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那天没说完。

    与季城季灵说自己被赎出来那天,她战战兢兢,被赎其实就是意味着从这个地方道另一个虎口去罢了,她卸下一个心病,又添了另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

    是一位老管家来领她,老管家很和善,看起来也不似那种是为了特殊癖好的人,直到被领着进了一个很大很深的宅院里,看里面的丫头小厮都很尊敬这位老管家,她鼓起勇气。

    “您赎我。”是肯定句,她本意是问为何是她?可知昨夜的事?

    老管家听到声音便停住,且很有耐心: “是。”不论是句号还是问好。

    “为什么?” 她平平无奇,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本事可以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是缘分。”老管家慈祥的摸摸她的头, “以后也要继续勇敢活着。”

    那一霎那,她好像心里有什么被击中,大脑短路。

    老管家带着她到了院子深处,有一个独立的园子,旁边种了很多竹子,挺有仙气的感觉,但她撇撇嘴,这种地方就是骗骗自己,装的跟神仙似的,其实说不定自己手里多少条人命呢。但她知道自己以后说不定就是服侍这个假神仙,所以她低着头装作胆小不敢抬头不敢多喘口气。

    “公子?”老管家轻叩园门,见有人影浮动,于是就引着她走了过去。

    “公子,人带到了。”老管家又朝向她“以后你就在院子里服侍公子,公子见不得风,易过敏,你平时多注意,不要妄想看到公子的容貌。”

    “可有旧名?”公子的声音清澈,透着沉稳,不像体弱多病的人,但老管家的话言犹在耳,她深知大院里的规矩就是王法,并未抬头。

    “回公子,奴无父无母,亦无名。”

    公子盯着这丫头的头顶,身体偏瘦弱,相比昨天浑身散发恐惧且淡定,今天这样子很是温顺,果然有意思。

    “西及金所立,米为阳之精,故西合米为粟。”公子沉吟半晌“以后你取单名为粟,无姓。”

    “谢公子赐名。此后粟必铭记。”阿粟拥有了可以在别人问何名时,大方说出的名字。

    。。。。。。

    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范掌柜与花姐一同来了花圃,将大家召集,简洁说了一下来意,但未抱希望,就撒下他们去了房中几个管事一同商议,如何让此时顺利完成。

    大家确实是不怎么上心,都认为自己是一个做事的,并不知道如何创新,所以散的很快,只留下少部分几个人,其实仔细来看看,就大概是几个爱看热闹的,几个稍微有点基础的,想升级做管事的,想在掌柜面前混个脸熟,以及非常感兴趣的阿粟,和等她的月娘。

    “怎么了阿粟,你也想看热闹呢?”月娘就知道看热闹,就开始凑在阿粟耳边开始分析跃跃欲试的几个人,都是工坊的人偏多,倒也能理解,一般都是熟知制作工艺才能从中创新并且能落地,不至于说徒有其表,不切实际。

    “我有一个想法。”阿粟垂眸,思考了一下之前那个凑巧的纱巾,如果把纱巾换成棉布?不行,棉吸收性太好。需要轻薄,易携带,易染色,换成纸呢?

    “如果做一款易上色的口脂纸,不一定是一个颜色,也许可以加上。。。”

    “加上黑色,因为王室婚服以黑为主。”

    “对!”

    一拍即合的想法,阿粟眼睛一亮,抱住月娘“你太厉害了,月娘。”

    被抱住的月娘一脸懵,脸都被涨红“不是我。阿粟,不是我。”

    “啊”阿粟这才恍然,才发觉身旁站着的是花姐。

    “想法很好,有具体的操作方式吗?”花姐很想保持淡定,但是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她的激动。

    “有的”说着掏出怀里的纱巾,上次季灵晒干的那条。 “这是上次我在家误打误撞染的,用的纱巾,容易掉色,但是颜色比我们之前做的那种罐装粉膏的要易上色。”说着就扯着纱巾的一角轻轻抹在月娘的唇上,瞬间便气色提上来了,没有上次的浓艳,淡了不少,但是粉粉的红色也很是娇嫩,真真的是少女的唇,如花一般。

    “真好看”花姐欣赏着,由衷的点了点头。

    “好看耶”大家都凑了过来看效果,都表示很新奇。

    “不错!”

    一声不同于大家的叽叽喳喳,分外突兀,大家齐齐转过头,瞬间闭嘴,齐声道“公子”

    阿粟忽地就愣了,梦中的声音,是他?于是她眼带疑惑,直直望着他,毫不畏惧,想看出点什么。

    公子珏自小看惯了顺从跟低着的头,感受到人群里有一缕目光,他寻过去,入目是一双纯净的眼眸,带着探究,认识我?他脑子里自动过滤一遍,好似没见过这个小丫头。 “你是?”

    花姐这才看到顺着目光看到阿粟,赶忙解释“是奴从店里调来的丫头。阿粟,叫苏公子。”花姐对阿粟眼神暗示,表示刚刚的冒犯其实是不认识他,于是阿粟接着话头叫了句“公子”,按住自己的情绪,她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当初那个公子。

    “嗯”公子珏再瞧了眼低头的阿粟,淡淡的从鼻翼挤出一个单音节,表示无妨。

    “公子怎么今日过来了?”花姐过去引着他往屋里走。留下阿粟他们在原地,身边的人都开始小声议论纷纷,公子珏翩翩君子,是苏家老二,老大这回娶亲,下次就轮到老二了,也不知道谁会这么好运气嫁给他,因为大荒对于这个苏家二公子的评价还是相当高的,人温柔,长相好,有能力。

    “大哥娶亲,事情繁忙,听说纳征在即,珏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公子珏是出了名的性格温和,说起话来也是无可挑剔。

    花姐不自觉也降低自己的声调“奴本举棋不定,见公子来了,方定军心,不如公子随奴一起看看工坊制作的样品,提点意见?”

    “花姐自谦,我旁听即可,你们无需因我特殊对待,反而不自在。”公子珏微笑。

    “是。”听他这样说便也不再拘束。

    引他就座后,范掌柜与工坊的刘管事以及其他主事都入内,商讨样品,花姐提出刚刚门外阿粟的想法,但只是听了一个大致的意思,并不完善。刘管事眼神为之一振,脱口而出“不错”

    她继续说“我们可以按照这个思路做延申,纸的选用可以采用吸水性好的木浆纸,价格合适;颜色的话可以根据主色调做调配,加之前段时间护唇管状口脂,搭配可有更多的变化。。。”

    “做个样品出来再定吧”范掌柜打断“你说的太细节,只有你自己懂”

    刘管事一个白眼“就你不懂”范掌柜与刘管事是夫妻。

    “兰姐,你比我们都专业,但是我们毕竟是要给客人使用,要求看到摸到才知道是否好。要不我们听范掌柜的先做个样品出来看看吧!”花姐巧妙地化解这两夫妻即将爆发的矛盾。 “公子可是特意为此来的。”虽然大家平时时常看到他俩吵架,一言不合就吵架,但今日是有正事,还是不要让公子珏看笑话的好,所以她叫的是刘管事的名字。

    他们两一下就听出来话里的意思,都互相契合的闭嘴了,但还是给对方一记白眼。

    “公子放心,样品三日即可,绝不耽误苏大公子的良辰吉日。”刘管事朝公子珏道。

    “有劳刘管事,那珏先回,敬候佳音。”公子珏知晓即使再如何说让他们把他当透明,但还是会让他们不自在,无妨,他的来意只是为了查看事情的进度,既然有了答复,他也不必再做停留,于是告辞。

    公子珏走后,刘管事与范掌柜又吵了一架,吵完之后迅速调整,分配三人日的工作量,鉴于有阿粟的提议,花姐提议叫阿粟一同配合,也许可以有更好的想法,大家都同意。

    这边说到告辞的公子珏,因暂无事,在花圃里闲着转了一转,远处阿粟他们正对着刺眼的阳光在劳作,阿粟抿着嘴角,倔强的样子,加上刚直视他的眼神,公子珏不由对这个姑娘有了好奇之心。

    他走过去,见到范婆婆,弯身示意,婆婆也笑着叫他过来坐。

    公子珏幼时常与公子桑一同在青云到处玩,男孩子喜欢刺激跟探索,所以山谷里的花圃是常来的地方之一,范婆婆也是很喜欢他们两,每次都会给他们两做鲜花饼,那时候胭脂生意不好,鲜花都经常烂在地里,于是聪明的劳动人民就想到用鲜花做吃食。

    “婆婆还做鲜花饼吗?”公子珏笑着问,对着小时候的长辈就像回到小时候那般,连笑容都很清澈。

    “公子还怀念老身做的鲜花饼,是老身荣幸。但老身很久不曾做甜食,老了,吃不得太甜的。”婆婆说着话,又看了看眼前的花海“以前人没那么多,担心花都烂在地里才做成吃食,现在人多起来了,反而不吃这东西了。”

    “婆婆还是一样睿智,只是可惜今日吃不到这人间美食了。”公子珏摆摆衣袖顺势在婆婆身侧坐下来,刚好在阿粟的对面。

    “公子小心弄脏衣服”婆婆手里的活并没有因谈话而停顿,不禁让阿粟不理解。

    如果是旧相识,可婆婆不似那般热情,而公子珏不热情也不冷淡,就很奇怪的感觉。看到公子珏第一眼她想起来那个萦绕脑中的背影,声音有点像,但又不太像,之前的声音很冷淡,有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此时的声音温和不带一丝危险的气息,就仿佛是从小就被呵护长大才能这般淡定从容,谪仙般的身姿。

    不能百分百确定的事情,阿粟不会冒险,即使是公子,她也并不能是公子心里特殊的存在,只是曾服侍过他的侍女罢了,所以她要万无一失确定才可以问出藏在心里很久的那句话。

    没多久公子珏就离去,月娘忍不住八卦,问婆婆公子珏是怎么跟她相识的,可范婆婆只字不提。

    阿粟也忍不住问了一句“婆婆,鲜花饼可以教我做吗?”

    范婆婆手停顿了,眼神中有了波澜“为什么想学?”声音带了一丝警告,如有冒犯估计会弄死她的感觉。

    “我姐姐爱吃甜食。”阿粟内心是有点慌的,她流浪这么久,对死亡的触感非常敏锐,但她知道不淡定就有可能死都不知道了,于是非常轻快的说道,嘴角还划出微笑,笑起来像个纯洁的小孩。

    范婆婆手上动作恢复,看了一眼她说道“每年等花挑拣完,剩下的落花就会做成鲜花饼,送给大家一人一份带回家。”停顿了一下又说“你想学到时候可以来帮忙。”

    “好,谢谢婆婆.”

    “婆婆,我也想学。”月娘激动得也举起了手。

    “行,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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