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契涅菈前世是侏儒症患者。

    幸运的是，他及时的接受干预治疗，在骨缝闭合前，至少达到了南方的平均值。只要不说出来，大部分人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不幸的是，穿越后的他成了地精，还是逃不过矮子的命运。

    而彼时彼刻，貌似处境很不妙。

    矮小的地精们与人类的关系并不怎么紧密，相反，随着生存压力的增加，有限的资源和膨胀的人口，自灾难后愈发和人类聚居地迫近的距离，很难不说明，地精与人类即将发生的冲突。

    被迫从地下搬入地表已经让他们折损了不少同胞，人类一些行为也加剧了地精们的恐慌和敌意。普契涅菈的出现无疑是地精们的希望与救赎。

    尚未成为市长的他原本也是族群中不起眼的一份子，因为在一次雪崩中挽救了家人而被推举为“英雄”。而后利用了地精对于探宝和锻造业的天赋，与一个商人搭上了人脉。

    并非没有人将贪婪的欲望触及他们，地精矮小的身体并不擅长正面作战，最开始的日子也的确举步维艰，但幸运的是，他们熬过去了，极少数死里逃生的同伴也获得了神的瞩目。改良旧习和陋俗，普及知识和科技，当怜悯的暖风再次吹拂地表，普契涅拉搭上族人们新建的马车踏入了至冬宫，初次步入政坛。

    此时他刚刚步入青年，地精们建立的村庄还未成为地图上的军事重镇。

    而距离他穿越，也仅仅过去了五年。

    “建设方面这一点，我吃过不小的亏，缺资金反而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足够强大的武力和人脉才是能在至冬发展的底牌。”市长叹息道，地精们前期的大部分资金很多事被用来发展武装和拓展人脉，所以判断价值成了普契涅菈多年以来的一个习惯。

    当他成为一族之长后，才明白族群的重量究竟有多重，尤其是面对必要的牺牲时，也曾为敢死队的同伴扼腕叹息。当时与他交情最厚的领头，也是过去一步步教他适应生活的向导，因为政敌的袭击，为保全镇内唯一的车马而殒命。

    灾难过后，方知良心可贵。

    落井下石者甚众，慷慨解囊者寥寥。冰冷的大地上，人心不在如以往那样火热。有段时间，普契涅菈有过摩拉比人可爱的错觉。

    但此时此刻看到拜岩神像的潘塔涅菈，市长觉得大可不必。

    “你不是不崇拜岩神的吗？”他疑惑地看向供桌上的香炉和糖果。

    “我拜的不是岩王帝君，”潘塔涅菈神色不变，恭敬地将线香点燃，支在正前方的供案上，“我拜的是摩拉原坯，我拜财神爷与他摩拉克斯何干？”君不见月老庙前烟火清，财神堂后人不息。

    这年头，年轻人都不谈恋爱，只管有钱就行，法律允许那种。

    对象，那玩意有摩拉香？

    过于超前的艺术是提瓦特当代人所无法领略的，但执行官可以，因为其他人是正常人。

    那些旧贵族气的得差点咬碎臼齿，为什么过去挑衅到他当面，对方依旧能和和气气的给自己挖坑。试问，你会对永远不能给自己造成伤害的人微笑吗？

    市长表示，在至冬这群表面冷得和冰一样的沙雕面前，心里不要笑得太开心。

    免费的戏，还是第一线直播，不要门票那种！花家兔子哪个不爱吃瓜？

    除了吃完瓜后要收拾烂摊子不怎么有趣之外，其他都好商量。

    厚黑学实践一线人员之一，有考虑过要不要把这本“煌煌巨作”翻译成提瓦特文。但想到自家那群连璃月三柱记账都还没学会的税务官，市长恨铁不成钢地喝完杯子里的枸杞菊花红枣茶，潘塔涅菈见状又叫了壶茶来。

    复式记账法都帮你把资金来龙去脉给捋清楚了，你们怎么就是不会用！

    好吧璃月也没多少人学就是了，但你是他们领导诶，要不我让你休息一个一月好好去和新员工一起培训？学不会就别回来工作！

    要养活这么多人，可真不是件容易事。

    论执行官自以为悠闲的工作节奏，其实在当下已经是严重内卷的问题，该如何解决？愚人众内部八卦群在线征询意见。

    直属秘书们拿着手里沉甸甸的摩拉袋子，估测到自己的发际线即将达到新的巅峰，难怪最近城内又新开了一家发廊兼假发店，生意不要太好。

    就是店主的面孔好像有点眼熟，几个月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服务业需求一直高涨，潘塔涅菈看着最新一季的报表十分愉悦。

    摩拉永远不嫌多，虽然自己也的确不喜欢手里有太多流动资金，但看到大家都能多养一口人，这事永远不会厌烦的。窝里横？给我专心搞钱去。

    暗地里想搞事的人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上面安排的事情累得没了力气。等到想控诉加班时，掂量掂量手里的袋子，真的挺沉。

    最新一期蒸汽鸟报的标题——“至冬国内唉声叹气，原因竟是摩拉太重？”疑似是至冬放出的虚假情报，主编无奈只能删改之后再拟，最后又选回了第一版初稿。

    当尚且年轻的夏洛特看到最新一期的报纸时，一扇新的大门从此开启。

    原来是这么写吗？实在是太厉害了。

    标题党，真好玩。

    但这些都是后话，当前的文职们头疼的，是本年度的公务员考试。不知道哪个负责递送样卷的人喝多了火水，直接把档案落在了酒馆。理所当然，这份卷子被其他人给发现了，现在所有人不得不加班复印备用卷。

    众所周知，备用卷一般比正常的那份难得多。

    想必今年又是哀鸿遍野的一年。

    亲自负责督查的仆人有对比过两套卷子的题目，得出这个结论是分分钟的事情。放到她们情报中心，这份能答满分的都是绝对的骨干，内容不仅涉及到至冬各地风俗，更有结合其他六国的类似礼仪，没有足够的阅历和知识储备，及格都难。

    但或许是这次更加全面的题型，反而拉出了不少偏科的优秀人才。

    就比如这次入围的最后一人，单纯通过分析港口停运时间，推测出军舰入港日期。他对信息的敏感度远超常人，若不是他因为中途钢笔墨水用完，想必成绩会更优异。

    但在成绩出来之前，这个幸运的倒霉蛋已经开始收拾包袱去参军了。推测自己的分数比以往基本线低了一截，他就已经做好落选的铺垫，但当他在布告栏看到自己的名字正好出现在结尾，瓦季姆瞪大了眼睛。

    好消息，至少他不用麻烦阿贾克斯给他留个好名额了。

    坏消息是，他被调剂去了北国银行，而不是市长名下。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会头秃，瓦季姆的心情更加抑郁了。

    英年早秃的人，就算再有能力，也不大可能追到心仪的姑娘。自从被竹马童颜给暴击过脆弱的心灵后，他就有了特别的习惯：先听别人自我介绍，之后再称呼对方。

    感谢至冬的阴阳性用语，懂这个一般就能避免了。

    毕竟认错性别这件事，被打也是轻的。他真的不想有第二次机会，领教“公子”的拳头，一点也不！

    拿到单子后的潘塔涅菈十分惊讶，海屑镇作为不足千人的小城镇，竟然有两位年轻人能通过选拔。第一人是达达利亚，通过军营特选；第二人就是瓦季姆，通过文职考试。

    正常选拔中，数千人里，能通过初选的也就堪堪五十。原本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归入仆人麾下。但想起达达利亚曾经说起，自己这个竹马的性格“有一颗忧郁诗人的内心”，看对方数学不错，就当面抢人拉入自己手下干活了。

    原世界所有人里，最年轻的达达利亚，恐怕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被其他人保护得最好的一人，也是为数不多能自由选择命运的人。

    所有的礼物都已暗中标价，但唯独他不需要，因为他的那份已经被支付了。

    严格来说，芽芽子是所有穿越者里，最无辜的人，但她怎么会抛下自己最重要的伙伴呢？于是，她选择入局，作为筹码被压入提瓦特的“棋盘”。

    而得知这些的那天，潘塔涅菈难得破戒，在雪地里喝了一个晚上的酒。

    她依然没有护住在意的人。

    就像，她第一次死亡时没能救下的，逃过了车祸却死于心脏病的孩子。

    我连一个孩子都救不了！

    乌紫的唇，苍白的脸蛋，失控的电动汽车，流失的体温，贯穿了最后的剧痛，以及一个弱者——辜负了自己的自己——的悔恨。

    我没有遵循你的愿望活下去，对不起。

    到头来，一个都没护住....

    我是....

    不折不扣的懦夫。

    “蕾蕾...”

    活是继续，生者才有未来。

    “不要哭。”

    笑着好看，幸运只是吝啬。

    抱歉....

    恕我无法陪伴你们了。

    前世，乔辛夷的死因是抑郁，诱因是孤独。

    她在仲夏夜的梦中一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