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屠狼

    吕之名因为调笑玉揽城罚了三十军棍,跑不了步,带兵出行的便成了玉揽城本人,只见他也穿了一身普通士兵的轻甲站在列前,就是个子太高十分显眼,倒是有点扎眼。

    此次行军的士兵皆是善使弓箭的远程兵,力巧且足,小个灵活善于隐匿,非常适合用来对付狼速营,玉揽城也存了十足的信心一举歼灭狼速营。

    只见一行士兵,沿着河岸树林分散开来急速前行,人人皆挂满树叶草根,一边时停时进谨慎移动一边观察四周,南疆多密林灌木,风时而狂野时而微弱,远远望去只见一片树叶在灌木里随风飘零,玉揽城目标太显眼则被护在了中间位置,行军了约一个时辰,远远的看见了河对岸的密林里有了炊烟,玉揽城心知到了狼速营,玉揽城噤声靠手势指挥士兵分散下河,自己也随即扎进河里游向对岸。

    到了对岸,玉揽城点了一圈,见没有人落下,这才又陆续摸进密林。

    “迟焦,你带一百人去上风口撒药粉。孟程,你带一百人去下风口树上藏好,其余一百人,虽我去中间待命。”被点到名的两员小将,是平南军里专门负责埋伏的小统领,善使弓箭与飞镖,且常年驻扎边陲,深知南疆狼速营的优缺点,野狼最忌花椒粉跟胡椒粉,闻之可暂时失去嗅觉。此次带了俩人也是为了确保速战速决万无一失。

    得令的众士兵悄悄分散开来,玉揽城这支小队里有个可辩百米怪味的奇人齐闻香,嗅觉灵敏如同野兽,因为平日里嗅觉太灵敏通常都带着黑色的布罩。

    玉揽城耐心的等着,也不见焦躁,直待到齐闻香示意闻到味道的时候,玉揽城挥手示意手下众人隐藏在树后备战拉弓埋伏。

    常人此刻都还没闻到味道,可渐渐的不一会,狼速营里正在休息睡觉的野狼慢慢的狂躁了起来,一头头醒过来便不停的打着喷嚏,爪子刨地,不停的狼嚎,狼速营的士兵见状都各自从营帐里出来控制狂躁的野狼,或拉或拽,都没什么大用,有的体型大的野狼还得几人合扑才能堪堪压倒,可野狼仿佛发狂一般不听使唤,拼命挣扎乱咬乱抓,伤了南疆不少士兵。

    [杀!]

    玉揽城比了个手掌抹脖子的手势,身后的士兵便开始放暗箭,只见一箭又一箭,狼速营里开始有士兵跟野狼倒下。

    “敌袭——!!!”

    回过神来的狼速营士兵终于反应过来了,发出信号弹向大营求救。

    眼间群狼狂暴得无法控制,明显是被人用了花椒跟胡椒的反应,营里一个看似头领的人抓过一个躲在账边身上飞溅了不少血的士兵就把他抹了脖子,被抹脖子的士兵鲜血飞溅到头领脸上,显得头领的表情十分狰狞,头领啐一口,骂道:“肯定是这个崽种醉鬼今日又忘了给四周撒药粉,留你何用!”

    头领就着空气里四散弥漫的血腥味努力分辨着刺激了群狼的味道来自哪里,可空气中腥臭难闻无法分辨,便领着尚且存活的士兵向下风口跑去:“这边!下风!走!不要管狼了!”大手一挥,头领领着众士兵便狂奔了出去,整个狼速营要不得了,留下的话只怕活的士兵还没被暗算就被群狼撕掉了。

    狼速营里的士兵跑出不足百米,只见身后河对岸的密林里半空中飞出一枚彩球炸了开来,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狼速营的头领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遭遇了孟程的奇袭小队。

    只见树上不停的射下带火的暗箭跟淬了毒的飞镖,狼速营的士兵避之不及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不幸被火箭射到的更是顷刻间被烈火包围,被毒镖射中的则是倒在地上痛苦挣扎一番口鼻流血而亡。

    “啊啊啊啊———!!!给我杀!!!”

    头领急红了眼,攀着跳上一棵稍矮的树便揪下一名平南军的士兵在惊呼中一刀将人劈成了将断未断的两段,内脏泼泄,鲜血飞了一地,眼见是无救。

    蛮萨也是恨急了,此次随南疆王出征的狼速营只是一支两百人的小队,负责破阵之用,所以自来边陲近一月还没正儿八经的出去打过仗,以至于药兵都懒散懈怠了。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中原人胆子这么肥敢来偷袭,还准备了野狼最忌讳的胡椒跟花椒,来了个上下包围。

    蛮萨心想,兵折损了不要紧,两百头野狼培养起来却是十分费劲,幼崽还需得去禁林里抓来培养好几年才能服从军令,可如今全营的狼都中了阴招折了去,只怕回到大营自己跑不了被重罚,要是扔他回禁林去抓狼,那是万万要了他命的。

    “上树梢!下火油!”孟程在最高处自然是看了个真切,突见一个士兵就这么没了,也是气急,此次奇袭,自己担保了无人折损,可见面还不及十息就有兄弟死在自己眼前,更是落了个死无全尸的惨状,他便下了团灭对方的狠招。

    只见一团团火油带着大火从树梢落下,火球燃着了地面的干草树叶,借风势迅速形成一堵火墙,南疆士兵逃命的去路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蛮萨要气疯了,这次被袭,来者不善,看样子是要全歼他狼速营不可。

    眼见这个方向行不通,往回跑大概率要被下药的那批敌军包围过来吃个一干二净,蛮萨便一边带着士兵躲着暗箭一边后退往河边跑。

    “下河!潜水!”他南疆男儿善水性,待下了河,这群平南军抓得到他们才见鬼了!

    待到穿过树林来到河边,蛮萨傻了眼。

    河岸对面站了齐齐一排平南军举着弓箭瞄向他们,箭头乌黑,显然是淬了剧毒,士兵队列的背后有个明显高出近一个头的人正冷漠的盯着他们,眼神仿佛看一群将死之人般轻蔑,还带着嘲讽般的笑,银灰色的眼睛,如此特征,不是那天御朝威名在外的摄政王玉揽城是谁。

    那轻蔑,刺痛了蛮萨。

    他破口大骂:“好你个中原贼人,正面干不过我狼军就使这见不得人的下贱招数!早晚有一天我南疆大军必将踏平你天御!”

    话音未落,玉揽城抬手拉弓,箭擦着蛮萨的脸颊直直的钉在了身后的树上,入木三分力道之大让他心惊肉跳,箭风擦过他的脸,火辣辣的疼。

    “哼,那我便等着你南疆大军。”

    玉揽城大手一挥:“放箭!一个不留!”

    只见河对岸的飞箭密密麻麻的射了过来,蛮萨慌忙带头第一个扎进河里潜了下去,反应慢半拍的狼兵却一个个捂着胸倒在了河岸旁。

    几轮飞箭下来,侥幸跳了河的狼兵也有不少在河里被射中的,血泡翻涌,慢慢的漂浮了上来不少尸体,放眼过去,昏黄的河面暗红得让作呕。

    等了约两刻钟,玉揽城见河面再无波澜,远处孟程跟迟焦带来的士兵也随了过来,便示意众将士回营。

    回到大营中,也已近酉时饭点,下令休息吃饭的功夫,修整不到一刻,孟程便光着身子背了军棍来负荆请罪了。

    “此次奇袭,我大意了让那狼速营的头领砍了一个兄弟,辜负了王爷厚望,辜负了兄弟们的信赖,请王爷责罚。”

    玉揽城此时正拿着情报查验,看到孟程这般急着请罪,饭也不吃便来了大帐,随即便下令四十军棍罚了去,命人给折了的士兵家里稍去二十两银子以示安抚。

    孟程得令退下之后,玉揽城放下手中的情报,拿起卞都三弟的来信细细的看了起来。

    原来自火场中搜出玉揽书的物件之后,玉揽书便为了以示清白,禁闭在府,沙之爻请命监督,实则保护,让他安了一份心,妄多面上一直在例行追查敷衍了事,私下却派了幻影暗中调查白太师跟顾相二人,还真叫妄多查出来一丝蛛丝马迹。

    白太师近年来一幅将要退隐的姿态,凡朝事不再过问,却私下跟顾相密信往来,为顾相出谋划策,此事圣上一清二楚。当今朝堂左相吕苍松,右相顾岁德,两相相互制衡,两派看似和谐,私下其实一直在互相调查。

    吕相是摄政王玉揽城跟向王玉揽书一派,吕家一脉,自天御先帝玉珲清还是明苏朝王爷起,就一心追随玉氏,忠心良将全家,一心为天御朝鞠躬尽瘁。

    而顾相,是当年先帝殡天之时,借由白太师推荐上位的一名文臣,朝堂上向来跟吕相大事唱反调,小事打马虎。吕家一直觉得顾相能力不足,他们也是,但是顾相却借着白太师的脉络日渐壮大起来。

    如今查探到白太师远在北部边陲白云镇有一故人顾芮素,顾芮素年岁三十四,白太师年岁六十四,两人书信往来逾二十年。虽是姓顾,看似与白太师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联想到顾相一介能力不足的人被白太师内荐,其中原因却教人不得不细思。

    来信中说到,如今玉揽书已假借禁足闭门不见客,其实已经易容溜出卞都去往北方白云镇偷偷调查这个顾芮素,而府中的玉揽书其实是风合假扮,风合便是沙之爻的结拜义兄,人称千面郎君,虽然风合易容术天衣无缝,模仿能力又炉火纯青,但为了以防意外,玉揽书请他速速回朝。

    玉揽书看完伸手将书信烧于火烛,心下回想起曾经跟白太师的各种往事。

    当年,父王手下良兵初成,隐秘的囤兵于卞都以北一百里外,白太师的大儿子白佐樵是明苏朝中的重臣,拿到了第一手玉王将要叛乱的密折,但他只是刚告知白太师未曾上奏,谁曾想白太师便于当日的雨夜乔装找到了正打算带着自己去兵地的父王,一番投诚,更是将白家的家传玉佩交于父王,立血盟,表示支持父王掀翻明苏帝。

    他父王当然是不信的,白太师为明苏朝太傅,培养了一众良臣,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在明苏朝中一文一武担负重责,这般突然投诚当然是个人都怀疑用心险恶。

    直到白太师自己要求服用一颗玉氏秘制的溶血丸,将自己的性命做了赌注,他父王才信了白太师的卑亢之言。

    父王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与白太师结盟,白太师也将他从白佐樵那里得来的一手军报交了出来,首战告捷之后,他们更是屡战屡胜。

    直到攻入卞都皇城,白太师在父王阵营里看着负隅顽抗的白家兄弟二人,痛心疾首,劝他们别再护着那暴君明苏帝,玉氏才是良君,结果白朔理兄弟二人誓死不从,还对这白太师破口大骂,父王不得不下令全歼明苏的皇城守卫军。

    父王当时正值壮年首当其冲在前方与白家兄弟二人对峙,可他父王也因着白太师的恩情,下不去手了结白家兄弟二人,他年少气盛,便提着剑走上前去将白家兄弟二人亲手斩下。

    他至今还记得白家兄弟二人殒命之时,白太师在父王身后呕出鲜血的样子,老泪纵横扬天长啸着时不予我白家予天下啊。

    “时不予我白家,予天下啊!!!”

    破宫绝战一月后,天御王朝新立元年,新帝玉珲清登基。

    父王感恩白太师是新朝功臣又绝了后,本意将白太师立为首相,白太师却以自己为前朝判罪之人为由,不肯领命。

    “感念吾皇欣赏老身,老身乃前朝戴罪之人,又亲手下令杀了亲子,只怕做新朝臣会为我朝带来非议,老身只愿天下太平国泰民安这一愿达成便够了,如今已心满意足,还望吾皇莫要折煞老身,让老身做个闲散老者罢了。”

    登基那天,天子嘉奖众臣,而白太师身子佝偻着回绝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玉揽城当时远远望了过去,白太师憔悴的模样,不足一甲子的中年,竟是老得像个七八十的老者。

    与那龙椅上意气风发的父王,朝堂上皆喜不自胜的臣子们截然相反。

    之后父皇便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也不勉强,说事后再议,这事便搁置了。

    一直到过了两月,不知哪里来的消息说北部极寒之地的鲜獓部落传来异动,朝中便又出现了再次立白太师为臣的声音,父皇自然是欣然允诺,白太师这便成了天御朝背后的谋相。

    玉揽城细细思考着,这俩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呢?

    天御朝那时初立,新朝征战成功的大军力量磅礴气势滔天,正如同一只精神奕奕的猛虎浑身刚刚苏醒,北境鲜獓在明苏朝的一百年间都安分守己,明苏那样内部溃败的王朝北境都不敢招惹,怎么会在王朝初立便蠢蠢欲动了起来...

    思及此处,玉揽城拿过书桌上的纸笔奋笔疾书了起来。

    [爻,派查立朝元年间白太师同意入朝堂之前两月的人际往来,再查我父王意外逝世的那场战事情报,待我十日之内赶回卞都与你们商讨细枝末节之事。]

    “吕之名!先别吃了!进来!”

    吕之名本就屁股受伤,这会刚好不容易爬在凳子上等着吃饭,大帐就传来了玉揽城的声音。

    吕之名气得牙痒痒,还是不情不愿的端着碗进了大帐,一脸臭的问他:“干嘛,莫名其妙打了我一顿不说,饭也不给我吃完?”

    玉揽城抬头看着他的窘样,笑出声来:“哈哈哈哈,你的脸现在像个苦瓜一样。”

    吕之名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有病是吧,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听着吕之名不分尊卑的抱怨叫骂,玉揽书眼睛眯了起来,带着危险的信号,本想再教训他一顿,又想到他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八卦才挨的打,这大嘴巴,惹急了什么都往外说。

    还是算了,饶他一次。

    “这封密信,密封上蜡,让云宝速速送回卞都。”

    玉揽城自怀中拿出一只精巧的隼哨交给他,嘱咐到:“送给之爻。”

    便又低头继续看军报不理他。

    吕之名都要哭了,饭还没吃几口,还要去找他的传信风隼吗?

    那隼虽通人性,但是格外记仇,自从他初见那只隼,一时好奇拔了人家一只翅羽,那隼之后每次见到他都要叨两口,隼的嘴又尖利,每次都叨他一手血。

    嘴巴咧了半天没敢骂出声的吕之名,只得气鼓鼓的转身往外挪。

    “顺便通知下去,今日修整全军,明日子时拔营回卞都。”

    吕之名这才刚一瘸一拐的挪到门口,听见这话声调都高了八度。

    “啥???”

    他碗都气扔了。

    “阿城你疯了吧,离回朝之日还有两月有余,你现在回去不是给他们找你麻烦?”

    玉揽城听见他的喊叫抬眼看他,表情明显是烦了,虽是私下里他从不计较吕之名对自己的称呼,但是这么大声的叫喊属实是让他冒火。

    营帐隔音差,吕之名纯粹是自己找麻烦。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搬师回朝自有我的道理。如今我军跟南疆对峙悬河两岸不见进展,南疆王虽是调了狼速营,但这么久了也不见真的打过来,武狄跟柳圪已经收复,占梁地势复杂短期不可冒进,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自然是回去处理比平定南疆更重要的事情,这都想不明白吗?”

    玉揽城额角狂跳,这吕之名,脑子还真是一根筋。

    “卞都出事了,揽书如今不在卞都,我须得回去掌握全局。”

    吕之名愣住了,他知道卞都有事,但是没想这么深,他以为揽书在卞都会一切都安排好,谁知揽书居然不在卞都?当下闭了嘴急急去往隼房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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