着此行注定迢迢凶险。

    众人不知是被天气所影响,还是被那御剑驰行在首位的剑修所影响,气氛低糜,不苟言笑。

    唯独跟在队列最后的白罄一脸雀跃,带着点小心思逐个打量着前面的队友,到底哪个才是二师兄的良友?

    排除朔昱后,白罄首先观察了一下逐明道友,她对他的印象就只有初来那日,他和另一位弟子领着瀛洲众人入山,但并未表现出与二师兄的熟络,所以大概率不是他。

    那么……前面那人似乎有感应似的,白罄一看他,他立马转过头来,浔川对着白罄嘿嘿一笑,仍旧露出两颗虎牙,满身热忱。

    白罄摇了摇头,初见时也没有从他身上感应到很强的灵力波动,也不是他,那还有谁呢?

    白罄打量起剩下四个人,二师兄是个老封建,除了揽月师姐和她,他和宗门的女修们也不怎么说话,所以排除其中一个女修士!

    剩下三位。

    白罄仔细观察了一下队伍里较为靠后的男子,他是队里实力排第二的修士,能在暗中扶助她的,必定修为比她高出一大截才对。

    正想着,男子回头的视线与白罄对上了,立马刻意地回避了,不仅如此,接下来的行程里,他回头五次有三次是在看她,唯一奇怪的是,每当白罄回望他时,他又速速避开目光。

    此时白罄已有七分认定他就是那位前辈,脑子里思索了一会儿他的名字,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榜单上唯一的符修——长孙宪。

    白罄对符修有天生的好感,毕竟自家宗门的大师姐就是符修,师姐是渡云宗无人不敬的少宗主,虽然对待同门向来宽容仁慈,但是对待白罄却心狠手,她从小就被师姐拿来试炼各种符纸,常常不是被毒的头晕眼花就是被炸的天昏地暗。

    作为报酬,师姐在她身上用过多少种符,她就能得到多少符,甚至,她还学会了很多简单的符阵画法。

    白罄的视线飘到前面站的笔直的朔昱身上,讪讪地想,那时用来炸他的爆破符,可是当时她身上的底牌,那是她冒着各种生命危险,攒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符才跟师姐换来那么几张!

    那一张符相当于元婴修士的一击,对当时仅仅筑基的她来说,几乎相当于她的保命底牌了,要不是他像个疯子一样追着她砍,她才不舍得用呢,最后全用来炸他了,嘁。

    结果倒好,他非但没死……

    突然,男人侧过头来,不偏不倚地把白罄那像是想从背后刺他一剑的幽怨表情收进眼底,白罄惊愕不迭,差点从剑上歪下去,迅速低下头,心脏咚咚地撞着胸腔,不知道是差点摔下去还是被冷不丁地发现的原因。

    她可得藏好了,在跟前辈商量离开之前,尽量跟这杀神保持距离,若是被发现,指不定当场就没了耐心把她杀了。

    只能期盼这段时间能发生点什么分散朔昱的注意力,那样她更有把握离开。

    然而,让白罄没想到的是,她刚一这样想,立马就发生了变故。在一行人行至一处深谷之上时,一声凄厉地兽鸣声夹杂着滂沱的灵力从谷底冲天而起,汹涌的音波阻断了几个人的行进,眨眼间,八个人被气流打中,各自散向不同的方向。

    白罄立马掐诀稳住下落的趋势,同时瞥了一眼那深谷中的妖兽,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妖兽的全貌,就掉落在丛林里。

    一阵利索的树枝折断的噼啪声过后,白罄稳稳地站在地上,腰上的金玉佩也沾了几片叶子。

    “嘛也……”白罄揉了揉胳膊肘,抬头望了一眼,她身处的环境就像是由一颗颗粗壮的参天碧树构成的深井底部,抬头几乎看不见天光。

    不出意外,此处与那妖兽所在之地距离并不近,在高空被吹散一尺,落地就可能相差一丈。

    “真够利害的。”

    真没想到,不过出了蓬莱后半天的脚程,就遇上了这样的大妖。刚刚匆忙看了一眼,虽然看的并不真切,但貌似是只天上飞的妖。

    一般来说,修行越高的妖越偏向于栖息在静谧偏僻且灵气充沛的地方,可是,这没什么灵力也不怎么隐蔽的林野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大妖?

    白罄边走边想,顺手挥着胳膊做标记,腰间的金玉佩随着脚步摆动着。

    刚刚不过对着他们啸了一声,她就已经大致清楚了这妖兽的修为,大抵与人类修士的元婴一般,常规来讲,只有八荒穷极之地才会出现这种级别的大妖,难道八大荒的泄口已经能滋养到这里了?

    如果方才那只是被邪魔之气侵染的妖兽,那他们就必须肃清了。

    原本人妖魔都生活在互不干涉的领域中,可总有一些不受规制的邪妖孽魔,打破制衡危害六界,被上万年前神魔之战留存下来的孽气侵染的妖兽,会迷失心智,日渐狂暴无法自控。

    而冷眼睥睨天下事的神对这种现象向来无动于衷,除非六界真正大乱,否则就算制衡崩坏,杀业丛生,也只会高高挂起,漠视世代演变之历程。人类修士则会挑起维护制衡之道的大任,正如同今日伐妖一程,正是为天下苍生而动。

    白罄握了握腰间配饰,为天下,是阿兄一生夙愿,她不想让阿兄失望。

    白罄单枪匹马地闯惯了,遇上了这样的情况,只想着赶快去确认一下妖兽的状态,此刻连自己的同列们也抛之脑后,甚至忽略了自己的逃跑计划。

    正此时,头顶上传来一阵窸窣声,白罄一抬头,一道身影就直直地落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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