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行无常

    “夫人,您真的确定要租用这个宅邸吗?”中介脸色有些发白。本来是想赚一笔大的,可没想到这个出手不菲的大客户居然租了那间空了许久的房子。

    这房子设施齐全,还带着不小的院子和许多空的房间,采光通风,房屋架构都挑不出什么大的问题,虽然坐落于绯云坡,但也带着闹中取静的意味,交通便利,过了桥,对面就是吃虎岩。

    那么,这样条件良好的租房,为啥令他面色不佳?

    因为,这间屋子附近,就是璃月出名的一个垄断组织,为全璃月的人提供服务,专门负责葬仪一职的往生堂。一名孕妇租了这样一间房子,这和咒自己去死有什么区别,看见对面白事冲了煞气,璃月人哪个不觉得晦气。

    之前租这件房子的,大多还是给家人做白事的,或者命不久矣的孤家寡人。难不成......算了,这也是别人的事情,他自己尽到职责就好。

    又是搬家又是钉钉子,住的还不吉利,明明是璃月人的样貌却不忌讳这些众所周知的地方。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居然还能碰上除了往生堂以外的怪人。

    其实还真不忌讳这些细节,潘塔涅菈主要还是看这件房子设施齐全,还颇有雅趣才租下的。至于在往生堂附近,她也没那么在意,毕竟白事也不是天天都有,何况任何人都逃不过这一遭,又何必恐慌。自己也能说得上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那些怨魂说不定还要怕她会不会把自己给霍霍了。

    就行为举止异于常人这一点,那个中介确实没想错。毕竟当代人,有哪个是行为正常的?不是地图炮,在需要创新的大环境里,总有要打破常规的地方。

    想起某些比较奇葩的痛“碑”,潘塔涅菈不置可否。毕竟,连自己的葬礼都无法完全顺应自己的心意,这个葬礼也不过是给外人做来看的。

    论心不论迹和论迹不论心的区别,人总是以刁难的标准去为难人,有本事连自己也不放过。不过,她们也没多少地方能放过自己,毕竟自私如阿蕾奇诺其人,她自己对自己的残忍也是可见的。连女士和她自己都不能算得上是人了,拘泥于人的习惯,也不过是为了不要太不合群。

    少女除外,她本来就没做过人。

    桑多涅和多托雷都是比较疯的实验者。搞了地脉不说,还搞了其他事情,不过执行官全体作为既得利益者,就别端着碗说不好了。毕竟,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炼金的等价交换,甚至不等价交换都是能理解的。交易的基本原则,不是吗。所以,将自己作为筹码也是可以触类旁通的,在至东用十年践行了这一点的她,又怎么不是疯子呢。

    所以,还能在乎这些,又怎么不是一种幸福呢。

    人的微末的幸福感,在于知足,在于幸存者偏差。但歌颂苦难不代表一定要甘于苦难,普通人不会对伤害自身的存在有任何好感。所以,这份希望也不应该被辜负,他们交予政府的信任不应该被践踏。

    就像她最初的善意本不应该被扭曲。但,她谁都没有护住,连自己都没护住,又何况是其他人。

    搬入这里的日子还算清静,往生堂不兴搬家上门送礼的一套,她乐得清静。璃月的晚春的白天炎热难耐,背靠天衡,有河流和水渠流经庭院,她倒是没觉得有多少热气在,小碗里在镇上一盅正正好的梅子,夜里乘凉别提有多快哉。隔壁老胡家偶尔还能听到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想必应是那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又逃学去了。

    此时的胡桃还只有七岁,正是猫嫌狗厌的时候,一般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早就去上房揭瓦了,三岁就倒立读书,开蒙的尤其早的胡桃,怎么能脱这个俗呢?

    不过她也和大部分孩子唱反调,是去同总务司的两个石狮子顽了。逃了课业,还惹得千岩军们小心翼翼了好一阵。那对叫做“小喵”和“小咪”的石狮子,还是前不久翻新时搬来的,雕工将其塑造的栩栩如生,潘塔涅菈之前去交契的时候还仔细端详了好一会,也难怪古灵精怪的胡桃也会喜欢上他们。

    “小心点,别摔下来。”这个丫头倒不怕生人,这不,还没几个月呢,就在翻她院子的墙过来讨小吃了。“照那些人说,老胡头今晚又得逮着你,非好好打一顿不可。”她虽然斥责着,但手里的果脯照喂不误。

    皮怎么了,谁还没个皮的时候,上不反天,下不害理,不耽误正事就行。就带小孩子这块,她还是很佛系的,何况,胡桃自己独处的时候,还是能看得出她眼里的几分寂寞。父母双亡的她,即便再怎么不显露情感,但不代表她内心没有对亲情的渴望。

    每次胡堂主上门领她回家,即便她头上吃了对方的一个毛栗子,也依然会摇着爷爷的手臂撒娇。这样珍视亲情的性格,胡桃不会是个没有感情和人性的孩子。不过慧极必伤,倘若她不是个豁达的人,未来胡桃也就不会悟出生与死的概念,而是学隔壁稻妻的某人执着于永恒了。

    不过,在棺材里睡觉,不觉得太容易窒息了吗?而且里面也不咋软,不怕磕着碰着?别说什么华点,她自己也不是没看过国外比较奇葩的棺材床过,而且这类比较封闭的箱体内,保暖系数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兔子家老底子的架子床也是这个道理,主要还是在工时和材料上费工夫。

    不过,她喜欢胡桃的,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胡桃她可爱。谁不喜欢可爱的孩子呢,就像是多看看一些美丽的风景,心情自然也好了。就像主观上她不讨厌璃月,更多是讨厌特定的一批人,只要不晃悠到她面前,她心情都会很好。

    不过以她这样比较怪的行为举止,应该没有吃饱了没事干的富家公子会找上门。毕竟烂桃花什么的,最会烦人了,当初在绯云坡做生意的时候,这类人永远是最难应付的客人,仗着自己的家族却不干半点人事。

    那个当初同她竞争七星的人,也和他们没啥大的区别,本质上还是家族的一个棋子。除了有点自己的理解和相比于其他人更加广博的视野,其实,也没有那么令人畏惧。

    她是栽在他背后的那群老狐狸的手上,谁叫自己拒绝了他们拉拢,还让他们损失了不少。可惜啊,最后所有人都没如愿,毕竟她就算是逃,也不会让自己的心血糟蹋在别人手上。

    不过,最对不起的人,应该是赵叔和师傅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最后成了这样子,他们也很伤心吧,即便是那样,都在暗中帮助自己。她不敢去吃虎岩,更不敢去万民堂,不就是因为这一点吗。

    所以,只有自己实在压抑不住的时候,才会偷偷望一眼桥的对岸,自己曾经的家。不知道师兄继承了师傅多少手艺,万民堂是否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试图从每次清晨飘来的风中,闻出记忆里熟悉的味道。在须弥封闭的嗅觉基本恢复大半,但她自己怎么也感觉不到那个熟悉的气息。当初在绯云坡时,每每闻到蒸锅中的麦香时,自己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万民堂的方向。但现在,她找不到家在哪里了。

    所以,她的家不是璃月啊。

    潘塔涅菈心情有些落寞,她注视晚上那洁白的身影,三月女神剩下的唯一的身躯。竹影婆娑,幽幽然若无人之境,如有潜鱼浮于庭中。倘若赶上逐月节,桂子浓郁的花香都能将整个院子熬成甜水,就像是三碗不过港的酒酿圆子。不过,上次她拜托人去带一份万民堂的堂食时,她才知道铺子已经改名了。

    话说回来,香菱快要七岁了,很快就要接过师兄的铁锅了吧。

    毕竟,那些最近关门的食肆数量,也是有所耳闻。总务司那里登记的人数,已经有好几百了。螃蟹松茸等优质食材,已经能用有价无市来形容货源的紧缺现状。

    垄断现象已经如此严重了,若是连豆腐和鸡蛋这些食材都被控制,后果不堪设想,七星他们还没注意到吗?应当不是这样,凝光的群玉阁已经建成并初具规模,何况,已经成为天权星的她,应当是对那件事谙熟于心的。

    毕竟,那件事的开头,就是上一任天权星就职的原因啊。

    璃月法民生篇就是因为这件事,被单独列出,并一度被誉为“不是国安法的国安法”。那次粮食危机,可以说总务司考试必备经典案例,每每提起这个事件,无数人因此扼腕叹息。

    作为粮食危机的亲历者,潘塔涅菈自然知道许多被时间掩盖的细节,在那次危机之前,璃月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的粮食减产,但因为其他杂粮的补充,除了一些比较贫苦的人家之外,还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

    依照常理,璃月会选择增购蒙德的小麦应对危机,并适当放出库存米。

    但那次危机,璃月港的总储蓄粮已经跌破全璃月人口一个月的口粮。就算蒙德那边加急购买,抵达璃月港也需要一个半月,轻策庄的官道被前阵子的大水给冲毁,无法补给璃月港。一些富商便乘机发国难财,吃虎岩一米难求。

    接下来的故事也无非是她被问责,文璋就任天权星。毕竟之前,她为了建设翘英庄新的茶产业,申请向总务司调一批应急粮。若有人在那批粮里动些手脚,自己也只能认下。

    但她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周细偷走了她的私印,然后让那群老狐狸嫁祸给她。自己对稻米的厌恶,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了。再那之后,便是那群人为了斩草除根,在璃砂郊派了一批盗宝团杀人灭口了。

    然后?那便是另一个故事,在自己走投无路后,执意前往绝云间求公道的经历。也正是那次求道之路,她与自己过去的偶像,岩之神会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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