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明月高挂,枝叶零星。

    江汲和鄢青一住一顶帐篷。

    因为背包空间有限,帐篷搭起来以后内里其实没多少东西,放着两个拆开的睡袋。

    江汲趴在鄢青一腿上,玩她的游戏机。

    现在是凌晨一点左右,还能再睡四五个小时。

    来里山的第一件事如果是爬山,第二件肯定要算得上看日出了。

    现在一切活动刚刚结束,鄢青一顺着江汲的头发难得在发呆,江汲也不是个好睡的人,睡前不玩一会她的游戏机根本睡不着一点。

    “我哥哥好像知道你回来的事了,还和我打听你呢。”

    “你哥现在在忙什么?”

    “忙着当爹吧?我嫂嫂最近生了二胎,他以前还追过你,这个时候和我联系你真的很怪,要我是我嫂嫂一定揍死他。”

    正好游戏里一局结束,江汲冲鄢青一挥了挥拳头,一副说干就干的样子。

    鄢青一笑她:“如果你是你嫂嫂没准我和你哥真见面了你还发现不了。”

    “我怎么会!才没有那么迟钝呢!”

    “没有吗?那你觉得我和你池厉学长关系如何?”

    “你和学长?邻居?还能有什么关系。”江汲抽空从游戏里看了鄢青一一眼,结果后者压根没看她。

    直到睡觉,两个人都钻进睡袋里了,江汲又毛毛虫一样蠕动过来脑袋抵着鄢青一问:“你和我学长什么关系?你们私下有什么小动作没带我吗?和我说说一一。”

    “目前还没有什么关系,但我和他可能真的命里得有这么一回事儿。”

    “有点玄乎,一一,你看起来不是那种很信命的人。”

    “是吗?”鄢青一微微歪头,正好看到江汲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

    “你看起来像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那类人,如果神说你该和谁谁在一起,而你对那人不太感冒时,你甚至能走上去给神一巴掌,和他说‘睁着眼睛说瞎说吗’那种。”

    “我没这么暴力吧?”

    “夸张的手法,你们写书的不是经常会这么写嘛,对了你那本新书写到什么程度啦?……”

    刚刚结束的话匣子顷刻间又打开,于是在池厉一个个帐篷叫人时,鄢青一这边才睡下不久。

    尤其江汲,被拉起来时神智不清眼睛根本睁不开,洗漱的时候手握着牙刷就不动了,还得鄢青一在一旁辅助工作。

    池厉过来洗手时难得能看到鄢青一眼下的青黑,笑她:“昨晚偷跑出去玩了?”

    鄢青一看他一眼,回答:“差不多。”

    然后扶着烂泥一样的江汲回去了帐篷,留下有些错愕的池厉。

    他笑笑,里山没开发的地方占三分之二,别说能玩了,半夜能平坦走几步路不被藤蔓绊倒就是谢天谢地了,鄢青一还真是,不太能让人在嘴上占到便宜。

    看日出的地方离扎营处很近,几乎只需要走十分钟的样子。

    瞎子看一眼江汲的萎靡样,和鄢青一说:“我来扶吧我来,你这么瘦一姑娘还黑灯瞎火的,扶着个困死鬼不太安全。”

    鄢青一没有反驳。

    任由瞎子接过了江汲,据她之前的观察,江汲和瞎子的关系还可以,也不排斥和瞎子接触。

    而且她的确是个挺瘦的姑娘。

    日出前的里山安静得像是室外之地。

    周遭雾气很深,云仿佛静止在眼前。

    鄢青一他们几个站的站坐的坐,就那样看着恍若停滞的时间。

    看日出其实大多数时间在等待。

    等到天边有一丝丝并不暖和的金色探出后,不仅云层开始动起来,凝固的雾气也渐渐流动起来。

    耳边有了轻轻的风吹动枝叶的声音,鸟叫声还带着深深的倦怠。

    金色越来越浓,映着云层甚至远处的山头都有了暖色。

    几乎是瞬息之间,天亮起来,太阳有了形状。

    眼睛还来不及消化接收到的一切讯息,耳边已然传来了风动,鸟兽虫鸣。

    该怎么去形容,就像是整个自然,连同身处自然之中的自己都在瞬间活了过来,有种难以言说的震撼。

    池厉看着远处的日出。

    完全跃出云层之后的阳光刺眼明亮,他不得已眯着眼去看这尽管看多很多次依旧常看常新的景色。

    突然感到手掌被什么干燥微凉的东西勾住。

    他不动声色地侧过脑袋,意料之中看见了同样转过头来的鄢青一,后者轻轻歪了歪脑袋,继续转回去看山看云。

    只是手指还很执着地往他手掌里塞,挠着他的掌心。

    即使被他抓住也一直轻轻动作。

    回了营帐以后,大家几乎都睡了个回笼觉。

    鄢青一天生觉少,中午的光景就醒了,为了自己的动静不吵到江汲,她拿了瓶昨晚没开的酒自己四处逛逛。

    只是没想到戚姗姗也醒的这么早。

    “中午好。”鄢青一回头看到人时有些吃惊,但仍然选择了先打招呼。

    “我一路跟着你来的。”既然被发现了,戚姗姗大方说明了自己出现的缘由。

    她的脸色还透着些经期时的虚弱,有点那种我见犹怜的脆弱感。

    与之相对的,鄢青一气色红润神色自若,手里还捏着一听酒,这样的场景多少有点奇怪。

    鄢青一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里山这片的树林还保留了很原始的样子,四处都是旺盛的杂草,没什么可以下脚的地方。

    “你是申城本地人吗?”戚姗姗问她。

    “嗯。”

    “独生女吗?”

    鄢青一点点头,戚姗姗在这时走到她身边,看一眼鄢青一的侧脸,鄢青一个子高,即使大家都穿着方便登山的球鞋,鄢青一也高了她一个额头这么多。

    就着山间偶尔透过的光,鄢青一的轮廓犹如雕塑般光影鲜明。

    “我也是独生女,小时候身边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几个兄弟姐妹,我还挺羡慕的。”

    鄢青一听着,起初没说话,只是抿了一口手里的酒,想到戚姗姗来找她估计并不是单纯想要一个倾听者,于是回:“淼淼小时候经常和她哥哥吵架。”

    “哈哈哈,但是她和她哥现在关系还不错吧?我记得大学的时候还见过她哥哥几次。”

    “应该。”

    “我和池厉他们几个人里是最小的,高中集训的时候他们就把我当妹妹偏爱,尤其是池厉,他那会痞里痞气的,瞎子他们虽说都把池厉当哥们,但你能感觉到吧,池厉其实更像是我们小团体的主心骨,他说话的分量会更大一些,他就不许画室一些小混混欺负我们,说一不二。”

    “池厉画画的水平在集训一开始就是数一数二的,我听他说好像是小时候跟了一个不错的老师,那个老师对他很好,倾囊相授,甚至集训还是老师送他来的,总之对他犹如再生父母。”

    “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同吃同住,尽管瞎子他们都像哥哥姐姐一样照顾我,但可能因为池厉更有魄力一些,我好像就很理所应当的在那个年纪对那样一个男生春心萌动了,想着艺考放榜的时候就和他表白,反正我们都去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大学,未来都是在一块的。”

    “谁知道命运总是不眷顾精心策划的人,第一年艺考只有我一个人落榜了,晨韵姐和周哥虽然没上首都美院却也一起进了首都师范,只有我一个人素描的成绩比平时少了一大半。”

    “那年暑假,虽然他们四个都赶回来安慰我了,也陪了我几天,但终归我和他们不在一个赛道上了,池厉忙着打工赚钱付学费,瞎子也差不多,虽然没池厉那么拼却也不是闲空的状态,周哥和晨韵姐表白了,按照我计划中的模样变成了校园情侣。”

    “我心有不甘,五个人凭什么就我一个人落榜,我也要去首都。于是复读那年我拼命画拼命画,画到都有些走火入魔了,艺考的学校我只报名了首都美院,最终结果终究还是不错的,甚至我的排名在很前面。”

    “那天瞎子他们偷偷跑回来给我庆祝,池厉姗姗来迟,没说原因。我们在ktv又是喝酒又是唱歌,那天刚好遇上扫黄打非的,我们一群人被吓个半死,趁乱中我不小心按到了池厉的手背,他没抽开,我借着酒劲抓紧了,他却没多少惊讶,悄悄和我说:‘没事,我们又没违法乱纪,检查一下就走了。’”

    “等警察他们走了,我让池厉陪我出去上个厕所,在洗手台前和他说了我的想法,告诉他我想和他谈恋爱。当时池厉一愣,但很快又挂上笑脸,问我:‘我没和你说吗?我有个女朋友,大学同学’,原来他来的晚就是因为和女朋友一起吃了午饭,他女朋友也想一起来申城的,池厉没让,他没有带他的任何一任女朋友和我们一起玩过,最多是介绍着认过一回脸。”

    “因为池厉不带女朋友一起,所以哄的时间就变长了,来的也就迟了。有的时候我想,我好像一直在错过一些最好的时间,比如艺考我因为阴差阳错落榜了,明明不是我的问题,结果却要我来承担。追池厉也是,他明明没有多少喜欢他的那些女朋友们,却因为他们是同学,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我错过了。”

    “你是池厉第一个带进我们小团体的女生。你是特别的那个。”

    两个人走着走着停下了,戚姗姗虽然在看着鄢青一的眼睛,却好像没有在看她,又好像非要看出点什么来一样。

    鄢青一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可能我并不归属于女朋友的行列,自然也就能一起玩了。”

    听了这话,戚姗姗展颜笑了,却并不见得有多开心:“还好你没说江汲,不然我还不知道如何反驳,毕竟江汲的性子一般人对她吃不起来醋吧。”

    “江汲像个小孩,她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你对她也很好。”

    走回去的路上,戚姗姗没怎么说话,只是看到帐篷时说了句:“只是现在还不属于女朋友吧?你和池厉应该早晚会更进一步的吧?”

    鄢青一看着她,坦诚回答:“我是个目的性很强的女人,我无所谓过程如何,但既定的目标没有不实现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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