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你看见我手机了吗？”
“一晚上没回家，秦律师非杀了我不可。”
“要不，我干脆就别回去了，一直赖在这儿陪你怎么样？”
赵秦的碎碎念，自醒来的那一刻起，就从未有停歇的时候，兰汀只能闷闷的听着，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反驳一二。
她至多也不过是不以为意的纠正其中一两个错误用词，“不是赖在我这儿，是你根本无处可去。”
但饶是被好友毫不客气地点破，赵秦也不见半点惊慌，反而还能意味深长地提醒兰汀，“社交的第一原则，是看破不说破，不不然，很容易没朋友的。”
这一句赵秦说地再郑重不过，兰汀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下意识抬眸看她。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赵秦忍不住挑了挑眉，眼底的得意再明显不过。
她翘首以盼地等着兰汀开口，甚至已经在想要如何端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好一本正经地“教育”人。
但没成想，兰汀却是什么都没说，只兀自将刚准备好的蜂蜜水递过来。
“看在咱两相交多年的份上，我免费送你一个保全自身的办法。”
“什么？” 赵秦不解。
“喝完这杯蜂蜜水，洗个澡，立刻回家认错。”兰汀轻笑，“身上的酒味散个七八分，秦阿姨应该不会过分深究。”
她话还没说完，赵秦却已是脸色惨白。
可兰汀竟还没放弃，“进门之前给我说一声，我可以远程跟你对峙。”
“物证、人证齐全，应该可以取保候审。”
兰汀一字一顿说得很是玩味，可赵秦却如临大敌一般，不知什么时候就下意识低下了头。
等她不无错愕地偏头去看时，赵秦更是忙不迭退开了一大步。
“果果！”
等赵秦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绪，冷不丁大喊一声。
兰汀虽不明所以，却还是不自觉抬眸去看，不多时，她就眼看着那人皱着眉头，咬牙切齿地问，“你是魔鬼吗？”
兰汀眨巴眨巴眼，赶在赵秦彻底暴走之前，笑得不能自已。
直到此时，赵秦才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好呀，你居然整我……”
说话的功夫，赵秦
放下了杯子，快步冲到兰汀跟前，不多时两人就扭打在一处。
闹过一阵后，两人都不免有些恍惚。
静默着，好一会儿都没有做声。
肆意地笑，全无顾忌地闹，这样自在而快乐的滋味，兰汀实在是已经许久没有体味过了。
以至于冷不丁感受一回，她也总以为一切好像只是梦。
事实上，不过是她，赵秦也深有此感。
“果果，你陪我回家吧。”
沉寂了好一会儿，赵秦突然开口。
许是因为她语调轻慢，可眉眼间分明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坚定，兰汀没忍住笑，“你现在才开始后怕，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要是你不答应，那我就真的只好霸占你家了。”
赵秦没应，反而是又一本正经地补了一句。
言下之意，不论兰汀答应与否，她们两个都必须要暂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这是赵大小姐已经决定的事，容不得半分拒绝。
“我好像，没机会拒绝。”
兰汀仍在笑，“严格来说，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说笑间，兰汀兀自起身，决定在登门之前先洗个澡，“虽然秦阿姨肯定一眼就能看穿咱们的套路，但我还是想要得体地卖个乖。”
“你认真的？”
赵秦似是迟疑了许久，才总算完全消化了她先前的说辞。
“当然。”
兰汀说完，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什么神色，便径直收拾去了。
到底是见长辈，哪怕是秦阿姨，她也没有办法像阿秦那样坦荡，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这是兰汀多年来，始终都不曾动摇的基本礼貌。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身体力行的阵势刺激到了，赵秦见状索性就也圆满复刻了兰汀的路线，不单抢占了卫生间，就连她的衣服也未能幸免。
“现在就回，到家还能再睡一会儿。”
利落地收拾完，赵秦赫然是多一分钟都不愿意耽搁，强行就将兰汀押上了车，直往她家去。
-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高速，窗外的风景飞似地后撤。
盘算着是否可以避开的亲律师的当口，赵秦无意间瞥见了论坛的消息，冷不丁喊了一嗓子，“胥神牛逼！”
石破天惊的一句，可不光是让兰汀不由胆颤，就连司机也委实被吓了一大跳。
“姑娘，这要是出了意外，算谁的？”
车依旧平稳，但许是被她那兴奋的情绪所感染，连司机都忍不住和她们开玩笑。
兰汀身形未动，但心底里却是已经打鼓一般，她好容易才摆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克制着不让自己和阿秦一般，被网上的消息偶牵着鼻子走。
兰汀不愿承认，她就是不敢去翻现场图。
一旦看到宋胥舟，那被她强行压在心底的酸涩便会又一次卷土重来。
她没问过，也不知道宋胥舟为什么会走上电竞之路，可想来，其中无可避免的，是想要在短时间内积蓄力量，好借此来摆脱宋家带给他牢笼一般的桎梏。
偏巧因为他姓宋，和那叫金金的小家伙也几分相似，从此后，宋胥舟就成了替身。
但，他一点都不喜欢。
只要想到这这一切，兰汀便唯有心疼。
可赵秦显然并不能一眼就瞧见兰汀的心思，她好不容易才从欢喜雀跃里短暂地收回了一点理智，不曾想一偏头就看见兰汀那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不由得出声催促。
“果果，你快看呀，那可是胥神。”
原本赵秦想说的是，那可是你男朋友，但话到了嘴边，却是悠然一转。
虽说她并不确定周围的人是不是都关注电竞，可先前宋胥舟发微博的时候，可是亲口承认了恋情，却否认了众人对兰汀的猜测和评价。
纵然，一开始看到那一切的时候，赵秦也免不得替好友委屈，她甚至还专门问过宋胥舟，只可惜那家伙没回。
可只要一想到兰汀是他亲自从daybreak网吧里救回来，赵秦便又似有了无尽的力量，可以说服自己。
然而，在这之前，赵秦却并不希望给兰汀太大的压力。
小情侣之间的误会，留给他们自行去解决，才是最好的。
“嗯，我看到了。”
说话的功夫，兰汀便兀自歪了歪身子，直接凑到赵秦手边，淡淡地扫过一眼。
“挺进了决赛，的确是很厉害呢。”
兰汀的声音始终淡淡的，赵秦倏然闻声，便不由得提着一口气。
那一瞬，她几乎可以断定，兰汀不开心。
可偏偏她挖空了心思，也想不明白，宋胥舟到底哪里得罪了人。
电光火石之间，赵秦想到了一个可能，但不知是不是过分惊愕，直到进了家门，她才终于敢问出口。
“果果，你该不会是在生气吧？就因为他说回来要教训你？”
可奈何，彼时的兰汀却是多少有些恍惚，不解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突然关机失联，是我的错。”
兰汀语气淡淡，面上也从不见半点异样，可饶是如此，还是免不了被赵秦360度无死角环绕式地审视。
她一边瞧，一边还不忘振振有词， “不对劲，果果，你真的不对劲。”
兰汀无语，她赫然已经放弃了挣扎，但求赵秦可以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但遗憾的是，赵秦无法总结。
“目前还只是一种感觉，准确地说，是女人的第六感，等我找到证据，你就完蛋了。”
赵秦噙着笑，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半点沉稳，单是那一双水眸里，不经意间藏着的玩味意，便委实深厚得多。
兰汀懒得跟她扯皮，只笑着应，“那我可就等着了。”
“嗯，我一定会找出证据的！”赵秦见状，忙不迭点头应是，“受秦女士熏陶多年，我一定可以找到蛛丝马迹的，果果，你将无所遁形！”
赵秦正激动呢，却不想冷不丁被人拍了一记。
骤然被袭，赵秦不自觉带了几分怒意，但不料想，对上的竟然是秦大律师悠悠然的审视目光。
“妈……”
赵秦当即就没了先前趾高气昂的模样，倏然一下就跟个小鹌鹑似的，恨不能即刻就歪在她身上撒娇。
但秦女士显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图，抢在赵秦之前，先一步退开，转而和兰汀说话。
“小汀，你身体好些了么？”
语调轻柔，动作轻缓，和面对赵秦时似有天壤之别。
“谢谢秦阿姨关心，我好多了。”兰汀笑。
她话音刚落，便听赵秦在身后哀嚎，“秦律师，你厚此薄彼，这是很不恰当的行为。”
那人一字一顿说得坚定，而深受其埋怨的秦女士却是淡定得很。
“是呀，我本来就更喜欢果果，你也不是才知道。”
云淡风轻之间，斩钉截铁的一句落下，兰汀兀自站在母女两个中间，却是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但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里，阿秦已经先一步紧紧扒着兰汀不肯放，“那你可不如你亲亲女儿我，果果可是我的好朋友。”
赵秦甚至还将头歪到了兰汀身上，似是要用这样亲密无间的动作来佐证她先前的说辞。
“果果，我明儿就召开记者会，宣布你是我干女儿，你没意见吧？”
秦律师倏然一句，却着实让眼前两个傻丫头回不过劲儿来，赵秦下意识偏头看向兰汀，眸色里分明夹杂着几分不安，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亲妈毫不客气地挡了回去。
“没记错的话，果果比你大几个月，往后记得改口。”
不容置喙的一句落下，兰汀更懵了，赵秦见状，没忍住替她缓解尴尬，“秦女士，你这算是威逼利诱了吧？虽然我也很认同你的这一决意，但咱是不是得让果果自己选？”
说罢，赵秦当着她妈的面，跟兰汀咬耳朵，声音却算不得小，“果果，你别紧张，遵从本心就好。”
好一个遵从本心。
兰汀一时哭笑不得。
她当然知道，无论是秦阿姨，亦或者是阿秦，她们说这话时，虽带着几分玩笑意，却最是真诚。
她们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这份心意，兰汀自是珍惜不已。
但，兰氏的危机尚未解除，若是秦阿姨当真大肆操办，只怕是会让赵家被无端牵连其中，这分明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思忖片刻，兰汀示意赵秦松口手，径直向秦女士走去，“谢谢干妈。”
她亲昵伸手拥抱，开口轻声道，“我想再等等，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不过对我来说，我们自己知道就满足了。”
后头半句显然是不自觉带着几分商榷意，这是兰汀现如今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不迟。
“好，我女儿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秦女士也用力地回抱了她，她浅笑着道，“可就你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可是让你妹妹输了两张VIP票呢。”
“得。”赵秦哀怨连连，“亲爱的姐姐，知道你刚才放弃了什么吗？那可是直接去现场给胥神加油的机会！”
赵秦遗憾万分，偏偏这时候秦女士竟还端着一副说一不二的阵势，“愿赌服输。”
这母女两一唱一和，兰汀却是花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合着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拿这事开了对局。
筹码就是，两张《机械降临》世界赛总决赛现场的vip票。
“唉……”
阿秦第十七次对着她叹息的时候，兰汀终究还是有些听不过去，“要不，我去问问宋胥舟他们经理，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
赵秦忽而瞪着她，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兰汀先是有些怔愣，突然意识到什么，又忙不迭补充了一句，“我不会告诉干妈的，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
言下之意，如果赵秦愿意，她是无论如何都会代为保密的。
然而，兰汀没想到的是，就算是她已经先一步做出了承诺，阿秦竟是不为所动。
“算了，不去了。”
听着她不无怅然的一句，兰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甚至有些恍惚，不太敢断定，此刻坐在自己身边的，是不是依旧还是那个相识多年，说一不二的赵家千金。
可还没等兰汀有机会问出心底的疑惑，赵秦却是抢先为她这不无愕然的模样感到意外，“果果，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
兰汀面上一滞，她后悔自己没能在第一时间收敛心神，以至于稍不注意就被抓了个正着。
唉，果然还是喝多了时候的阿秦最可爱。
兰汀心底默念，口中却振振有词，“我在想，是不是借了我七百万之后，你的生活状态就改变了？”
及时行乐是赵秦一直以来的人生信条，但在追随宋胥舟这件事上，她现在分明是一退再退。
“怎么可能？”
赵秦想也没想就反驳道，“那是我的小金库不假，但你又不是从此不还，我没必要因此降低自己的生活品质呀。”
只可惜，就算赵秦说得再郑重，兰汀却始终都蹙着眉头，并不敢轻易相信。
“那你说，我要怎么才能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赵秦放弃了争辩，转而望向兰汀，期待着她可以给自己一个明确的解题思路。
“你不再是宋胥舟的粉丝了？”
兰汀怔怔地问了一句，不等赵秦开口，她便兀自反驳，“不可能，刚刚回来的路上，刷到他们赢了的消息，你那么激动，粉籍一点都藏不住。”
“那是，一路追随Daybreak没跑，胥神那必须是我本命，就算他是你男朋友，我也是不会爬墙的。”
赵秦似是没想到兰汀会这么问，一时没憋住笑。
没成想，兰汀听了这话，眼底的疑惑更甚，“那你为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赵秦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冷不丁反问，“你该不会以为，我不去现场就是脱粉了吧？”
兰汀没应声，可那一瞬，她眼底的茫然多少已经佐证了赵秦的猜测。
“我冤枉。”
阿秦怒叹，“我简直比窦娥还冤。”
听着她接连的两句，兰汀有些愕然，但下一秒赵秦却是一字一顿地道，“我只是突然想起来，要是去了现场，很可能会动摇军心。为了冠军，我可以暂时牺牲一下。”
兰汀没听明白，而赵秦显然也不愿意多做解释，“虽然咱们不去现场，但是果果，你得答应我，等他们荣耀归来，咱得一起去接机。”
兰汀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径直点了点头。
“就这么定了，等我先睡个回笼觉，晚点再来重温胥神绝世操作。”
赵秦自顾自说着，也不管一旁的兰汀是什么模样，便径直滚去睡了。
兰汀尾随而去，占了某人一半的床位，就像赵秦昨晚上那样。
赵秦当然很乐意，事实上，早在得知秦女士想要将兰汀收作干女儿的时候，她就曾经主动提出她们姐妹两个，可以共用一个卧室，可惜的是，很快就被毫不客气的否决了。
但既然秦女士没有主动将这件事提上日程，兰汀又下意识循着她之前的习惯，赵秦作为既得利益的那一方，显然也没必要主动拒绝。
-
“真没想到，我们居然走到总决赛了。”跟着一众队友前去比赛的路上，陆虎着实感到有些梦幻。
“今儿可是总决赛，你小子千万别梦游，赶紧清醒点。”队友毫不客气地取笑，殊不知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也不自觉摩挲着，略显不安。
“胥神，你说句话呀，靠你定军心呢。”
陆虎不曾掩饰紧张，却不想一瞬之间却成了众矢之的，他只得下意识搜寻宋胥舟来做背书。
但这人自从回归队伍，却始终都是冷着一张脸，赛场上也一直都打得很凶。
要知道，他急匆匆回来的时候，委实将所有人吓得不轻。
他身上带着伤，神色又阴郁，无论谁开口，他总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只知道埋头训练，没日没夜的，连时差都没放在心上。
人人都知道，这很可能是名震一时的胥神退役前的最后一战，他比谁都希望可以好好赢得比赛，但瞧着他这样疯狂的模样，却只能静默着不敢说话。
宋胥舟就是在这样艰难的境地里，带着Daybreak的众人站上了决胜局。
他回来的时候，林燃他们刚刚输掉了最后一场比赛，为战队的世界赛落下了一个并不圆满的句点。
但，属于国家的征途，还在继续。
所有人都将希望交付在Daybreak，尤其是宋胥舟肩上。
“没什么好说的，大家尽力而为。”
还没踏进赛场，宋胥舟在车停下的那一刻，淡淡开口。
他打眼扫过眼前一众再熟悉不过的队友，“别给自己留遗憾。”
那是开场前，宋胥舟交给是他们唯一的嘱托，一如那日赛前派对上，他急不可耐地离开时，告诉各位兄弟们的一样。
尽力而为，不留遗憾。
一众首发队友显然没料到宋胥舟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说出这么一句，一时有些恍惚。
其中陆虎的神色最是难看，他好几次欲言又止，却都在撞见领队那不无怅然的为难模样，强自压下那已经到了喉咙口的追问。
“我要冠军，谁也没拖我后腿。”
他顾不得其他人面面相觑，半晌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时，斩钉截铁地道。
世界赛冠军，这是他们留给自己职业征途最大的荣耀，任谁都不可能轻易放弃。
“谁不想要冠军？”
“虎子你小子不讲武德。”
“等拿到了冠军，兄弟们再好好收拾你！”
……
众人自顾自地说着，期间宋胥舟始终都没有接茬，他闷头往前走，还没走到休息室，迎面就撞见了林燃。
“兄弟，看你的了。”
他在距离宋胥舟三步开外的地方站定，径直举起拳头，宋胥舟也是一样。
砰。
双拳在空中相聚时，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对胜利的渴望。
区别是，其中一个还在战场，而剩下的那一位，却是只剩祝福和祈祷。
“复刻荣耀吧，拿着世界冠军的名头，联盟肯定不会答应你在巅峰时刻退役，我微博底下也不至于哀嚎一片了。”
林燃和宋胥舟并肩而行，哪怕某位队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被人点了哑穴，但林燃从来不以为意。
宋大队长不肯多说，那他就顺便带上他那一份超常发挥，“我已经跟兄弟们说好了，一会儿就去前排观众席，第一时间为你们加油打气。”
“丫的，上一局实在是输得憋屈。”林燃没好气道，四分之一决赛，宋胥舟堪堪赶上了个尾巴，daybreak是开局不利，但林燃他们拿到的，赫然就是该死的祭天剧本。
从一开始，就不得不跟各大强队撞上，拼死拼活的，好不容易只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对面战队来了一手出其不意。
开场就跟林燃死磕，接连不断的团战，让众人全无反应反的机会。
从选手到解说，再到那一众如坠云里雾中的观众，任谁都没想到，最终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还是训练得不到位，战术和策略还需要再多元化。”宋胥舟顿住脚步，突然侧身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
不知是宋胥舟的语气太过郑重，还是这一切远远超出林燃的预料，他冷不丁被职业同盟教育，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不是，胥神，今儿个可是你的主场，你忙着跟我复盘，队友没意见吗？”
林燃状若不经意地扫过他身后的几人，兀自指点江山，“我说，你们也太给他面子了吧？不是我挑事哈，这事换我我忍不了。决赛在即，队长兼指挥居然还有心思去想其他队伍的问题？这是大忌讳啊……”
林燃喋喋不休，可奈何两个战队几十号人，没一个肯施舍给他一记多余的眼神，嫌弃得着实太过明显。
宋胥舟主动挑衅林大队长的代价，就是在依着要求走上主舞台的时候，眼见着这人当众朝他翻白眼。
“胥神，拿不到冠军，我鄙视你一辈子。”
在清一色加油助威的声响里，自林燃开始，朝夕相处的队员们，迫于队长的威吓，不得不硬着头皮打出同名的横幅。
追光四处游走的时候，他们心底唯有一个念头。
看不见，最好主办瞎了，什么都不知道。但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
这可是世界杯总决赛，多少玩家翘首以盼的荣耀之战。
Daybreak一直是赛区的绝对骄傲，如果可以在世界赛上捧回金杯，该是多么让人振奋的事情。
然而巨大的压力，也随着之前宋胥舟失踪谜团而来。
队长缺席的事早已经闹了个沸沸扬扬。尽管战队有意想要转变风向，却不过徒劳。
起初他们并不准备应对，单是宋胥舟冷不丁放出的退役通知就够让人头疼的了，可越是不回应，不明真相的众人就越是舞得起劲，甚至还连累了兄弟战队。
Lily思来想去，到底是放心不下，才顶着巨大的压力单方面宣告宋胥舟身体不适，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迎战。
可这样的说辞却是并不能让网友们买账，他们依旧是连番追问，说什么宋胥舟不上场，就是浪费资源，不如原地退役。
还有人说，他分明就是有意为之，连退役也不过是个由头罢了，究其根本，是Daybreak根本没有和韩国赛区一号种子一较高下的能力。
眼看着舆论情势愈发危机，联盟都开始过分宋胥舟的情况。
但那时，无人知道他究竟在哪儿，又遭遇了什么。
Lily最后收到的信息，是宋胥舟留言说务必帮他办好参赛名额，至于其他的，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而网友们却毫不留情。
【又开始了，某些人真是不忘给自己立牌坊啊。】
【别恶心我林神行吗？】
【垃圾战队，赶紧爬】
……
主办方一眼锁定某位林姓队员及其队友的骚操作，不消片刻的功夫，一大批黑子便第一时间冲进了直播间，一时间乌烟瘴气，着实让人头疼。
【黑子滚蛋，别想搞老子心态。】
【燃神这妖作的，我一时不知该夸还是骂。】
【+1，我心好痛。】
【兄弟们，你们快看，胥神刚才是不是翻了个白眼。】
【翻，翻死丫的，大战在即，自己人还亲自捅刀，算什么兄弟。】
【黑粉闭嘴，纵观联盟上下，谁不知道我燃神和胥神亲如一家，造谣者死！】
【破坏兄弟情的，都死去。谁不知道，daybreak和burn亲如一家？】
【有一说一，燃神这分明是在牺牲自己替兄弟扛雷好吗？】
【泪目。】
……
赵秦时刻紧盯着弹幕的节奏，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原本她跟兰汀说好，尽管暂时不能去到现场亲自加油，但必须要给足牌面，亲自盯守在直播间，也算是隔空见证宋胥舟走向荣耀之巅，可没料想，临到实况转播的时候，那人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就出门了。
除了一声抱歉，赵秦什么都没等到。
果果呀，你可知道你对不住的，从来都不是我。
赵秦闷闷的将这句话压在了心底，某人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哪里还顾得上呢。
“但没关系，身为嫂子的娘家人，我一定会发挥优势！”
登入直播间前，赵秦还胸有成竹，但等她好不容易在密密麻麻的弹幕里梳理出其中原委，竟也是半晌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曾经那舌战群儒绝不低头战士，在这一刻偃旗息鼓。
她甚至一抬手，毫不犹豫地关掉了弹幕。
宋胥舟就是神。
容不得任何人亵渎。
旁人不知他们出发征战前遭遇过什么，可赵秦却是多少知道一点。
哪怕，宋胥舟在她面前从没有轻易显露出分毫，可单就那一日，颐指气使来找人的宋夫人，却已经在无形之间昭示了宋胥舟的身份。
宋氏集团的独子。
准确来说，是宋董夫妻两，唯一一个收养的孩子。
得益于秦女士的耳提面命，陪床的那些日子里，赵秦几乎调动了所有的人际关系，才勉强拼凑出了宋胥舟拒绝继承宋氏的消息。
却也因着过分震撼，赵秦始终都没能找到机会跟兰汀吐露一二。
兰汀是当真对他喜欢得很，赵秦也觉得那两人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但她又怕自己什么都不说，到头来只会让果果委屈。
百般纠结之下，好不容易才想出了让秦律师做兰汀干妈的主意。
一则，她们两家本就亲密，秦女士也委实对这个别人家乖巧懂事的女儿喜欢得紧，尤其赵秦还不会因此吃味。
二来，赵秦也希望借此让宋胥舟明白，哪怕兰氏危机重重，可兰汀身后却还站着他们赵家。
可怜赵秦并不知道，兰汀是胥神牵念了多年的白月光，哪里忍心随意亵渎。
他自己不会，更不可以容许宋家对她指手画脚。
“胥神，你一定要赢啊。”
很快，对局开始。
追光扫过宋胥舟的时候，赵秦忍不住默念道，“我们家果果配得上最好的，你也是。”
-
兰汀正在赶路。
半个小时前，赵恕主动联系，说是想跟她私下谈谈公司的事。
兰汀不由心底一紧，当还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赵叔，有什么话，您可以直接联系何律师，我全权代理他一并处置。”
“兰大小姐，你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要是都能交给律师，我又何必给你打这个电话呢？”
电话那头的人，始终似笑非笑，就兰汀迟疑之间，他已是径直加码，“来不来是你的事，过时不候。”
不容置喙的一句落下，兰汀当即陷入了天人交战一般的困局。
赵恕在公司多年，他手里无疑紧握着许多不为外人道的秘密，如果他愿意开口，何律师后续的工作显然可以轻松许多。但与之相对的，一旦兰汀和他达成合作，便意味着再也无法将其拔除。
眼下陈锋已在押，可他妈却始终不见踪影。
兰汀当然相信谭警官一定可以找到突破口，但她并不确信，待到那时兰氏是否还撑得住？
她必须要赌。
赌她可以试探出赵恕手里的秘密，就像之前面对陈锋时一样。
但大概是因为才刚经历过一次失败，兰汀实在是不敢贸然托大，所以她提前联系了何律师。
“赵恕约我说想私下谈谈，我考虑赴约。”兰汀神色淡淡，她有意压下心底所有的不安和焦躁，却还是让何律师一眼看穿。
“这事很冒险，我并不赞成。”
顿了顿，何律师又安抚她，“眼下进度虽不算快，但也好在是有效果的。至少，赵恕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兰氏这么多年，盘根错节的东西太多，我们需要时间。”
何律师有意将情势说得稳重了些，兰汀自是清楚。
上一回，他们前去公司时，赵恕还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半点没有将她这个黄毛丫头看在眼里，今天却还能一本正经地叫她一声兰小姐，十之八九是听到了些什么风声，生怕那把火烧到他的头上。
“何律师辛苦你了。”
“赵恕的事，我再想想。”兰汀说完，便径直挂断。
她从不曾告诉对方，早在拨通电话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出了决断。
赵恕既然找上门来，便显然是已经提前思量过的，如今兰汀在明，对方在暗，她显然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与其让他有机会再阻断自己，倒不如开门见山。
要是这一路又不能顺畅，有她提前给何律师在不经意间透过的口风，总也不至于无迹可寻。
她也不过就是以身犯险而已，但凡最终可以保全兰家心血，便都是值得的。
谨为此，兰汀责无旁贷。
赵恕约她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馆见面，兰汀到的时候，仔细环顾了一圈，却并未见到人。
那一瞬，她心底不由泛着不安。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只在骤然间，将她从头到尾裹了个严严实实。
兰汀无奈，她只得一连许多次提醒自己放轻松。
她万不能在赵恕面前落于下风，一旦那让人察觉出不对，何律师他们先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变作徒劳。
这是兰汀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搜罗线索她暂时还帮不上忙，可她也决不允许自己帮倒忙。
“兰汀，你可以的。”她兀自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次郑重其事地道。
可以，且必须行。
这样不容半点错漏的命令语气，在兰汀前二十年的人生中寥寥可数。
兰馨从不给她硬性要求，反倒是一直希望兰汀可以做个自由自在的，始终天真无拘无束的孩子，可她自己却是时不常就自行逼到绝境，从不留下半分退路。
那只是一件事，她可以做好的。
如果此刻宋胥舟就在跟前，他想必会趁势揶揄两句。可他不在，兰汀也听不到那人打趣的说辞。
不知怎么的，兰汀恍惚之间很是想念某个正在奋力攀登的人。
明知他是重任在肩，无暇顾及其他，可兰汀却也有那么一刻，会下意识怪他音信全无，虽说她也可以从网上得知那人的动向，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宋胥舟自己说的。
她不愿意这样。
尽管赵秦再三游说，可兰汀还是更喜欢宋胥舟就在自己眼前的氛围。
那时的他们，不管说些什么，哪怕是短暂的沉默，却也是可以将对方哪怕些微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的。
她可以第一时间就知道宋胥舟的情绪及感受，而不是靠着一张分不清场合，辩不清远近的图。
别想了。
兰汀暗自感慨，可不过转瞬的功夫，却又自我安慰，可风筝线的那一头，还时刻被你紧紧攥在手里呢。
这是兰汀唯一庆幸的事。
一想到宋胥舟，兰汀的神色不自觉缓和了几分，她兀自失神，以至于连赵恕是什么时候到的都不知情。
“赵叔。”
好容易回过神来，兰汀忙不迭喊了一声。
哪怕这人或许做了太多愧对姥爷和公司的事，兰汀却依旧尊他一声叔叔。
既为他与兰氏之间曾经肝胆相照的过往，也因着此番是私下相见，兰汀从家人们身上耳提面命学到的根基，绝不能丢。
“抱歉，下班前被催着签了几个字来晚了些，没让你久等吧？”
有兰汀一声叔叔在前，赵恕当然乐得做个长辈，以至于说话间也不自觉带着几分说教的意味，和兰汀接到电话时截然不同。
“没有，我也是刚到。”
兰汀浅笑着应道，尽管面上不显，但暗地里她可是没少思忖，不知方才自己是否有失仪之态。
如果面前坐着的是其他人，兰汀或许也不会如此在意。但他是赵恕，是姥爷当初一手提拔起来，一路和兰氏共同进退的故人。
兰汀并不知道，当初陈国盛开始主持大局的时候，姥爷是否叮嘱过赵恕倾心协助，无论如何，作为如今唯一的一个兰家后人，她容不得自己行为有失。
但遗憾的是，她好像已经犯下了错。
兰汀为此懊悔不迭，赵恕瞧着她有些悻悻然的模样，主动询问，“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兰汀闻言一怔，她下意识以为赵恕不过是为了打探自己如今的收购进度，便即刻收敛了心神，淡淡道，“一切都好。”
大概是因为听出了她话语里的疏离意味，赵恕的脸色一时有些不大好看。
“兰汀，”他又喊了一声。
兰汀闻声抬眸，恍惚间她隐隐察觉出了几分怅然意。
四目相对间，兰汀果不其然从赵恕的眼神里读出了几分遗憾，“你别怪赵叔，兰氏是我看着它一点点壮大的，如今遇到了这样的难关，我比谁都不舍。”
“老爷子要是还在，我可能也就像你一样，宁可拼了命，也要保住兰氏。只要不清算破产，总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兰汀没应声，她只静静的听着。
尽管赵恕还没有说到正题，可她已经隐隐猜到了他的意图。
劝她放弃挣扎，亲自送兰氏破灭。
“但是，眼下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爸他……”
说着，赵恕忍不住叹息连连。
“从前好多人都说兰老慧眼如炬，却没成想，在这事上走了眼。”
“算了，你想必也对那家伙恨之入骨了罢，陈国盛那事之后，兰氏便是风雨飘摇，我都记不清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劝我放弃，兰汀，我不是不想坚持，是实在没力气了，你懂吗？”
赵恕回忆往昔的时候，难免一把辛酸泪。
兰汀耐着性子听完了，却是半点都没受他影响，只不咸不淡地反问了句，“赵叔，我知道这一路走来大家都不容易，但我做不到。”
兰汀神色淡淡，说出口的话却是无端带了几分坚定意。和那日赵恕在公司里撞见的，并无半点不同。
“就像您说的，兰氏是姥爷打下的江山，的确，现在的它被陈国盛毁了个七七八八，可我相信，只要除掉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我们总还是有机会重来的。”
“现在这时代，总比当初白手起家要容易得多。”
末了，兰汀还浅笑着问了句，“赵叔，您觉得呢？”
赵恕说不出拒绝的话，毕竟不久之前，他才刚亲自回忆过从前的艰难岁月，甚至还主动表示，他其实是不愿意轻易放弃的。
原本他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想要营造一种他们是站在同一个阵营的阵势，却不成想，兰汀远比自己想象中要聪明得多，这一出借力打力，实在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嗯，说的没错。”赵恕好容易才硬着头皮干巴巴地道。
兰汀见状，她眼底笑意更甚，“而且，姥爷还在天上看着呢，我们不可以让他失望的。”
赵恕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见他不由陷入沉默，兰汀似是有些意外，她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赵叔您这么着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没将那人回顾峥嵘岁月的这一段放在心上，也不曾故意旧事重提来堵他的嘴，为的就是希望赵恕可以放下戒备，如实告诉自己他的真实意图。
“唉。”
赵恕还没开口，却是先不由得长叹一声。
这突兀的叹息声，让兰汀有一瞬愕然，“您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她柔声开口，眉眼间却是不见半点异样，反倒像是早先就已经料定了一般。
“兰汀，如果要救公司，咱们可以再想其他办法，你可不可以，请律师团队先撤出去？”
赵恕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心意横，才直白地提出了要求。
“赵叔，这恐怕不太合适。”
兰汀也敛了笑容，“且不说陈国盛目前尚未归案，整个案子还有太多疑团未解，您难道不想查个清楚？”
赵恕表态，“当然想，我做梦都想把陈国盛那混蛋大卸八块，以泄我心头之恨。”
兰汀点点头，继而又一次重申，“我认为，这一次兰氏的大危机，对我们所有人而言，都是个天大的教训。如果我们不能在其中学点什么，这代价实在太大了点。”
赵恕闻言，面上一惊，既而变作欢喜：“兰汀，你要是想在公司谋职，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兰氏总有一天要交到你的手上。”
赵恕毫不掩饰地对她抛出橄榄枝，言下之意只要兰汀愿意，自己一定会站在她那一边。
这已经是明晃晃地投诚，赵恕算得上诚意十足，但遗憾的是，兰汀却并不打算接受。
“公司的事，我不会管。”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简单干脆的八个字，断了赵恕继续巴结兰家人的路，同时也昭示着兰汀不可能就此停下大洗牌的动静。
但凡让她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她就一定会连根拔起。
“我希望，往后的兰氏，不会再历经如今的困局 。”这是兰汀始终不变的心愿。
眼见着赵恕的脸色愈发阴沉，兰汀索性便主动起身告辞，“赵叔您是兰氏的老人了，我当然希望您守得晴明，继续为兰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这一定也是姥爷想要看到的。”
她又一次将兰老爷子摆在了台面上，为的是提醒赵恕不忘初衷。
可显然，这一切来得太晚了。
“兰汀，你怎么就非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呢？”
赵恕笑了，对上他那不无阴狠的笑意时，兰汀有一瞬释然。
尽管她也知道，眼前人从来未必和善，可当他始终都是浅笑着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兰汀总没有办法用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对方。
一如陈锋。
那一顶颇具纪念意义棒球帽，让她不由恍惚，这才给了对方趁虚而入的机会。
此刻也是一样的。
兰汀下意识就想要往后退，对方已然凶相毕露，她自是不可能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与人相谈甚欢。
但赵恕的动作更快。
他倏地起身，两只手撑在桌子上，俯下半身，冷不丁就直勾勾盯着眼前人。
对上他凝重的审视目光，兰汀心底一紧，可下一秒，她还是强逼着自己稳住心神。
她隐隐有种感觉，赵恕快要交出自己的筹码了。
谈判桌上，先暴露底线的那个，总会不得已吃点小亏。
尽管当前的局势对兰汀不利，但她并不希望将这眼看着就要到手的讯息拱手放掉。
她做不到。
“兰汀，你只有一次机会，”赵恕凑过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要么，让你的人即刻收手，我可以看在你们家老爷子的份上，对先前的事情既往不咎，咱们也保留一份最后的体面，这不是挺好的吗？”
“那要是，我还是不答应呢？”
兰汀沉下脸来，不错眼地盯着人。
她已是不自觉显露出愤怒模样，可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头的模样，在赵恕看来，这分明就代表无能。
无能者才会狂怒。
真正有些本事的人，都只会静默着，等待时机利落出手。
他们要么不出手，一旦采取了行动，便鲜少有失手的时候。
而他赵恕，虽算不得百发百中，却也从来都不打无准备之仗，哪怕，他面对的根本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赵恕也愿意为此做好万全的准备。
“大不了鱼死网破。”赵恕阴恻恻道，“我反正已经是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人了，可你呢？”
赵恕这后半句来得突然，以至于兰汀不由迟疑了好一会儿，也无法忽视他眼神背后的阴骘。
赵恕笑了，“兰大公主，游戏这才刚刚开始呢，你既然非咬着不放，那不如亲自体验一下。”
“我保证，那是让你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滋味。”
他斩钉截铁的一句，让兰汀的脸色有些变化，默念着鼓励自己的信念并没能发挥作用。而这一幕落在赵恕的眼里，更是让他止不住恣意冷笑。
赵恕没理会兀自怔住的兰汀，径直走了，一如他来时那样，悄无声息。
唯一的区别是，此刻兰汀是亲自看着他走的。
望着赵恕离开的背影，兰汀第一次感受到了后怕。
赵恕和陈国盛，那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而前者，或许才是她接下来要关注的重点。
意识到这一点，兰汀不由得脊背生寒。
光是为了解决陈国盛留下的麻烦，她就已经一无所有。除了宋胥舟的五千万借条，她再找不出其他值钱的东西了。
但，想要将赵恕连根拔起，便又免不得伤筋动骨。
兰汀心道她必须要抓紧时间继续创收才行，虽说如果她跟干妈借，秦律师不可能不答应，可她显然并不愿意如此。赵家在她如今风雨飘摇的时候站出来，就已经是莫大的恩德。
更不消说，兰汀还欠赵秦七百万。
她不可以再继续背债了。
赵恕丢给她的惊雷，被兰汀随后不经意间设想到的惨淡现实击了个粉碎。
她已经走入了绝境，大抵也不会再有什么，是比眼下更难捱的。
如果有，兰汀也一定会咬着牙蹚过去的。
“兰汀？”
走出咖啡厅后，兰汀多少有些浑浑噩噩，她还没能仔细消化赵恕留下的警告，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
她不自觉顿住脚步，下意识循声而望，不想竟是撞见了宋郁乾。
看到那人西装革履地在后头五步开外地方站着，看似闲庭信步，是无意撞见，可那一双深沉眸子里却是不自觉散发着猎物到手的恣意。
而她，就是那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