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前世,祁梦山,永宁寺。

    “你就是许安玥。”

    许安玥坐在寺门外的门槛上,斜阳透过树梢落到她的身前,低垂着眼眸的许安玥眼前忽的落下一片阴影,她微微抬起头来,就见眼前不知何时来了位姑娘。

    那姑娘一袭浅蓝色衣裙,裙摆上缀着的珍珠,腰间挂着同色系的玉佩,与头发缠绕的发带随风飘起,发间流苏随她歪头的动作微微晃动。

    许安玥一时看迷了眼,呆呆着问了句:“你是何人,为何来此。”

    悦耳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是专门为你而来的。”

    “我?”

    “我知晓你的遭遇,不过很想问你一句,可曾后悔。”

    “人生在世,若每做一件事便要问自己一句后不后悔,那还不如不来这人世间,徒增烦恼。做了承担后果便是,何需想太多。”

    许安玥从来不曾后悔为家人报仇,而对景沐郁出手,只是她自皇室宗族之内挑选的幼帝尚且年幼,朝中大臣虽衷心护主。可如今四国除虞国外,其余三国小战不断,大战一触即发,她虽在临走前为幼帝安排好了一切事物,将她手中的人尽数留在京城,也为百姓留下后路,可谁又能保证不会突然出现变数呢。

    就像当年他去世一样,是那样的让人猝不及防。

    姑娘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你倒是看得开。我再送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可好。”

    “什么意思。”

    姑娘未说话只是抬手划过她的手腕。

    许安玥不明所以的看着她抬手在自己的手腕上轻点一下,只见一道星光落到念珠上,念珠亮了一瞬,又瞬间暗了下去。

    “且先好好睡一觉吧。”姑娘说罢,指尖点着许安玥的眉心,许安玥只觉得一阵困顿,随之没了意识,姑娘接住她倒下的身子,侧目看向许安玥的身后叹了口气。

    许安玥没了意识自然也就没发现,在她昏睡之后,那姑娘身后凭空出现一男子,一身玄衣,相貌俊朗,他半开玩笑的说道:“小司命你这么做不怕天罚吗?”

    那姑娘回头望向男子,眼眸带笑:“我不过是拉回命线,让一切回归正路而已。这溯洄之阵可是天道亲自落下的。”

    星光划过天际。

    许安玥苏醒那日才反应过来,重活一世,就是那姑娘送她的一次选择的机会。

    许安玥自回忆中清醒,手扶上胸口,心脏在有力的跳动着,经脉亦不在隐隐作痛,她能感觉到那些护在心脉与经脉的内力正再一点一点的脱离,缓缓聚于丹田之中。

    “姑娘,姑娘。”无忧唤着。

    许安玥轻轻合上盛满粉末的小盒子,递给无忧道:“无事,把它收起来吧。”

    “是。”无忧虽然不解,但她向来以许安玥为主,姑娘让做便做,姑娘不说她便不问。

    莲苕:“对了姑娘,刚才奴婢遇见夫人身边的绿袖姐姐,说是左相夫人递了请帖,过几日要为她家姑娘举办生辰宴,邀各家前往,夫人让她来问姑娘要不要去。”

    “生辰宴。”

    “听闻苏家大小姐自幼在外祖家长大,年前才刚回京。”

    苏若婉的外祖乃是连王爷,皇上的叔父,性子懒散不爱动,二十年前便离开京城去自己的封地生活,连王妃嫁给连王后,先后怀过两个孩子,但都没能保住,好不容易才怀了苏若婉的母亲,小心谨慎了十月,终于是生了下来,名唤静和。

    王妃因为孕中担惊过度,生孩子时伤了根本,老王爷又不舍得媳妇在受生产之痛,所以二老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捧在手心娇养长大,后嫁给的当时初入朝堂的苏丞相。

    苏若婉小时候乖巧可爱,连王妃甚是喜爱,静和人在京城,不能时时照顾父母,心有内疚,同丈夫商量过后,便让女儿便养在母亲膝下。连王妃年轻时也是京城中人人称赞的世家贵女,琴棋书画,礼仪骑射都是个中翘楚,苏若婉能在她膝下教养,苏家自然是满心欢喜。

    “苏若婉。”许安玥勾唇一笑,这位在是个狠茬,上一世她可是差点就栽在这位苏大小姐手中。

    莲苕:“姑娘认识?”

    许安玥摇摇头道:“莲苕你去回二婶,就说我去。”

    无忧与莲苕倒是有些诧异:“姑娘要去?”

    不怪她二人惊讶,许安玥向来是不喜这种场合,虽说热闹,可京城中的这些小姐们,有些看着面上温婉可亲,实际上心里的弯弯绕绕那是一个比一个多。

    许安玥懒得同她们虚与委蛇,再加上之前一直在外游历,这些请帖凡涉及到她的,海漫天会直接推了,久而久之请许安玥的也就少了。

    因着这两年许安玥一直在京,海漫天收到请帖后,偶尔会派人来问问许安玥想不想随她去参加。

    “去呗,咱们去瞧瞧这位苏大小姐。”许安玥眼中划过一丝兴趣。

    “那我这就去回绿袖姐姐。”许安玥点了头,莲苕就转身朝院外走去。

    “无忧,江南现下如何了。”

    无忧:“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严重,先前因水患,百姓本就受影响,再加上疫病的爆发的突然,拖到冬日,又因为天气寒冷,不少人都没撑过去,朝廷虽然派安王前去赈灾,非一直未能妥善解决,安王回京前爆发过一次暴动,虽然以武力镇压下去,但民愤并未平息。”

    去江南赈灾一事,是安王亲自请旨前去,皇上同意了,本以为安王的能力,定能办好,可谁知不仅办砸了,还使得民愤更加激烈。

    “你去传信,说念念过几日要出发去江南,还有江南的事,朝廷肯定还会再次派人过去,让他们都盯紧,护好百姓。”

    “是。”

    只是不知会是谁前去了。

    “你们想让太子去江南?”

    “诶,我说你怎么还在啊,你跟谢锦念好好的公主府不住,天天来我许家蹭吃蹭喝还蹭住的。”

    谢临渊端坐在许家书房,面前是冒着热气的茶,对面是一脸无奈的许安琰。

    “温姑娘在养伤,阿念又不在公主府,孤男寡女不好同在一府。”

    “你可闭嘴吧,公主府是只有一个院子吗,谢府是租出去了吗,宫里是放不下你吗,真把我许家当客栈了,谁都能来住。”许安琰翻了个白眼:“一看就没安好心。”

    谢郴勾唇一笑:“何来的不安好心,我与阿玥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口头婚约就不作数。”许安琰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婚约本是当年长辈的口头约定。

    长公主当年怀谢郴时,便想着和温静柔做亲家,温静柔自然是欢喜同意的,只可惜头胎是个男孩,这约定自然不作数,后来许安玥出生,长公主欢喜的不得了,抱着许安玥对谢郴说道,这是他未来媳妇,要保护好小姑娘。

    温静柔没答应也没反对,只互换信物笑道,二人若有缘这便是定亲信物,若无缘便是二人互认兄妹之礼。

    许安玥如何想他们不知,但谢郴是喜欢的,他看着许安玥长大,从牙牙学语的孩童到如今的亭亭玉立,他从不曾缺席许安玥人生的重要时刻,许安玥及笄后,许安阳曾问过谢郴要不要尝试一次,来许家求亲。

    他们无法窥探女儿家的心思,但他们眼还没瞎,还看的出来许安玥对谢郴的不一般,每每看见谢郴后眼中的欢愉,那并不是对哥哥该有的情愫。

    可谢郴拒绝了。

    因为谢郴根本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若是许安玥真的喜欢他该怎么办,若是不喜欢他又该怎么办,每一个答案都是他没办法承受的。

    谢郴想,其实就这样静静的陪在她身边挺好的。

    “我舍不得让她守寡,你大可放心。”

    这话一出,许安琰突然脸色一变,谢郴连忙打岔道:“二哥,我们说正事。”

    许安琰刚想训斥的话语就这样被堵在喉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好,说吧,什么正事。”

    “皇上打算让太子去江南。”

    “去江南不好吗,看看百姓是如何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看看那些官员是如何欺君罔上的。”

    “皇上会舍得让太子离开京城吗。”

    “就是皇上先提出的,他是储君,这些事本就该他去做。”许安琰抿了口茶水道:“年前安王请旨前去,若他好好处理,又怎会发生□□,万民书都到御书房了,这事的严重性不必我来说了吧。”

    谢郴:“这事也不一定要太子出面,我。”

    许安琰摆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我知道你想去,可你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那边传来消息,很多村子都发生了小规模的疫病,大夫根本不够,你去我们还要担心你。”

    “念念也会跟着去的。”

    “太子不小了,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况且,他需要知道自己将来要守护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当今太子并非皇上亲子,而是皇上的长兄武帝之子,十几年前,宫中出了祸端,皇后皇上先后去世,但皇上在去世前曾留下遗旨,封当时尚在襁褓的幼子为太子,皇位由当时的贤王也就是当今皇上继任,许家辅佐。

    正因此这些年来,太子受到的暗杀下毒并不在少数,但东宫被皇上和许家安排的人手保护的宛如铜墙铁壁,倒也算安稳。

    太子师承宋太傅,宋庆安此人向来刚正不阿,做事光明磊落,最不喜那些下作的手段,经他手教导出来的太子自然也是带着几分他的影子。

    宋庆安自幼便看遍百姓疾苦,他读书入仕就是为了天下百姓,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百姓过的好。

    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宋庆安在武帝去世后请旨辞官,而温静柔想尽办法请他留下教导太子的缘故。

    “你还不如直说不想太子蹚进这趟浑水里呢。”谢郴挑眉道。

    “至少在他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之前,有些事不需要他知道。”许安琰手撑着下巴道:“再说谁知道那女人会不会突然发疯啊,她倒是挺会躲的,找了十几年愣是半点影子都没有。”

    “她连洛云竹都防着,要找到她还真不是件容易事。”谢郴自怀中拿出一封鎏金请柬,放在桌上:“更何况她身边的疯子太多,再加上潇夜城那群不要命的人,要解决还是有难度的。”

    “若聂磊变成弃子那事情就变的更有意思了。”二人相视而笑,一副坐等看戏的神情。

    潇夜城城主原配夫人是陈国国君的亲妹,如今的续弦是国君亲女,贵妃所生的长女。聂磊的兄长娶了陈国皇后的亲妹。

    陈国帝后向来面和心不和,太子是皇后嫡子,皇上重视贵妃所生的儿子,再加上已经成年且母族强盛的另外两位皇子虎视眈眈,这朝堂局势明朗,皇子争权,他很是好奇究竟谁会胜出。

    谢郴自怀中拿出一封鎏金请柬,放在桌上接道:“别忘了夜老爷子可还活着,他可不会放任独子被杀。”

    不然当初许天晞闯入潇夜城时,夜老爷子就不会现身阻止,只是不知道夜老爷子对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究竟知道多少,是明明知晓却故意放任,还是根本就不知情。

    “他潇夜城若是一心找死,也别怪我不留情面,我可没我爹好说话。”许安琰手指轻轻点在那张请柬上:“这什么情况,他苏丞相的面子这么大的吗。”

    “当然大了,难道你就不好奇他这狐狸尾巴藏哪里了。”谢郴垂眸看着请柬,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吗。”

    许安琰冷笑一声:“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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