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橘得了姜和暖的吩咐去姜府递信，因着一来一回需要时间，且太晚了不好上门打扰，因而之橘是等到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才去的。

    姜和暖想着让之橘一人去似乎不太妥当，她毕竟是大房的人，之前同二夫人也没什么交情，就打发一个丫鬟上门便差使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如此不将人放在眼里呢。

    因而她决定同之橘同去，上次随姜和暖回府的是之桃，之橘自从离了姜府后这是第一次回来，之橘这次总算是开了眼了，她在姜府的待遇用一句话来形容刚刚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原先姑娘在府中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小庶女，她做为小庶女身边的小丫鬟更是不值一提，但是如今她独自来府中，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宝珠对她那叫一个殷勤，一口一个之橘妹妹叫的可亲了。

    老夫人本来是对那日姜和暖对她说的不敬的话生气，后来她自己宽慰自己，同一个丫头计较什么呢，就原谅她年岁轻行事冲动，说不定那丫头自己也后悔呢。

    之橘人机灵又嘴甜，上来先把老夫人夸了一顿，说什么姜和暖想着过几日来府中看望看望她，姜和暖只沉默不语，靠着之橘三言两句是彻底把老夫人的气给捋顺了。

    姜和暖先是把请帖给姜老夫人邀请府中小姐十日后前往陆府参宴，又提了她第一次办宴会想着请二夫人过去帮帮忙。

    老夫人哪里有不应的让宝青去叫了二夫人过来，姜和暖一见二夫人，发现她神色比那日见她还要憔悴，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待听了姜和暖的意思后，先是有些震惊，姜和暖的要求不是什么难事，京中多的是出嫁女因不熟庶务，请求帮忙的，她只是没想到姜和暖会向她开口。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吴兰月如今病歪歪的，苏姨娘到底是个姨娘在府里可以威风八面，可在外面她一个姨娘到底上不得台面。

    “这不是什么难事，既然和暖有需要，我回去收拾收拾，即刻便去府上。”

    姜和暖听了忙道。“不急不急，二夫人将家中事情料理妥当再去便可。”说罢让之橘拿出来准备好的礼物递给了二夫人身后的丫鬟。

    苏姨娘得知姜和暖今日回府，特意派了丫鬟去请她，姜和暖借口还有其他的事情婉拒你了，二夫人送她出门，姜和暖听说了姜府如今的事情，知晓苏姨娘针对二夫人的事情。

    姜和暖还暗示二夫人不必因为她便对苏姨娘及大房忍让，二夫人没想到她会同自己说这些，也只是笑笑，她并非完全因为姜和暖如今在姜府有地位才故意忍让苏姨娘，她性子本就是如此，不愿意同别人勾心斗角只想守好一亩三分地。

    二夫人送了姜和暖出了姜府，她和之橘悠哉悠哉的往回赶，之橘年岁小，比较贪玩，平日的姜和暖也不束她，她难得出来一趟，向姜和暖提了能不能出去逛逛的请求，姜和暖也是闲不住打算的性子，两人一拍即合，偷懒开始在大街上闲逛起来。

    经过烧饼摊的时候姜和暖掏钱给之橘买了个小烧饼，让她边吃边走。

    主仆二人正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咚，咚，咚，一声声沉闷的鼓声传入她的耳朵。

    之橘朝前看去，人流也渐渐朝前方汇集，那是京都府的方向，那声音正是从里面传出来，姜和暖心中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知道那是鸣冤鼓的声音。

    ”哎吆，有人敲鸣冤鼓，这鼓上一次被敲就在不久前吧，我记得是什么事情来着？”

    “这你都不记得了？是那位官家小姐和汝州王氏的官司。”

    “哦哦，对对对。”身旁两人的话落在之橘耳中，她有些臊的慌，她微微低头，仿佛脑门上写了姜府丫鬟这几个大字，一抬头人家便能看见。

    姜和暖倒是没甚反应面色如常。

    之橘生的矮，便是垫脚也无法越过层层人海看到里面的情况。

    姜和暖已经从身边人的私语中拼凑出事情的大概。

    说是，鸣冤击鼓的是此次外地来参加科考的读书人，他们前来检举此次科考有人泄题，有人向他们兜售题目，他们花重金买下，但是给他们的题目却和当天真正的试题完全不一样。

    她听着人群中有人说他们活该，谁让他们想作弊，不作弊就肯定不会被骗。

    也有人说再怎么样也不能放过骗子，看门口聚集的举子可有不少，定是骗了不少钱。

    姜和暖和之橘静静站立在不远处，慢慢的身后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姜和暖和之橘只能猫着腰，一点一点朝外挤去。

    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是挤了出来，等出来才发现混乱之中之橘发现她吃了一半的烧饼掉在了地上，心中一阵心疼。

    捡又不可能捡起来，姜和暖答应再给她买一个，两人就要走，之橘却突然看到远处巷子口处站着一个人，那人她认识是住在陆府前院的幕僚，她记得这人同罗宜一样是个习武之人。

    之橘以为他也是来看热闹的，正要过去寻他同他打声招呼，她最近总是有意同罗宜身边的人亲近。

    姜和暖顺着之橘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了那男子，她并不认识疑惑的开口询问。

    “你认识那人？”

    之橘点点头，“住在前院，应是陆大人幕僚吧，叫冯琅我曾经见过一次。”

    之橘说罢，姜和暖点点头，并未放在心上，刚要带之橘离开便看见另外一男子从巷子口出来。

    这人一出现让姜和暖呆愣在地，一股凉意从天灵盖直涌入身体。

    从巷子暗处出来站在冯琅身边的那人正是黑伍！他居然同陆新霁身边的人认识！难道这个冯琅是别人安插在陆新霁身边的卧底？

    姜和暖为防止被两人看见，她拉着之橘的手急匆匆的逃离这里。

    “怎么了姑娘，怎么走的这样急？”之橘不明白姜和暖怎么这样急切，姜和暖也不欲同她解释，只带着她立刻回了府，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

    有大批举子击鼓的事情很快传遍朝野上下，京都府的衙役根据线索抓住了两个兜售考题的人，这两人开始都死不承认，可到底只是两个书生，一番大刑下来，都交代的七七八八。

    两人说是受人致使，有人雇了他们兜售考题，每卖出一份考题，东家就会给他们一千两银子的佣金。

    关于东家的线索他们就不清楚了，只知道东家自称姓郑，是从禹州来的，在当地也算是小有名气。

    此事事关重大，司徒明远命令大理寺同刑部共同主理，十日之内必要有结果。

    姜和暖这几日都同二夫人商议宴会事宜，并没有刻意打探什么消息，但关于这次科考假试题案的各种消息却是源源不断传入她的耳中，只因为此事过于重大，十日之期还没到，京中流言四起。

    很多人都在说，是那些世族不满陛下举办科考切断他们的为官之路，因而派人散播试题意图毁了这次考试。

    连府里的下人都会私下讨论这件事情，信誓旦旦的说定是那些老爷们的坏主意。

    原本还只是谣传直到大理寺竟然协同禁军一起包围了卢府，才让人窥见这谣言之下的真相竟是真的。

    范阳卢氏，五大氏族之一，族中子弟在朝中为官者多达几十人。

    昔日门庭若市，车马如流水的府门口，如今重兵把守，大门紧闭。

    无论门外禁军副统领赵将军如何叫门，门内人毫无反应。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赵将军高喊道。“若在不开门，我等便破门而入！”说着就挥手命令侍卫撞门。

    未撞两下，门被打开，卢氏家主卢安走了出来立在台阶之上，他轻蔑的看着赵将军，身后的管家手里捧着一副卷轴，卢安拿过那卷轴打开，上书社稷之臣四个大字，乃是开国武帝御笔亲书。

    “我卢氏子弟得武帝亲赐此四字，今有先帝御笔在此，我看谁敢造次！陛下用小人远贤臣，受那陆贼蛊惑，居然命人带兵包围卢府，我奉劝赵将军好自为之不要助纣为虐！”

    赵平远是个武将，打打杀杀可以，动嘴皮子是万万说不过的。

    “卢大人说助纣为虐？不知卢大人嘴里的纣王是在说谁？”

    卢安看着出现在赵平远身后的陆新霁，恨不得上去掐死他。

    “你范阳卢氏，昔年卢锡只不过是穷酸书生，从龙有功，这才扶摇直上，才有你卢氏今日。可你卢氏富贵久了，已然忘了如今这天下姓司徒，你罔顾帝恩，贪污受贿，强占田地，打杀良民，如今居然还敢在陛下眼下行兜售考题，行此颠覆之事，你卢氏该当何罪你真不知道吗？”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若你真心中无愧为何不敢乖乖随我一同去大理寺受审。”

    “我卢家累世公卿！让我受审，你也配！”

    围观的百姓已经咬牙切齿，他们这些人中甚至有被卢氏欺辱过的人，看到卢安这般不可一世，这般毫无顾忌怎能咽下这口气。

    不知谁高喊了声。“抓他！”

    百姓开始群情激愤，陆新霁弯了弯嘴角盯着台阶上的卢安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带走，如有违抗，就地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