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周韵诗最后还是去赴了张顾年的约。江清和说的嘛，忘了就算了。
其实还是因为在她看来拒绝江清和比拒绝张顾年要容易一些。
对于江清和，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告诉他“既然你说算了，那就算了吧”。但要她告诉张顾年她晚上有了其他安排所以可能不能赴约了，这比登天还难。
她真的学不会放人鸽子，罪恶感会把她裹挟得牢牢的。
“现在不是吃蟹的季节，蟹没有那么肥了。等明年十月再带你来吃。”张顾年剥了一整只大闸蟹放到周韵诗的面前，笑脸盈盈地看着她，“过两天我可能要回B市了，所以想在走之前和你再见一面。”
张顾年用的是“回”，周韵诗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是B市人？”
惭愧，认识了这么久，周韵诗才发现自己对张顾年的事情知道的很少。他自己不主动提起，她也不会去问，总觉得过多打听对方的隐私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张顾年显然也愣了一下：“韵诗，我之前没跟你说过么？我家是B市的，我在S市读的大学。”
“我家里人不是很赞成我学医，觉得学医太辛苦。我原先的志愿是当个外科医生，后来在我妈的强烈要求下才做的牙医，说这个岗位职业暴露的风险小一点。”
周韵诗点头听着：“家长的担忧更能衬出医生是一个伟大的职业。不过也幸好你是牙科医生，起码这样我的牙能有一个放心的托付。天知道看牙有多可怕。”
周韵诗最大的毛病就是牙齿，天生基因的缘故，就算日常保养得当也无法避免问题的出现。所以每次去看牙，她都要做很久的心理准备，生怕哪颗牙要被医生宣判死刑。
听到这话张顾年笑笑，他能理解周韵诗的这种恐惧，来看牙的很多病人和她一样，躺在椅子上比进手术室还要视死如归。
只是——“牙齿其实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固。如果出现问题的话，发现的第一时间永远是处理的最佳时期。越往后拖，问题就会越严重。”
话音落下，周韵诗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起头对上了张顾年投来的目光。
他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温柔的声音继续说：“所以作为牙科医生，我还是建议大家有问题第一时间就医。”
“知道啦张医生。”
张顾年的话明显是意有所指，周韵诗不是笨蛋，自然听出来了。她应和了一句，两个人的话题又不声不响地转移到了食物上。
等吃完结账出来，张顾年去开车，周韵诗在店门口等他。
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时一张熟悉的脸缓缓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来人也先是一愣，随即对上了周韵诗鄙夷的目光。
江清和这人，现在撒谎都不脸红。自己今晚明明佳人有约，还非要撒谎说约的是自己。周韵诗想到这，忍不住冷哼了一下。
江清和的身边站了一位看起来气质绝佳的美女，金边眼镜配上职业装也难掩她的风姿。两人站在一块，倒真有点金童玉女的感觉。
周韵诗瞥了一眼便转过身去，假装和他素不相识。
这时张顾年缓缓开车过来，一眼也发现了他们两个，主动打招呼道：“清和，好巧啊，怎么在这里遇到你们了。”
江清和收回停留在周韵诗身上的视线，回应道：“是啊，这么巧。”
“我们已经吃好了，那下次见。韵诗，这里不方便停车。”
周韵诗拎着包快速坐上了张顾年的车，随后奔驰450一骑绝尘而去。
另一边——
车开出百米远之后江清和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看了一眼旁边一脸八卦的苏婧，叹了口气：“想问什么？”
苏婧立马发问：“刚才那个女生该不会就是老梁说的那个……”
江清和不否认：“是她。”
苏婧好看的眼眸此刻眯成了一条缝，食指放在下巴处摩擦了两下，随后下定结论：“她在和别的男生在约会，看起来还不想让人知道认识你。原来你是真的还需努力，我还以为是老梁胡说的。”
“八卦暂停，陈工他们在里面等了。”江清和说着抬起脚往里走。
苏婧不看他脸色，追在后面道：“能把你也搞定的小姑娘确实不一般，是我喜欢的类型。那男生也还不错，有没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
“自己去一院口腔科找。”
“你说男生还是女生？”
江清和抬了抬眼眸翻了个白眼，懒得再搭理苏婧。
……
一个小时后，周韵诗家的门铃被按响。她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趿着拖鞋去开门。
门开站着的人不出她意外，所以她没好气地来一句：“不是在喜渊吃饭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晚上同事聚餐，我不喝酒就先回来了。”江清和伸出手拦住了周韵诗下意识关门的动作，大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之上，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指，“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
没等周韵诗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进了电梯。直到坐上江清和的车，她还没有问出目的地是哪里。
“你晚上没有喝酒吧？”她下意识地拉紧了安全带。
江清和“嗯”了一声：“不像某人。”
某人？指的是她么？她不过就是在家喝了一小杯红酒，睡前助眠，也不过分吧？
车最后缓缓停在了一个类似于露营地的地方，大片的空地上扎起了好几顶帐篷。聚集在这个地方的似乎都是些天文爱好者，带来的装备一个比一个专业。
周韵诗这才想起来今早看的新闻说今晚有流星雨。
“看流星雨的话阳台也能看。”了解清楚情况后，周韵诗对江清和的大张旗鼓嗤之以鼻。最关键的，她身上穿着Hello Kitty的睡衣和拖鞋，这副样子怎么看也是这里的异类吧！
江清和不知道从哪借来了两把椅子，两人在营地的角落坐下，冬天的晚风吹到身上一点也不安逸。
“预报说晚上十一点三十九分会有一大波象限仪流星雨。”江清和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快到了。”
周韵诗忍住不骂脏话，眉头紧紧皱起：“精确到几分的预报你也相信？这种预报从来没有准过，以前高中的时候又不是没蹲守过。”
以前周韵诗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真的无比相信新闻上关于流星雨的预测。所以不止一次拉着林渝和季之秋半夜不睡觉傻等，偶尔也会喊上他们几个男生。
《狼来了》的故事大家也都听过了，久而久之，连带着其他新闻的真实性都在她这里打了折扣。
江清和望了一眼漆黑的天空，道：“也许呢。等等看吧。”
营地上的其他人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偶尔才会通过天文望远镜看一眼天空。好似并没有什么人真的在意这场流星雨是否真的会来，不过是找个浪漫的借口在这里打发无聊的夜晚。
浪漫总要配上音乐，在营地的一方角落里，有一支不知名乐队正在唱着一首舒缓的爵士。
周韵诗坐在小椅子上，环抱住自己，无奈又无语。
她原本在自己舒服的家里喝着小酒，看着浪漫爱情电影，也很安逸。现在莫名其妙被带来了这个地方，等一场95%不可能看到的流星雨，她实在没什么好心情。
“如果真的有流星雨的话，你想许什么愿望？”这时江清和突然开口问道。
周韵诗没好气地回：“希望我下一秒睁开眼睛就躺在自己柔软的床上。”
“说认真的。”
“希望全家人身体健康。”年岁越长，越知道身体健康的重要性。周韵诗别无所求，这两年的愿望一直如此。
“又是菩萨，又是流星的，以你江清和的能力还有什么事情是要寄希望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才能实现的么？”
“我又不是神仙，总有很多办不到的事情。”江清和看过来的眼神意味深长，倒是让周韵诗不敢再追问下去。
“比如希望家人身体健康。”他补充道。
又过了一会儿，周韵诗无聊到只剩下叹气：“十一点三十七分了，你看要不要打电话通知一下流星雨下发委员会，让他们抓紧时间？”
江清和突然站起身来，认真地说：“闭上眼睛，在心里默数30个数再睁开。”
“真的假的？”周韵诗半信半疑，没有照做。他再厉害，还真能算准这个时间不成？
“闭上眼睛。”江清和没有解释，只催促道。
……28，29，30。
眼前倒是真的有一片绚烂，星星点点的光在黑暗里出现又划成一道完美的弧线落下。
“快许愿！”江清和喊道。
周韵诗坐在椅子上哭笑不得：“江清和，自己放的烟花也能算么？”
流星雨并没有落下来，营地上的所有人都被这场烟花吸引了视线。烟花燃尽的时候，大家自发地鼓起了掌，像是在庆祝这一晚的热闹纷呈。
江清和从远处回来，耸了耸肩：“没办法，我也不能确定天文所的同学说的是不是真的，总要准备第二手方案，不能带你白来。”
周韵诗归心似箭，也不想计较这一晚吹的冷风了：“那还真是谢谢。现在能回去了么？”
“等等。”江清和叫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