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琼州谢氏百年前不过是东海众多岛屿之上名不见经传的一户小族,当年传抄甚多的仙家名谱里别说画像,连谢字都没出现过一笔。

    “直至二十年前,谢家夫人诞下一个男婴。”

    “那日,海棠红色的祥云扶摇直上,万鸟聚集在山谷间盘旋高鸣,山河动震,海水沸腾,琼州的荷花头一次开出了铺天盖地的阵势。其后,一柄虚剑从天而降,破开谢家年久失修的屋顶,径直落入男婴的心口。”

    “天生剑心!

    这是九重天封禁后,万年以来世间唯一一个得天道眷顾的奇才。”

    “生来便是剑道的巅峰。

    “自此,无数人为沾天道之气拜入谢家,琼州谢家借势,数十年如一日的苦心经营,一跃成为了仙家名门。而那男婴在谢氏众人的悉心教养之下,也成为了如今名贯天下、直逼魔域的仙君——谢胤。”

    月考在即,临阵磨枪。

    留影石中,授课先生讲的唾沫横飞,坐于马车内的魏玚埋头奋笔疾书。

    “啧,他就不知道讲重点吗,这《仙家近年史》讲的和话本子似的。”魏宓撇撇嘴,环手靠在车垫上,看自己弟弟笔下龙飞凤舞。

    魏玚一边飞速记着笔记,一边道:“这样听起来不是更有意思吗?”

    魏宓:“他若要考谢胤,自然是考谢胤使用何种剑、练的什么剑法、如今功力在何种境界。哪里会考什么祥云福瑞。”

    魏玚目瞪口呆,从兜里掏出了自己上月不及格的那份月卷,定睛一看,果然是考了他姐说的那几样。

    魏玚:“你上月月考不是告假吗?!你你你怎么知道他考了什么!”

    魏宓看傻子一样瞅了魏玚一眼:“这就是脑袋的差距。”

    魏玚:……

    魏宓一手夺过魏玚手上的月卷,那成绩惨不忍睹:“你这也……考的太差了。”

    同为听学,魏宓向来懒散却次次都是笔试第一,而魏玚一直努力记笔记,奈何脑袋不好使。

    魏玚深吸了一口气:“我努力了。”

    “没关系,”魏宓将试卷扔回魏玚的怀里,难得安慰了几句,“斗法,我们靠武力取胜。”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魏玚嘟囔道。

    那谢胤实力强大,有天道加持,近年来统领仙兵杀魔无数,简直是仙家悬在魔域头上的一把利剑。魏玚初初接触军务,对这位谢仙君的任何消息都不敢怠慢。

    “在我看来不过如此。”魏宓勾了勾嘴角,“当年一样拜倒在我的媚术之下。”

    先前被魏宓劫下,保持沉默的仙君闻言,机不可查的蹙了眉。

    魏宓本就一直留神着此处,见他这反应还能说明什么?她斜眼凉悠悠的问道:“怎么,你不信?”

    仙君不答。

    魏宓:“在你们眼中,那谢胤是天道宠儿,在我眼里,不过是为欲望驱使的凡人。”

    魏玚:“姐,别说了……”

    魏宓哼哼两声,这事儿千真万确,可说出来偏偏没人相信。连她的傻瓜弟弟都当她在说大话。

    “等日后我再见了谢胤,必让你们亲眼见见,他是如何对我曲意承应。”

    魏玚:……

    他姐这臆想症真恐怖。

    魏宓见没人信,顿感无聊,撇嘴往窗外望去,路边的景色一晃而过。魏宓觉得有些不对,她戳了戳魏玚:“我怎么觉得这路不太对?”

    魏玚记笔记,头都不抬一下:“天驹识途,不会走错。”

    魏宓不太认路,闻言便又放下了车帘。

    -

    变故横生时,魏宓正靠在车垫上打盹。

    那向来稳步如飞的天驹猛得一转,整个车厢被惯性抛了出去。车内毫无防备的魏宓姐弟一瞬间便从座位上甩到了车顶。脊椎骨咔咔几声,撞得不轻。

    待魏宓一脸狼狈的从车内爬出来时,路的两边俱是悬崖峭壁,哪里还有天驹的影子。连带着被她劫下的仙君也不见了踪影。

    “这是哪儿?”魏玚也跟着爬了出来,捂着脑袋上被撞青的地方。

    魏宓冷眼看他:“你不是说天驹识途么?我还要问你这是哪儿呢。”

    魏玚咽了咽口水:“不应该啊……这天驹早被我们驯服了……”他顿了顿,忽而想到:“难道是方才那个仙君搞的鬼?!”

    魏宓冷笑一声:“这还用的着你说?”

    魏玚:“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们都不认得路……”

    只见魏宓指尖轻掐,一缕火焰自盈盈指尖升起悬在空中,朝路的前方飞去。

    这是……魏玚瞪大了眼,这不是他姐的媚焰吗?

    媚焰乃媚术旁支的一种,用于控制他人的行踪。只是那仙君看似力薄无害,没想到他姐早早便留了个心眼。

    “还不快跟上?”魏宓敲了敲他的脑袋,正敲在他被撞过的地方,疼得他叫苦连天。

    那仙君大约急于摆脱他们,不走大路,反而驾着天驹在丛林里穿梭。只是他如今渡劫失败,全无灵力,仅靠凡人体魄根本撑不了太久。

    是以,当媚焰带着魏宓二人追到山洞前时,暮色才刚刚开始四合。

    “哟,这就逃不动了?”

    谢胤抬头,自洞口而入的,是一袭红衣的女子。夕阳落在她的身上,连飞舞的尘土都像渡着光晕。

    谢胤一眼便瞧见了洞口处闪着微光的媚焰,他垂下眼帘,挡住眸里的情绪。

    凡人驾驭天驹,耗神耗力,如今他已全无力气再度脱逃。

    魏宓朝他走近了两步,端详一番。眼前的仙君剑眉星目,清冷矜贵,便是落入凡尘也仍带着仙家的俊逸。

    不错。她自顾自点了点头,对这仙君天下无二的长相甚是满意。

    “跑什么?是姐姐我救了你知道吗,小仙君你以后可是要报答我的。”魏宓伸手点了点他的眉心,语气似娇似嗔。她的媚术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谢胤自幼在仙家长大,仙门规矩森严、克己复礼,哪里能有这样轻浮的人。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妖女点着眉心,他往后退了退,本能有些厌恶:“我本不用你救……”

    魏宓抬着的手顺势便捂上了他的嘴:“你不行!”

    谢胤不甚防备,鼻尖瞬间便充盈着魏宓指尖的气息。

    男女授受不亲,果然是一介妖女!

    他气涌丹田,本想用灵力将眼前妖女镇压,可那灵气自他身上流转,又在丹田处四散而去。

    “渡劫失败,仙缘尽断,从此与凡夫俗子没个两样。这点道理仙君也不懂么?”魏宓轻笑。

    “你待如何?”谢胤开口问道。他的声音如山间雪水,泠泠动听。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能如何呢?”魏宓眨了眨眼:“只想与仙君结段婚缘罢了。”

    “放肆!”谢胤恼怒。

    魏宓啧了一声:“你对待救命恩人就这个态度?狼心狗肺。”

    “我知道你们仙君清高,不肯舍身来我魔域。但你现在渡劫失败……修为尽失,修道一途不能再走,何不转练魔功?”

    见眼前人半分没有动摇,魏宓继续道:“益州城的女婿,你可知道有多金贵么?”

    谢胤抬眼看她,这妖女噼里啪啦半天甚是聒噪,他无意与她掰扯,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魏宓像是听不出他的恼怒,或是根本不在乎。她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逗弄道:“小仙君,姐姐我不杀你也不剐你,反而要好好伺候你呢~”

    谢胤:……

    一旁的魏玚见眼前仙君极不配合,走到他姐身边附耳小声提醒:“姐……强扭的瓜不甜。”

    “管他甜不甜的——”魏宓瞧着那走投无路的仙君。

    “扭来玩。”

    ***

    “啪”的一声,响尺敲在了乌木桌上,那乌木桌落下好大一条印,看得魏宓心疼得抽抽。

    秦宁握着响尺,面前齐刷刷站着三个战战兢兢的人,三米开外还站着个被五花大绑的仙君。

    “我给你安排比武招亲,你倒还好,给我整出来一个女擂主!”秦宁怒道。

    魏宓开口,小声唤道:“娘……”

    秦宁:“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呢,你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那些老姐妹还不知道在后面怎么笑话我!还好外人不知道擂主是谁,若知道是你自己拿下了招亲的头筹,才真是……”

    魏宓抢声:“才真是明白那些男人的功夫不过如此!”

    “所以呢?那些比武的功夫不好,你领回来这个小白脸功夫就了得了?”

    魏宓退两步,乖顺接话:“娘,反正都打不过我,但他至少长得好看啊!”

    秦宁:……

    一时竟也无法反驳。

    倒是魏宓她爹闻言,觉得不妥。魏阎额头一皱:“好看?好看能当饭吃?”

    “不能。但如果长得丑,会让我吃不下。”

    将见色起意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果然是妖女!谢胤蹙眉。

    见魏宓执意如此,魏阎清了清嗓子,望着谢胤正色道:“不论你之前是何等身份,修习何种术法。今后既是我们益州女婿,便当算魔域中人。”

    “若你心里还想着侥幸脱逃,我劝你趁早死了这心思。魔域不似你们仙家假仁假义,若逮到你叛逃,我们手起刀落的,可不止是人命——有的是方法叫你身死道陨,不得轮回。”

    “再说,”魏阎放了狠话,估摸着也开始给糖,他道:“能与我们宓丫头成亲,是你的福气。想当年,你们仙家那赫赫有名的谢胤仙君,想做我女婿,我都没给答应。”

    秦宁:……

    魏玚:……

    魏宓:我爹终于信我了!!

    “日后魔域泼天富贵,自是少不了你的。”魏阎说罢,似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而向那自始至终保持沉默的仙君问道:“对了,你怎么称呼?”

    那仙君开了口,坦坦荡荡,颇有几分仙人遗风:“琼州谢氏,单名一个胤字。”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