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

    次日一早,池厉先把鄢青一送回了文澜湖区,自己连车都没来得及换就赶去了立青。

    小璇看着自己老板风风火火地直往二楼去,甚至没来得及看到她的问好。

    盯着眼前空空如也,但本来应该有几袋早餐的前台台面挑了挑眉。

    等池厉再下来时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须后水的气味。

    小璇多看了两眼,正对上池厉带着询问的视线。

    她发现她老板好像还换了身衣服。

    “没有没有。”小璇摆手,眼看着池厉回身走进三号间。

    三号间里,上次钞能力的女客人在里面候着。

    池厉敲了敲门,走进去在仪器边的椅子上坐下,撅了撅下巴示意她躺上去,自己开始戴一次性橡胶手套。

    确保手套贴合手指,池厉压了压指根,感受到客人好像上了躺椅后没动静了,他抬头。

    钞能力的客人呆坐在躺椅,正对着他发呆。

    池厉偏了偏头,没动作。

    女客人欲言又止,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和出神后,抬起手指向他肩头。

    他放在立青这边的衣服相对比较正式,都是衬衫一类。

    但为了纹身方便他通常会在作业的时候挽起袖管,解开最上头的一颗扣子。

    大约是居高临下的视角,昨晚被鄢青一发泄般下狠劲咬的位置刚好能在他动作下露出来一小部分。

    不用女客户开口,池厉都有些意料之外。

    实在是之前从没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他想了想,悬空着双手坐正身子,客气地说:“不好意思,如果你实在介意,我可以让同事给你上色,钱可以退一部分。”

    最后还是同意让池厉上色了。

    因为图案并不复杂,纹的位置也没有那么脆弱,整个过程进行的还是相对来说比较顺利的。

    池厉一言不发,女客人就沉默地躺着,侧头去看他肩头的伤口。

    虽然有些冒昧,但池厉纹身时十分专注严谨,除去必要的安慰需要让客人分散注意力,他一般不会开口说话,如今客人自己找了个东西发呆,他求之不得。

    结束后他吩咐了注意事项,确认满意后脱下手套扔进垃圾桶里,拿出湿纸巾擦手。

    今天的确是有些状况之外的事情发生。

    好像鄢青一就是那个引起轰然大风的翩翩蝴蝶,明明只是几下振翅,却在他平静无波的生活里卷起滔天巨浪。

    在他擦手的过程里,客人发言了。

    “我以为你们这挂的男人都不会为爱驻足。”

    上来就给他下定义了,池厉没说话,安静听着。

    十个来纹身的人有八个都有故事,剩下两个是冲动行事,这两个之中又会有一个像江汲这样的,故事很散欲望却很强烈,用瞎子的话来说就是:不是单纯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做,有点像想拉屎还没那么迫切就已经急着蹲进坑开始蓄力了。

    “我一直喜欢我们副台长,”女客人看了一眼池厉,抿了抿嘴继续说:“他三十七岁,未婚,甚至没有任何花边新闻。我硕士毕业刚进电视台那天,正好撞见他在指导工作,之后不知道是无意还是我心里小小的贪念被上天听见,我和他的交集越来越多。”

    “三年,我从小小的记者爬到了节目编导之一,所有人都说我好福气,能跟到陆副台这样的老师,只有我知道,有些福气只是浮于表面的。”

    “我能感受到陆老师知道这件事,但他永远不给我个死亡通牒。他对我照顾有加,偏偏又比谁都更清楚临界。”

    “上个月中,一个节目临时有改动需要他签字的时候他竟然不在台里,听同事说他去了哪哪哪,我刚去停车场开了车准备去找他,就在广电大楼门口看到他撑着一把伞在和一个女生聊天。”

    “中午的时候紫外线的确比较强,但陆老师不是那种习惯打伞的人,甚至平时这些事都是我们下级来做,结果我看到他为另一个女生撑伞,嗯,有说有笑的,看样子还不准备回去。”

    “我下车跑过去打断他们,我知道这样很没礼貌,但那件事的确比较着急,我觉得我是有正当理由的。然后伞下的那个女生侧回头看了我一眼。”

    “只一眼,我的三年好像就被按下了终止键。”

    “我之前从没想过要纹身,我一直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从考上不错的大学再到保研,之后成功在申城电视台工作,一切都很符合长辈预期。”

    “因为我在电视台工作,看过你之前的相关人物采访内容,知道有你这个人,第一眼你给我的感觉就是和陆老师一类人,所以当天下午我来找你了,并且在知道需要预约后花费了我三个多月的工资插队,纹了个现选的纹身。”

    “只为这件……小事?”

    女客人安静地陈述。

    池厉状似认真地听着,没去评价故事里的任何一个人。

    自己反省了一下自己和她口中陆副台的相似之处:男的,三十来岁,未婚,鲜少有花边新闻。

    然后再思考一下女客人和鄢青一的相似之处:女的。

    “……”

    池厉抬眼看了眼女客人,后者明显还在情绪之中,一眼幽怨地看着他。

    鄢青一离经叛道就像旱季草场上的一粒火星,只待风起便能烧红整片天空,做不出唯唯诺诺暗恋的事。

    他甚至可以想到鄢青一在确定对谁有好感之后问出“做吗?”这种问题时的云淡风轻,下一秒却能立马执行。

    他也没有多少明确的边界感,毕竟在鄢青一攀上他后颈的时候他就沉沦在当下的一个亲吻里了。

    虽不至于举手投降却也和丢盔弃甲没多少区别。

    他有原则,但不多。

    鄢青一就更别说了,她就是自己的行动准则。

    见他走神,女客人问他:“她是什么样的人?”

    视线投去他的肩部。

    池厉笑笑,很快又收起,回答:“不好形容,有点像跳跳糖,口感很复杂。”

    “……好吧。”女客人好像真的接受了这个荒唐的回答,然后双手交握沉默地坐了片刻。

    出来的时候都到了午饭的点,还没来得及等池厉送她离开,女客人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池厉慢半拍走出来,看着客人离去的背影,才发现立青的大厅里有些热闹。

    “池哥!快来吃饭!姗姗姐回来啦!”陈仔窝在沙发里透过人缝向池厉招手。

    大家拆外卖的手都停了下来,扭头看向池厉这边,被点名的戚姗姗也扭过头看池厉。

    这才发现所有人都齐了,就差他一个。

    池厉走过去,大家自然而然在戚姗姗边上为他留出个空,池厉看着一茶几的菜,少说有□□样菜。

    是不是女人点单都这样挥金如土啊,在鄢青一之前他还没注意过这点。

    “都等着你呢,我听瞎子说图案也不复杂,怎么纹这么久?”

    大家都落了座,小板凳挤在茶几前围成一团,戚姗姗帮忙开着打包盒,七八样菜里那个人爱吃的菜都有,池厉爱吃的更是有三四样。

    “听了一顿牢骚。”池厉放下袖子,一边的戚姗姗顺手递给他拆好的一次性筷子。

    小七闻言把头从饭里抬起来说:“别说,我昨天下午那个客人,纹身总共花才了一个半小时不到,和我吐苦水吐了有三个小时,我晕倒,下班的时候我都快变成苦瓜精了。”

    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说着这几天发生的奇葩事,戚姗姗一边听一边吃饭,然后在大家都笑开了的时候问池厉:“我看群里新加进来一个人,是店里的新员工吗?怎么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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