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的话题转变让郭恬一怔：“怎么……忽然说这个？”

    沈照笑意不减：“有感而发。”

    郭恬沉默一会儿，又问他：“那要是早点认识我，你想怎么样？”

    “现在怎么样就怎么样。”

    眼见对话又要往哑谜的方向发展，郭恬及时止住了话头，没接沈照的这句话。

    “你冷吗？”沈照问她。

    郭恬摇了摇头。

    于是沈照便没再说话，换了个更舒服放松的姿势往后靠着，郭恬不由得看他一眼。

    沈照接住她的目光，笑了：“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声音跟你本人一样，很让人安定安心，甚至……也会让人觉得很安全。”

    前两个形容词可以理解，最后一个有些超出郭恬的理解范围：“安全？”

    “大致意思你能理解就行。”沈照笑笑，“我用词可能不一定很准确，但就是类似的感觉。”

    郭恬挑眉，慢吞吞点了点头。

    “我高三到大一，状态都不怎么好，幸好高考的时候还行，成绩马马虎虎考上了宜江。”沈照抬眸看远方，目光放空，“比如我会经常失眠，睡不着我就起来看书或者打游戏消磨时间，然后白天就没什么精神。”

    郭恬还是点点头，没问他话题怎么又跳了回去。

    “也可以算是……多亏了你。”

    “我？”

    “对，你。”

    见郭恬不解，沈照跟她解释：“大一上期末的时候，我又连着几天失眠，大晚上的打游戏也匹配不上队友，我就四处乱逛，最后点开了广播台的节目。”

    “我的？”

    “对。”沈照点头，“然后那天，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郭恬先是一愣，心情有些微妙——任谁听到别人说听着自己认真准备的广播节目睡着都不会太高兴，但听沈照的讲述，她又因为自己好像其实帮了他一个忙而松了口气。

    “你确定你睡着是因为我，而不是英语听力吗？”郭恬跟他开了个玩笑。

    “是因为你。”沈照答得笃定。

    “为什么？”

    “因为我试过。”沈照笑了，“那天我听着听着就睡过去之后，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只后我就换了别人的听。”

    沈照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皱了皱眉：“我硬是听完了一整期，更清醒了。”

    郭恬有点想笑，又有点迟疑：“真的假的？我的声音……这么管用？”

    “当然是真的。”沈照点点头，“我后来一期一期往回翻，就专门找你的听。”

    沈照点到为止，没告诉郭恬自己不仅只是听了，甚至还把她的音频导出成了音频，放进音乐软件循环。

    “当然，不是因为你的声音催眠。”沈照又道，“后来回过头来想想，还是因为你的声音太——”

    郭恬眨眨眼睛：“太什么？”

    “太温柔了。”沈照的语气带上了感叹的意味，唇角微扬，“有点像安慰剂，效果立竿见影的那种。”

    郭恬盯着他看，有点不好意思，清了一下嗓子：“让你睡着的效果？”

    “怎么可能。”沈照笑意更深，“我也不止是失眠的时候听，还有平时，其他时候也听。”

    其他时候是什么时候？

    郭恬心想，但没有问出口。

    “再后来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记住了你的声音你的名字你的脸，就差一点，没早点认识你。”

    没早点……喜欢上你。

    “那现在也不晚吧？”

    沈照转头，见郭恬微微偏着头，支着脸颊问他，远近处亭台楼阁都亮着灯，可都比不上她眼底藏不住的笑。

    “是，当然不晚。”

    -

    晚间散步成了聊天局，不过没人介意，又沿着河边走了一段，时间差不多了便打道回府回到酒店。

    一个人回到了房间，郭恬慢慢复盘回想，之前的有些事情好像都有了解释——比如为什么沈照从刚认识她起，就对她格外友好。

    但反过来说，如果这一切都加上了这样一个前因——郭恬抿了抿唇，并没有再继续想下去。

    郭恬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就像她很少许愿那样，她几乎很少希望或者去争取什么，大部分情况下总觉得当下就很好，譬如她和沈照现在的关系。

    也不见得非要再往前进一步，于是她也不打算去纠结沈照的想法，对她到底是喜欢还是别的什么，眼下这般不远不近、保持着微妙平衡的状态便已经很不错。

    手机屏幕适时地亮了亮，郭恬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来自沈照的消息，一条网盘链接，以及一张单独的合照。

    郭恬点开那张照片，比相机上的预览图更清楚一些，两个人的手比着同款小树杈，都笑得很开心。

    放大又缩小看了看，郭恬存下了这张照片，随即又点开上面那一条链接。

    跳转到了网盘界面，里面整整齐齐全都是照片——全都是沈照拍的她的照片，有她知道的，也有不少她不知道的。

    一颗糖：这些照片你都是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Shzh：我觉得挺好看的，就拍了

    Shzh：不确定拍得好不好，就多拍了几张给你选

    郭恬没有一张一张点开来看，大致扫了一眼，大部分都是好看的——可能是因为拍的时候没让她知道，有不少照片都拍的是她的侧脸或者背影，照片的构图和光影都很不错。

    Shzh：应该还行吧？

    郭恬莞尔，点了个小猫竖大拇指的表情包发送。

    于是第二天郭恬便有心给沈照拍照，只是手机比不上相机，她就以想学用相机拍照为理由，让沈照给她当模特练手。

    大部分时候沈照都大大方方配合，偶尔也会提出不想一个人拍，便拉着郭恬一起拍照。

    晚上还是给郭恬发了新的网盘链接，郭恬洗漱过后，便坐在床上翻照片。

    晚上的时候他们没有正儿八经坐下吃饭，而是去了条有名的小吃街一路走一路吃，这会儿差不多消化完了，郭恬又有点儿馋，琢磨着要不要问沈照吃不吃夜宵，微信弹出了一条消息。

    Shzh：在干什么？

    一颗糖：在看照片呢

    既然他提起了话头，郭恬便决定问他一句，只是“我有点想吃夜宵”还没打完，沈照的下一条消息便发了过来。

    Shzh：那方便来给我开个门吗？

    郭恬一愣，也没问他怎么了，从床上下来踩着拖鞋去了门口，路过镜子的时候停了停，整理了一下衣摆，随即过去开了门。

    沈照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穿着成套的深色睡衣，抬手递给她一个外卖袋子。

    “我看你晚上没吃多少，回来之后就叫了个外卖，就是白天排队太久了的那家店，就是不知道外卖跟堂食差得大不大。”沈照笑道，“要不要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