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答应他啊？”

    郭恬从床头拿起小兔玩偶，举到面前跟它对视片刻，随即长叹了口气。

    小兔当然不会回答，郭恬又继续喃喃自语：“可是我现在还是反悔拒绝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倒也不是不愿意跟沈照一起出去，也不至于不放心什么，郭恬只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起旅游意味着两个人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会待在一起，平时不容易留意到的很多日常习惯可能都会暴露无遗。

    “听说情侣一起旅游之后都很容易分手……”

    那就更别说她和沈照了，说不定还没有开始就直接结束——不对，越想越偏了。

    郭恬收回发散的思绪，发了一会儿呆，把小兔放到一边，摸起手机点开沈照的对话框，输入。

    我想了一下，要不还是——

    不行，删除。

    我觉得可能还是——

    不行，删除。

    郭恬发觉自己好像并不知道该怎么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反悔，于是重复输入删除这两个动作好多次，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其实并不想拒绝。

    盯着空白输入框里闪动的光标，郭恬没再打字，轻轻咬住下唇，思绪慢慢发散开去。

    在郭恬的所有稍显亲近的人际关系中，她几乎都是被动的那一方。

    许晗也评价说“要她主动基本没可能”，比如她和沈照，郭恬想来想去，除了自己有求于他之外，好像……几乎都是他一点一点在走向他。

    哪怕是她这次鬼使神差答应沈照一起旅游，也是在他首先向她提出这个选项之后。

    可是沈照又不应该被拿来跟别人做比较，郭恬之前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他是第一个，所以也是特别的的一个。

    郭恬放下手机，重新捧起被洗干净香喷喷的小兔玩偶，伸出一根手指，犹犹豫豫地戳了戳它抱着的胡萝卜。

    “要不，我这次试试看？”

    -

    郭恬正式离职前一周时开始慢慢把办公室的东西带回去，并把这件事告诉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

    大家纷纷表示不舍，在她正式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约着一起吃了顿饭。

    杨舒郑重其事告诉郭恬，她是绝对不会被踢出她们的那个没有主管的小群的，郭恬笑着点头，说自己之后还等着听她们的各种吐槽呢。

    最后一天，把所有的工作文件和设备都同步交接完毕，郭恬从公司大楼离开后，回身拍了张照片，发进了朋友圈，配了个挥手的emoji表情。

    在郭恬之前的畅想里，离职之后肯定是要在家吃吃喝喝晚睡晚起，舒舒服服地躺上几天的——然而事实却是，她只休息了大半天，次日傍晚便开始慢慢收拾东西，准备出游。

    不过外出游玩的忙碌和工作显然不能比，收拾行李的过程夹杂着对旅途的期待，十分令人愉悦。

    起初挑选目的地的时候，郭恬选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地点发给沈照，想听听他的意见，后者则给她了回复毫无参考价值的“都行”。

    郭恬有些无奈，发送一个生气的表情包，沈照这才否定掉其中两个，让郭恬完成最后的二选一。

    于是最后郭恬做出了决定，选了个颇有意境的江南古镇。

    她并不想扮演特种兵急急忙忙赶行程，于是选了几个看起来安排宽松的攻略分享给沈照。

    郭恬的这位旅游搭子沈照同学虽然没有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行动力满分，跟郭恬确认好了出发时间和酒店位置，当即订好了来回的高铁票和两间房间。

    旅行正式定下日程，郭恬却迟迟没有告诉许晗这件事。

    想也能猜到她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郭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先不告诉许晗。

    出行前一天晚上，郭恬正在确认东西是否都已经到齐，手机响起语音通话的铃声，她戴上耳机随手接起，电话那头传来了沈照的声音。

    “怎么啦？”

    郭恬这边背景有拉拉链的声音，沈照轻笑一声：“在收拾东西？”

    “嗯，差不多刚收完。”

    沈照“嗯”了一声，又笑，郭恬手上的动作停顿，听得也勾起了嘴角：“你笑什么？”

    “笑当然是因为开心啊。”

    沈照说话的声音很轻，隔着耳机传进郭恬的耳朵却十分清晰，话里带着笑，仿佛极细微的电流钻进耳朵，引起一阵痒意。

    不等郭恬问他开心什么，沈照问道：“明天早上要不要我先过来找你，跟你一起去高铁站？”

    “不用，你从学校特地过来又不顺路。”郭恬把行李箱锁好，起身把箱子立起来，“直接在高铁站见面吧？”

    “那也好。”

    郭恬把行李箱推到了玄关处放好，通话那一头的人也没再说话，两人很微妙地沉默了几秒，郭恬问道：“你呢？你也都收拾好了？”

    “嗯，我也差不多。”沈照又笑起来，“其实我也没什么别的事儿，你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

    这句话并不是第一次在他们的对话里出现，只是这一次和之前约好了去做什么不太一样，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他们也都会在一起，不止是明天。

    “好，你也是。”郭恬牵起唇角，说道，“明天见。”

    这一晚郭恬翻来覆去躺了好一会儿才睡着，好在几乎没做什么梦，早上被闹钟吵醒时还迷迷糊糊的，赖了好一会儿床，才伸出手摸起手机看时间。

    颇为艰难地把自己从暖烘烘的被窝里剥离出来，郭恬踩着拖鞋走向卫生间，洗漱完才恢复清醒，回到卧室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微信里躺了几条未读消息，其中还有沈照的。

    一会儿不就见面了，怎么还发消息……

    郭恬一边想着一边点开，沈照十多分钟前给她发了一张照片，她点开看一眼，随即便笑了起来。

    照片是一张对镜自拍，镜子有些眼熟，是宜江大学寝室楼一楼的标配，镜子里沈照穿了毛衣搭牛仔裤，外面套了件大衣，空着的那只手很随意地搭在身侧的行李箱上。

    郭恬莞尔，打字回复跟他开玩笑。

    一颗糖：干嘛

    一颗糖：怕我认不出你？

    Shzh：你不会

    Shzh：出门的时候顺手拍的

    郭恬又看了看时间，又打字：你出门也太早了

    随即又算了算自己出门前要做的事情，跟上一句自己大概还要半个小时左右才能出门。

    Shzh：还好，学校离高铁站比你家远一点

    Shzh：而且我在寝室也就我一个人

    Shzh：不如早点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