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千万万傀儡中,谢行止除了看见蓬莱弟子外,还看见数年前被他亲手灭门的青溪派。
沈清语将面前扑过来的傀儡一剑解决掉,顺着谢行止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多年前被灭门的青溪派众人。
她不禁微微愣住。
仙门弟子死后尸身都会用法术或丹药保存,多年不腐,而有些生前就修为高强的人,不用法术和丹药也能维持尸身不腐。
隔着三四人的距离,沈清语看到了一个离她稍微近一点的傀儡,年纪稍长的老者身着青色流云仙鹤长袍,手持拂尘做剑,腰间挂着用红线穿的铜钱挂饰,正是青溪派的掌门。
他尸身保存的很好,面容冷峻,一派威严,想来生前是个说一不二,行事果决之人。
沈清语发现,他额间居然有暗红色的魔纹,瞳孔也变成了血红色。
他身后还有许多青溪派的弟子都是如此,想起春山城当年邪魔入侵之事,这些印记想必是当年走火入魔留下的。
他们被楚怀仁制成了傀儡,混在了众多蓬莱傀儡中。
沈清语道:“没想到除了蓬莱的先人外,他居然把青溪派的弟子也做成了傀儡?”
谢行止眉眼冷道:“青溪派灭门后,都被安葬在了春山城内,但当年邪魔侵入后,春山城化作了一片焦土,城里的百姓都搬走了,只剩下一座空城,这些年无人照料,竟然被他钻了空子?”
春山城当年遭邪魔入侵,青溪派是驻守那里的仙门,拼尽全力护住了全城百姓,将邪魔尽数斩杀,可也被魔气感染,全部弟子走火入魔,无药可救,最后满门都以身殉道。
青溪派就此落寞,春山城也成了他们最后的栖身之地。
谢行止道:“青溪派弟子生前入魔,将他们制成傀儡,威力巨大,非普通傀儡可比。”
沈清语道:“今夜有的忙了。”
谢行止不急不慢道:“没事,不止我两。”
看着一波又一波,不知疲倦扑上来的傀儡,沈清语也来不及答话了。
面对这幅场面,沈清语十分头疼,虽然她跟谢行止都是经打的,可也架不住这么多不知劳累疲倦的傀儡。
她无意间往之前的阵法一瞥,里面之前用树叶做的两个傀儡人已经摇摇欲拽,要不行了。
果然,缚仙索将自己当做鞭子,一鞭抽下去后,那两个树叶傀儡人已经彻底散了,重新化作树叶。
虽然撒豆成兵这样的术法沈清语也会,她随便抓把叶子也可以变出很多傀儡来,但这些傀儡跟楚怀仁专门用仙门修士炼制的根本没法比,只能起个障眼法迷惑他人的作用。
这法子定然是行不通的。
这里的傀儡,是世世代代的蓬莱弟子和青溪派的弟子炼制而成,想起这两派的立派之久,沈清语觉得,如果就凭她跟谢行止两个人,那么这些傀儡可以直接将他们体力消耗而死。
沈清语抬头,白雾散去大半,只要稀薄的一层,她清晰地看见了远处踏剑而来的各派,心中大喜。
她打斗中瞥了眼谢行止,顿时明白这人说的不止她二人是什么意思了。
谢行止想在仙门百家面前撕破楚怀仁多年的伪装,为玄鉴阁讨一个公道,又岂会毫无准备,这些人应该就是他提前做的准备。
仙门百家靠近,看清下面的情形都大惊失色。
沈清语和谢行止被千千万万傀儡包围,要不是眼神好,估计都不能准确的找到他们。
看着那力量悬殊的双方,众人都瞠目咂舌:“妈呀,这么多傀儡?哪里来的?”
立马有人认出道:“看服饰,是蓬莱的弟子和青溪派的弟子。”
说到青溪派的弟子,众人都不禁脸色一变,青溪派被谁灭的,众人心里都有数,虽说是迫不得已,可看到这幅场景,也有人不禁感叹:“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可看到其余傀儡是蓬莱弟子后,众人都感到十分惊愕,这两派弟子怎么会成了傀儡?
无论是哪派弟子都不该出现在这里。
一派是救死扶伤,救苦救难,堪称活菩萨的蓬莱药师宫,平日修的是济世救人。一派是早就灭门的青溪派,看样子,这些人都是从地里挖出来制成傀儡的。
想到这,众人都抖了抖,真是太丧心病狂了。
有人担忧道:“这么多傀儡,就谢掌门和沈少主两个人对抗,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也有人道:“我看未必,他二人,一个是仙门魔头,一个是第一宗门的少主,哪个都不是可以小觑的。”
有些仙门弟子觉得二人被傀儡围攻是一件新鲜事,纷纷凑近看热闹,见二人在众多傀儡中身手矫健,行云流水,甚至还游刃有余,有人大声喝彩,为二人加油助威。
见这些人没有要帮忙的打算,一个一身红火,长相骄奢的少年一下子跳了出来:“这么多的傀儡,就算不能将他们二人打死,恐怕累也累死了,诸位有闲情站在这里说风凉话,还不如赶紧下去帮忙?”
青年正是萧碧涛,他义正言辞道:“绝尘崖让我们来不是看戏的,大家都是仙门同道,也难为你们好意思?”
说完,也不管这些仙门弟子怎么想的,哼了一声就带着南月派的弟子从剑上一跃而下,前去帮忙。
而绝尘崖和聚缘书院的人早在赶来的第一时间就下去帮忙了。
下面被傀儡围攻的人,一个是聚缘书院的掌门,一个是绝尘崖的少主,两派关系交好,而且,说不定不久后就会成为一家人,哪里还分你和我?
眼见绝尘崖的人都下去完了,众仙门也不好无动于衷,只顾看戏,纷纷下去帮忙。
一时间,仙门百家和傀儡打的不可开交,仙门人多,按道理很快就可以制服这些傀儡。
可这些傀儡不是活人,你将他打趴下或是杀了就可以,根本就杀不死。
有些傀儡被人将头砍掉都还行动自如地攻击众人,就在众人头疼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古怪的笛声,霎时间,所有傀儡像是被操控了一般,都停止了攻击。
大家循声望去,发现是谢行止在用骨笛操控这些傀儡。
他站在树枝高处,不急不缓地吹奏着,纵观全局,这些傀儡似乎全部成了他的下属。
突然间,沈清语发现他吹的那根骨笛有点眼熟,细细一想才记起,这不是稻花村那个村长用来控制傀儡的吗?
当初被他顺手拿走,她以为他是一时兴起,随意拿着玩的,没成想居然还有如此作用?
谢行止根据之前听到的笛音和今夜所闻,摸索出了操控的音律,他用笛声操控众多傀儡停手。
他突然停下,对沈清语道:“阿语,布阵,将这些傀儡引进去。”
沈清语对他点了点头,随即带着绝尘崖的数名弟子手脚麻利的布下了一个巨大法阵,由于傀儡数量众多,沈清语他们所布的这个阵法占地数百里,几乎将整个荒岛都变成了巨大的法阵。
谢行止吹笛将这些傀儡引入阵中后,祝仇涯率先发问道:“绝尘崖号令仙门百家来此,难道就是为了制服这些傀儡吗?”
他这话问的很不客气,仿佛绝尘崖不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就是在耍众人玩一样。
可也有聪明人选择默不作声。
先前,绝尘崖号令,要仙门百家今夜来此,说是有要事相告,总不可能是为了这些傀儡就兴师动众至此,更何况这次,连甚少出苍梧山的长明仙尊沈玉寒都来了,想来不会是小事。
而早就知道内情的南月派掌门萧行云则道:“祝掌门何必如此急躁,既然来了,无论是否有事,能制服这些傀儡也算是善事一件。”
萧行云除了对上自己儿子十分暴躁外,对其他人都算温和,可祝仇涯可不是个温和性子,心胸狭隘,睚眦必报,闻言,冷哼了一声:“萧掌门真是大好人啊,你乐于助人,祝某无话可说,可祝某可不是无所事事,陪众人消遣的。”
见萧行云还要再说什么,谢行止走到了他身前,深沉目光对上了祝仇涯:“此次要诸位前来是谢某的意思,与他人无关。”
碧水丹心的黎掌门突然出声,好言说道:“祝掌门这么着急做什么?谢掌门既然让绝尘崖知会我们前来,想来确实是有要事。”
几位掌门都有些意外地看着黎掌门,谁不知道碧水丹心与聚缘书院闹的难看,之前因为他女儿与谢行止闹的不愉快,在围攻聚缘书院里他可没少出力,后被谢行止关押,两派的关系更是僵的不行,这会儿突然帮谢行止说话,大家都感到十分新奇。
想起之前被关押的事,祝仇涯对谢行止也没什么好脸色,可也知道这人得罪不起,他冷飕飕道:“既然是谢掌门开的金口,陆掌门传的话,祝某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敢问,谢掌门兴师动众,让仙门百家连夜汇集于此,有何要事相告?”
谢行止不理会他的冷言冷语,脚步一转,望向了傀儡身后毫不起眼的楚怀仁:“这就要问楚掌门了?”
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晓不得为何扯到了楚怀仁身上?
祝仇涯皱眉道:“这跟楚掌门有什么关系?”
谢行止唇角微勾,话语中带着丝丝冷意:“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毕竟,今夜这些傀儡都是他的手笔。”
众人大惊,纷纷感到不可置信。
谢行止也不管众人信不信,径直走向傀儡身后,一把扯掉楚怀仁遮脸的斗篷,露出了一张面容苍老的脸。
看清那张异常苍老的面容,见过楚怀仁的人都纷纷说这不是他。
谢行止不急着反驳,看着面前一动不动,毫无生机的“楚怀仁”,冷笑道:“居然跟我玩金蝉脱壳,你逃得了吗?”
就在这时,楚怀仁从众多蓬莱弟子身后缓缓走出,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和蔼可亲,一副淡泊的样子,一张面容相比刚才看到的不知道要年轻多少。
祝仇涯没好气道:“谢掌门指着一个假人告诉我们是楚掌门,还诬陷楚掌门是制造这些傀儡的幕后真凶,可现在楚掌门好好地站在我们面前,你难道是在逗我们玩不成?”
谢行止没搭理祝仇涯,转头对楚怀仁道:“楚掌门动作倒是挺快的,不知何时来的?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听他这么一说,仙门众人也想起了今夜好像没有看见楚怀仁。
今夜来的仙门众多,蓬莱位于东海境内,离这里极近,一早就赶到了,他们看见了孟知棠以及众多蓬莱弟子,就是没看见楚怀仁。
这里蓬莱弟子众多,结合谢行止刚才说的话,大家自然疑心到了楚怀仁身上,但想起蓬莱昔日所为,又不敢擅自下定论,于是都缄口不言。
楚怀仁在看见众仙门赶来时就知道没法逃走,仙门是打四面八方来的,无论走哪里都会被撞上。
于是干脆来了招金蝉脱壳,趁着仙门百家与傀儡混战时混入其中。
楚怀仁道:“蓬莱有事绊住,来的稍微晚了点。”
谢行止从善如流,接话道:“楚掌门该不会是想说,蓬莱埋葬弟子的陵墓被盗,你为调查此事才来晚了吧?”
楚怀仁咬牙道:“……谢掌门真是料事如神。”
众人听不得二人在那里斯条慢理地打太极,只想快点弄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木秋池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俩打哑谜呢?”
谢行止也懒得废话,将楚怀仁昔日干的龌龊事一一抖落出:“蓬莱灵力流失严重,楚掌门为了挽救这一局面,可谓是煞费苦心,先是命人盗取了绝尘崖的引灵轴,玩了一招栽赃嫁祸,而后利用引灵轴盗取了其他地方的灵力,残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导致不少地方灵力流失,说到这个,诸位估计也知道些许。”
他一一扫过众人:“之前各派都有弟子失踪,后面在稻花村被发现,那些弟子都被做成了傀儡,人我之前已经给各派送回去了,而稻花村的情况我也跟你们说过,不用我在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