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音乐喷泉已经深夜，附近的酒吧正在火热营业，耳边时不时传来激情的音乐。露天表演的人群逐渐散场，但热闹依旧不减。
我们又重新回到五星广场的夜市摊，途经一个套圈获得玩偶的摊子，田柾国低头问我：“我们来玩这个吧？”
“好。”
“老板来二十个圈。”他低头扫码支付。
老板见来生意，笑着迎客：“好嘞。套不到第一排免费送。”
听了老板这句话，我低头看了一眼第一排的玩偶，不能说划算，只能说丑的可以，而且看着有点劣质。不过，一般这种摆摊的，质量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先来吧。”田柾国递给我一个圈子。
我不是特别想参与进去，摆摆手说道：“你玩吧，我在旁边看看就好。”
“你不玩吗？”田柾国问。
“你玩，我就看着。”
“那好吧。”
他有些失落的点头。紧接着，他扫视了一圈，打算套第三排的蚊香青蛙。
他拿着圈子，手一丢，圈子弹到了玩偶的挡板，弹飞了出去没套中。
他摇摇头，又继续丢第二个，还是不出意外的弹飞。
“宝宝，你来套一个吧。我太菜了。”田柾国强硬的把圈子塞我手里。
我没办法，只好站起来，想着反正也很难套中，随便吧。
我抬手随便一丢，谁知，竟然稳稳地落在了第二排的一个玩偶身上。我惊讶地捂住嘴巴：“不是吧，居然……套中了？！”
田柾国兴奋地跑过来抱住我，像个孩子一样说：“套中了，套中了！”
老板走过去把那个套中的玩偶拿起来，然后送到我们面前，我接过玩偶看了看，是只穿了五颜六色衣服的小羊，它的有只眼睛脱线了。
田柾国看到这只小羊有点残次，就对老板反应：“可以换一个吗？这个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老板看着不太情愿的样子，田柾国又继续追着说：“你要是不给换，你这生意肯定做不起来，这玩偶都坏掉了。”
我诧异地转头看他，这句话让我一个社恐说的话，绝对说不出口，田柾国好厉害，竟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口。
老板再不情愿，听了这话，只好变脸色，说：“行吧行吧，第二排你们自己随便挑一个换。”
于是，田柾国眼神询问我。
我看了一下，然后指着第二排的一个粉色小猪说：“我要那个吧。”
老板把粉色小猪拿过来，那只残次的小羊又重新回到了摊位上。
这是打算让给别的大冤种？我心里暗暗的想。
粉色小猪虽然质量算不上很好，但是捏在手里，还挺软的。我抱着小猪塞在下巴，笑得格外灿烂，甚至有点傻里傻气的感觉。
田柾国偏过头，说：“那么喜欢吗？”
“嗯，它捏起来很软，手感很好。”我老实巴交地回答。
把剩下的圈丢完，一个也没套中。我们离开了摊位，田柾国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吧。”
我拿出手机，屏幕上弹出妈妈的好几条信息，我点开来查看。
麻麻：怎么那么晚还没回家？
麻麻：你去哪里了？
麻麻：还没回信息，在外面玩吗？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我今天下班回家早，都不知道你这个点还在外面。
麻麻：赶紧回家了，女孩子大晚上不要一个人在外面。
麻麻：你再不回来，我要生气了。
未接来电23条，有妈妈打的，也有吴叔叔打的。
不过，妈妈占据的更多。
我耷拉着脑袋说：“完了，今天我妈没有加班，回家特别早，她给我发了很多消息，问我怎么还不回家。……我没有提前跟她说出来玩，忘记这回事了，这可咋办，她要是知道我谈恋爱了，就很难搞了，肯定会把我狠狠地骂一顿，再阻断我和你的恋爱关系。”
“你别着急，现在给你妈妈发消息说，马上回去了。”田柾国说，“回去以后，要是她问起什么，你就说，你去卓延家玩了，然后你等会儿和卓延串通一下。我觉得这样，你妈妈应该不会怀疑太多。”
我觉得他说的已经是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我先给妈妈回了信息，然后马上给卓延打电话。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卓延听后，她在电话那头幸灾乐祸：“陈舒望，你也太惨了，难得约个会，事情又差点败露了。”
我真没心情听她说这些，着急道：“你就别开玩笑了，真被我妈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你妈妈要是不信，你等会儿打电话给我，我会跟她解释的，我就说你来我家玩，我们看了一个电影，然后你就忘记了时间，这样可以吧？”
“可以，那就这样吧。”
“嗯，我先挂电话了，还在敷面膜呢。趁现在，你们两个赶紧再腻歪一会儿吧。”卓延又嬉皮笑脸地开我玩笑。
“赶紧麻溜的滚蛋吧。”
我挂了电话，然后朝田柾国说：“事情应该可以解决了，真的快吓死我了。”
“没事的。”他握住我的手腕，“送你回家了，再晚点回去，真怕你妈妈担心你。”
尽管再怎么不舍，还是踏上了回家的归途。公交车上，我靠在田柾国的肩上眯了会儿，不知不觉昏睡过去，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宝宝，醒醒…”
“准备到站啦…”
我睁开疲惫的双眼，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车上只有稀拉几位乘客，“田柾国…我们是不是…”
人呢？不见了！
意识瞬间清醒，心脏咚的剧烈跳动，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不会提前下车了吧。
又丢我一个人……
我双手交叠在前面的座椅靠背，头埋进臂弯里，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旺仔牛奶：你提前下车了吗？
正在输入中的“为什么又这样”想发出去，但思考了一下，又全部删除将手机息屏。
焦急等了一分钟，没回消息。
记得那次，在广场上，田柾国突然消失，将我一人置身在陌生的环境，我害怕地找寻他，有遇到与他身形相似的，但都不是他。
“别丢下我……”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哭了。
田柾国终于出现抱住了我，把头埋在发丝之间，“我错了，不逗你了，别哭啦，今天哭了好多次了，眼睛要难受的。”
我赌气想挣脱他的怀抱，“谁让你吓我的，之前在广场是这样，现在又来一次，你真的觉得很好玩吗？”
田柾国看到我湿了的双眼，深知自己玩笑开大了，“对不起，宝宝…我不该捉弄你，不会再有下次了。你就原谅我吧，嗯？”
“再有下次，我就永远都不理你了。”
他“欸”了一声，“别呀，你怎么骂我罚我，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不理我，我会疯掉的。”
“哼！”我身子转了一半，朝向窗户。
“真不理我啦？”田柾国抓我的手，但我一直逃避，他一伸手，我就拍下去。
到站下了，我气冲冲地下站台，健步如飞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等等我呀。”
田柾国在后面喊，我充耳不闻。
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哎哟”一声。
心脏紧紧收缩了一下，我紧张回头，看到田柾国坐在地上，捂着膝盖。
我赶紧跑过去，蹲下身担忧地问：“怎么回事？”
他见我过来，叫的更大声：“哎呀，好疼啊，疼死我了啊……”
“怎么搞得？撩起来让我看看。”
田柾国把裤管拉起来，膝盖那里擦破皮了，红红的一片。
“刚才太着急追你，没看到这里有个小的台阶，摔了一跤，直接磕到膝盖，痛死了，呜呜……”他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
“这么晚了，也买不到东西给你处理伤口，怎么办呢？伤口感染就不好了。”这么一想，我更加担心了。
“不用担心我，痛归痛，只要你别生气就好了。”
“我可没有原谅你。”我又把头扭过一边。
“我都痛死了，你忍心吗？”他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于心不忍：“算了，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了，但是这膝盖的伤还得处理，我真的担心……”
我还没说完，他就打断我：“没事，我家里有药，等会儿回去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了，先送你回家。”
我把他扶了起来，“你都这样了想，要不你先回家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反正也就几步路了。”
“那怎么行！这黑灯瞎火的，我不放心，我得看着你进屋才放心。”
最后我扶着田柾国，磕磕绊绊终于到家。
“我到了，你真的没事吗？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送他医院看一下，正准备这么说，田柾国就打岔，说：“过来，让我抱一下吧。”
他张开双臂，嘴角微微扬起一点弧度。
我“哦”了一声，然后过去搂住他的腰，“田柾国，你要记得想我。”
田柾国闷闷地笑：“当然啦。”
片刻过后，他松开了我，眉目里是不舍，“快进去吧。”
“好。”我正打算敲门，看到手里捧着的玫瑰花，我突然想到了什么：“等等，田柾国，这玫瑰花怎么办？！我要是捧着这个进去，我妈肯定不信。”
“对哦……”田柾国后知后觉，竟然把这花的问题给忽略了。
“要不你拿回去吧，花也看到了，心意领了，但是拿进去不太合适，所以也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可是我想你留着这个花……”田柾国委屈地说，“贵不贵不是问题，最主要是我想你看到花就能想起我。”
把花还给他确实不妥，这是他的心意，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再收回去。
怪我，嘴太笨。
“那我先把它藏起来，明天再想办法拿回我自己家，怎么样？你别难过。”
“真的吗？”听到我这么说，他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我把花藏在了房子旁边的灌木丛里面，“你看，先放这里。”
田柾国说：“那就好。”
“好啦，你快回家处理一下伤口，真的不早了。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嗯好。”
看我进屋以后，田柾国转身打了辆车回家。在车上，他看着膝盖上的伤口笑了。
司机听到他低笑，好奇地问：“小伙子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笑那么开心？”
田柾国看向窗外，止不住嘴角上扬，“嗯……是好事，但不知道怎么描述。”
记不清第几次这样分别，但每次分开的下一秒，他就开始想她了。
是惩罚吗。
陈舒望，我又想你了。田柾国叹了口气，司机师傅听了又纳闷道：“才笑那么开心，咋又叹气了。”
“忽然想到还有件不好的事。”
司机：“多想想开心的事，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您说的是。”田柾国没有精力再去想快去参加集训的事，随手点开相册，看着她的笑脸，心情又好了。
*
我洗了个澡出来，头发还在滴水，听到手机叮咚一声，没来得及擦干手，急忙解锁手机。
傻狗：宝宝，我到家了。
我敲键盘打字回复：好，伤口处理了吗？不要忘记了，还有记得别碰水，容易留疤。
傻狗：放心吧，刚上完药，没事的，别担心。
旺仔牛奶：那就好，早点休息。明天不是还要去工作室练歌嘛。
算算日子，真的越来越近了。
田柾国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什么，很快又发消息：宝宝，来视频。
旺仔牛奶：等我一会儿，头发还没吹。
我吹干头发，回到卧室以后，带好耳机主动打视频给田柾国，接通视频，入目就是一张眉目清俊的脸。
这是所谓的怼脸？
“你干嘛用鼻孔瞪我？”
“感觉这样挺有意思的。”田柾国在屏幕那边傻笑，接着把手机拿远了点，我看到他躺在床上，穿着居家睡衣，床上放着他宝贝的吉他。
他的头发像是刚吹干随意的垂下，看着很乖巧。
“你明天几点去工作室？”
“唔……最近几天没怎么休息好，明天想睡个懒觉，打算下午两点左右去。”
“行，我知道了，你要多注意休息，不能一直马不停蹄的练，身体要吃不消的。”
“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知道不？”田柾国又把手机拿近了些，好似近在咫尺。
这该死的温柔。
“好，我听你的。”
“那你明天要来工作室吗？”
看他这水灵灵的大眼睛，似乎很想我去，我摩挲下巴，想了想，“等我写完功课，复习完，如果还有时间我就去，到时候再给你带好吃的。”
“好，学习为重，你能来最好，不能来也没事。”
“我想再听你唱今天在语音备忘录听的那首歌，可以吗？”
“哪首？”
“让我想想，好像叫《望雪》，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个名字。”
他闻言，心中了然：“这首歌啊，我现在唱给你听。”
我嗯了一声，静静等候。
他拿出吉他抱好，低头拨动琴弦。
彼时风吹得窗户震动，窗外的树枝叶摇曳，传来沙沙声。
田柾国极其投入的唱着，他唱得很好听，我觉得他完全能和一些职业歌手相提并论，天籁般的嗓音令人沉醉其中，尾音特别勾人。
我像上了钩的鱼，沉浸在他的歌声里。
几分钟后，歌声停止，我还没回过神。
“宝宝？”田柾国试图叫我。
我愣住了。
他又叫了声：“宝宝？”
“啊？”
“噗，这么好听吗？你魂都被勾走了。”他歪歪头，低声笑，笑声低沉又缱绻。
“好听，我喜欢这首歌。”
“这是写给你的歌。”
“是吗？”
我的眼神回避，心扑通跳，好快。
虽然才听过没多久，也知道歌词的内容是以我们的故事展开，但听到他亲口说，似乎更有信服力，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是的。”
“哦……”我软糯糯的回应。
“陈舒望，以后我还会给你写很多歌。”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我。
“好——”
心中欢喜，却又隐忍，我向来如此，脸上是浅淡的笑。
“宝宝，你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的。像我这样，知道吗？”田柾国做了个示范，手指点在梨涡的位置，指腹微微往上推。
好看吗？记忆中，只有小时候爱笑，越长大脸上的笑容就越少，更多时候是以泪洗面。
站在黑暗里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撕开伤口，是笑不出来的，可我现在并非只身一人，他站在我的身侧，正与我并肩前行。
“我知道了，以后我一定多笑笑。”
田柾国顺势提出一个要求，托腮说：“那你现在笑一个，我看看。”
“啊？现在吗……”突然要我笑，反而别扭。
“怎么，你不愿意吗？”田柾国顿了顿，叹了口气，“那就算——”
话还没说完，门外传来敲门声。
“舒舒啊，你睡了吗？”
刚才回家急忙洗澡，没来得及和妈妈打照面，以妈妈这做事风格，肯定得问个明白。
“还没。”我着急地回答，又压低声音和田柾国说，我妈来了，让他不要发出声音。
“那我进来了啊。”门吱嘎一声，妈妈推门而入。
我紧张的把手机声音调到最小，丢进被窝里，然后故作镇定地冲妈妈笑了笑。
“几点了还不睡？”
“刚才洗头了，吹头又花了点时间，困意就没了。”
“你今天去哪里玩了，发那么多消息，一条都不回。”
来自亲妈的压迫感，让汗毛顿时竖起。
“我去我同学家玩了，在她家看了个电影，就忘记时间了，后来才看到妈妈你发消息给我。”
“你同学？哪个同学？”妈妈坐在了床边，“金泰亨吗？”
“不是金泰亨。她叫卓延，是我同桌。”
“我还以为是金泰亨，你和他初中就交好，最近你们没有一起玩了吗？”
原以为妈妈会更在意我回来晚这件事，没想到她的侧重点是这个。
初中开学金泰亨主动带怕生的我进教室以后，我妈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加上每次开家长会都能看到金泰亨光辉的一面，所以对他一直有着美好的滤镜。
我妈不允许我早恋，但却不会阻止我和金泰亨交朋友，甚至鼓励我和他多来往。
“那倒没有，还是偶尔会一起聊聊天什么的。”
妈妈若有所思，随即又问道：“那个你刚才说的卓延，听名字这么像男孩子，是你的男同桌吗？”
卓延这名字听上去确实男性化，也难怪妈妈觉得她是男孩子。
“不是，她是女孩子，只是名字听起来比较像而已，我和她关系比较好，经常一起玩。”
“行，我知道了。你以后去玩可以，但是要和我说一下，女孩子不能不打招呼的就去外面玩的，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
“我还是要说一下，不能太早谈恋爱，要好好学习，你年纪还小，那种感情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不要去想。”
“嗯，不会的，目前我只想好好学习。”
我说着违心话，不免心虚，手心冒出了汗。
“行了，早点睡，我回去睡觉了。”
“好，妈妈晚安。”
“晚安，不要看手机了。”
*
待妈妈走了以后，我翻出被窝里的手机，对着屏幕轻声道：“田柾国。”
第一声没动静，我又叫了一声，直到那边传出窸窣的声音：“宝宝，你和阿姨说完了？”
“嗯，说完了。”
“那就早点睡吧。”
听田柾国这平淡的回答，我能感觉到他闹别扭了，但说不上是因为什么，难道是我和妈妈聊太久了？
“田柾国，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不要藏着掖着，我们之间不需要弯弯绕绕，那样很容易闹矛盾。”
加上他过几天又要去集训，有事不解释清楚，积攒到一定程度以后会大爆发。
回应我的是冗长的沉默。果不其然，他就是在闹别扭。
“嗯？快说嘛，我听着呢。”我耐着性子等他开口。
“陈舒望，我感觉你妈妈很喜欢金泰亨的样子。”少有的连名带姓短时间内，又再次出现了。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不开心了？”
也许是快要分别，不安的感觉在作祟，我又不知道在作什么，不受控制回了一个反问。
田柾国切换了语音模式，然后犹豫片刻，刻薄道：“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开心了？”
“你没有吗？你现在这样反问我，难道不是不开心了？”
田柾国长出一口气，压制住情绪，小心斟酌措辞，缓缓开口道：“没有不开心，只是有点在意你妈妈的那些话。”
“我妈初中的时候对他印象比较好，所以才那样说，你也别在意，她只是支持我和金泰亨交朋友，但是恋爱方面，她并不赞成我这么早去做这件事。”
“嗯，我知道。好啦，不想这个了，刚才说是我不对，我应该直接和你说明问题的。”田柾国意识到再僵持下去会出问题，所以主动的认错。
听了这句话，心里也舒坦了很多，“睡觉吧，明天我忙完功课，就去找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