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还债来了?

    二人皆是不作声色地点了头。

    白罄从看到名单的那一刻起就有开溜的想法,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已经下决心离开这个队伍,至于方法,名单排出后还有一周的准备时间,应该足够她摆脱了。

    另一边,九华山尊主垂着眼,那双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停在白罄身上,神思内敛,不知在想些什么。

    逐明打量着两个人,并未发觉什么异常,但这种古怪又说不清从何而来,“二位仙长莫非有什么想法?”

    话音刚落,浔川也在九华山尊主和白罄之间来回打量。

    “想法?啊……希望此程诸事顺利,大家都能平安而归。”白罄话锋一转,“叫我长卿就好,不必太拘谨啦。”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在离开前保持缓和的氛,所以……在那之前千万别有人惹到他。

    “也叫我浔川就好。”

    浔川跟了个话茬,又道,“虽然不知为何我们队伍的人如此之少,但听闻朔尊主已是化神之境,不知是否为谣传呢。”

    浔川道友,造孽啊——

    这尊杀神本就处在浪口风尖,针对他的不敬言论满天飞,现在作为他的盟友,当面质疑本人,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问出口的!

    再者,化神期是什么人,见过天下哪个化神为人所质疑的,如今这杀神不仅饱受非议,还被当面质疑,就算是再不信,也得会察言观色吧!

    还没上路,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点火啊。

    白罄努力地给自己顺气,同时悄悄缩在一旁,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可九华山尊主就像是没听到一样,注意到白罄狗狗祟祟地缩着脖子,反而出声问到:

    “长卿仙子,你认为呢?”

    白罄一哆嗦,怎么揪着她不放了。

    认为什么?他的修为到底是不是那样强?还是……啊,果然,这是在暗示她,他记得她炸山那件事吧。

    亲眼目睹过他的恶行还活下来的人,应该只有她了吧……所以这是在提醒她,他来找她讨债了吧!

    虽然那个时候好像还没有化神期的地步,但凭那凌厉的一剑可知,那时的他,虽是强弩之末,修为也已然在她之上。

    那时她尚且筑基,这百年来她苦苦修炼,虽说仍是同辈之中佼佼者,但也远远碰不到化神的门槛,他一个碎了丹田的修士,更是天方夜谭。

    但是她不能说出来。白罄敛着羽睫,既听不出亲近也没有疏离之意。

    “朔尊主一山之尊在外,想必谁也没有资格对尊主的修为评头论足。”

    不知是不是白罄的回答让九华山尊主很满意,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愉悦的意味。

    浔川眉峰轻皱,不解的目光盯在九华山尊主身上,“朔尊主……与长卿仙子乃是旧识?”

    “不不不!”白罄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声,突然意识到有些突兀,回过神来的过来的时候心虚地瞟了九华山尊主一眼,心唰一下就凉了。

    朔昱似乎一瞬间收起了脸上的和缓,黝黑的目光落在白罄身上。

    白罄好不容易逼出了嘴角一点弧度,面不改色地接茬道:“只是……与朔尊主颇有眼缘罢了。”

    这么说完,朔昱的神色又稍稍地明朗了一点,就在白罄送了一口气的时候,她突然发现,逐明道友和浔川道友都在用莫名其妙地眼神盯着她。

    等等……她在解释什么?不对,她为什么要看这杀神的眼色?

    然而在看到浔川那略带探究的看向朔昱的眼神时,白罄的那团狐疑突然就化开了。

    这么说,一开始浔川道友对朔昱的发问是故意不友好的,所以她“反驳”的时候,这尊杀神稍微舒坦了一下,而浔川道友则是不甘心才揪着她追问,现在又这样看她。

    ……

    所以,她刚才那番话,又相当于在维护九华山尊主了吧……

    浔川道友,千万不要误会她啊,她可是比谁都想离这尊杀神远一点啊,她能明白正派人士大多对这种背负一身杀业的人持敌视的态度,估计杀神本人也无关紧要,问题是:

    她可是实实在在地跟这主儿结了梁子啊!无关人士尚且可以对着他鄙夷两句,而她,但凡嘴上毒了一点,想必日后死的就要惨一点吧!

    她可不能拿生命冒险,白罄一想到马上就要摆脱这个减寿的队伍,瞬间轻松不少。

    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不出意外,她日后与这几个人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所以就现状来看,被误会站在杀神这边也没什么,只要她自己清楚自己对他持敌对态度就行啦!

    白罄的脸一会阴一会晴的,显然没有发现几个人都在盯着她看,等她又一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气氛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刚才……逐明道友提议提早出发,具体多早?”

    为了打破僵局,白罄问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既然是最远的一荒,那便即刻启程,如何?"朔昱垂眸看了眼白罄,浔川捕捉到那个眼神,眉间的褶子又深了一层。

    迫不及待等着刀她了是吧。

    白罄皮笑肉不笑地打个哈哈:“当然越早出发出发越好,但是万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先做好充足的准备再上路也不迟啊。”

    “长卿仙子有何要事?”方才默不作声地逐明突然发问到。

    白罄觉得自己的脸要痉挛了,这位道友你又是怎么回事,从刚才起就一直缄口不言的人,现在这是突然造什么孽呃啊!

    无言的泪淌过心底,看来这位逐明道友是只关心“伐妖”的相关事宜,也是,出身蓬莱的弟子,最是心系苍生,恐怕这位道友也是如此吧,一心伐妖,无关乎盟友是否性命堪忧。

    白罄深吸了一口气,要是她真留在了这里,要么因为这尊杀神一命呜呼了,要么因为这些无法进行心灵交流的盟友而心脑衰竭,为了自己光明的前途,白罄再一次明确了她的目标:摆脱减寿队!混入师姐的队伍!

    打定主意的白罄瞬间又减负不少,笑意盈盈地说到:“倒也非要事,临行前还需同师姐嘱咐几句话,诸位可先行上路,我随后便至。”

    …………

    白罄怎么也没想到,这尊杀神能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片片山石之后,灼眼的阳光打在女子身上,女子身后,一袭玄衣一步一跟,胸前的银丝刺绣反射的阳光在女子后脑勺上一晃一晃。

    白罄在前面走着,背着朔昱的脸上阴沉无比,到底哪里露馅了。

    这该死的九华山尊主怎么会在她说完要找师姐嘱咐几句话之后,就一言不发地跟着她?

    如果是想在启程前就杀了她,那大可不必等到现在,在她刚到蓬莱的那几天,他有足够的机会逮到她落单的时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要了她的命,而不是现在,像个幽灵一样跟着她走了一刻钟!

    这一刻钟她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心惊胆战地提防着后背的动静,果然,他对她恨之入骨吧!甚至一步不离地跟着她,这是料想到她会逃跑所以看紧她吧!至于迟迟没有动手,哼,不过是想要折辱她吧!

    这个丧心病狂的杀神。

    白罄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这要跟到什么时候,这样她还怎么逃跑啊。

    就在白罄暗戳戳地揣摩身后人的动机的时候,身后的人不知何时闪现到了自己身前,白罄一个不注意撞了上去,顿时向后踉跄了几步。

    痛痛痛!

    一抬头,那双黑溜溜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白罄心里咯噔一下。

    白罄梗着脖子,虽然不知道他的修为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但大概也能感知出来绝对不是她能敌过一手的,内心不禁悲凉无比,难道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吗?

    阿爹阿娘阿兄……白罄一生行侠仗义,虽自诩乐善好施,但从未谋求回报,她愿意用所有功德来换从未与他有过瓜葛。

    不就是炸了他的山嘛!不就是差点杀了他吗!再说他也不是差点害了她的吗!而且他还没死成,而且他还……

    “长卿仙子,小心。”

    小心有什么用啊!又打不过他,小心他有什么……

    白罄错愕地抬起头,只见男人背后露出一根高耸粗壮的漆红色柱子,转头一看,居然是个八角亭……她刚刚是差点撞在柱子上?而这杀神刚刚替她挡了柱子?

    那有什么用,撞他身上和撞柱子根本没有区别!不对不对,跑偏了……

    隔得太近,白罄不敢抬头,盯着男人胸前的云蝠刺绣,不安的悸动越来越大。

    “为什么?”

    不小心问出来了!白罄脑门直冒冷汗,悄悄背在身后的手指开始掐诀,如果他一露杀机,那她就立马遁形逃到师姐那里。

    虽然不知为何,自从这尊杀神出现,她的感应能力就被削弱了……

    这导致她不能及时判断眼前的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从而无法预判他的下一步,这对计划着逃跑的白罄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杀机……甚至感觉不到杀机,由于太紧张,白罄甚至分不清到底是他故意敛藏了气息,还是自己模糊了感知。

    然而九华山尊主在听到白罄诧异的问为什么之后,只是略微一顿,说道:

    “只是与仙子颇有眼缘罢了。”

    白罄掐了一半决的手硬生生僵住了,旋即反应过来,这是在重复她之前说过的话。

    丧心病狂的家伙,把她当猴子耍!

    现在不杀,留着慢慢折磨她是吧!

    “哈哈……不管怎么说,谢承朔尊主提醒。”白罄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她现在是明白这个男人的意思了。

    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动手,是想要反反复复地“提醒”她,他随时可以向她讨债,只不过比起简简单单地了结她,让她如履薄冰地度过每分每秒更让他乐在其中是吧!

    该死的,当初就应该再耐心一点,在那山上再仔细找找,把他杀了一劳永逸!

    白罄恶狠狠地想着,眼里又突然闪过一丝清明。唉,也不能全怪这家伙,那时候的她也更年轻气盛些,闯荡四海练出来她有气必出的脾性,若是当时避避风头,不扔那几张爆破符,不回应他那一剑,或许也就没有这些事了。

    就在白罄心里一把火一盆水的循复的时候,不远处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把她捞了出来:

    “阿罄?你和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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