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话说回来,你何时回谷里去。”没再接着这个话题聊下,许安玥不曾抬头的问道。

    谢锦念囫囵咽下嘴里的点心,摇头道:“不回去了。”

    许安玥抬起头,对上谢锦念的眼睛问:“不回?留在京城还是去青州。”

    “去江南,师父说江南有几家慈安堂人手不够,让我去帮忙。”谢锦念眨了眨眼睛,像是对着许安玥又像是再对自己说,只是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的,毫无逻辑:“小时候因为师父说我在医术上有天赋,所以姑姑带我去药王谷拜师,其实那时候我一点也不喜欢,不喜欢被人强迫,闹得谷里天翻地覆,得亏师父和师兄姐们脾气好。”

    谢锦念年纪小,又是被宠惯着长大的,她七岁那年被送到药王谷,人生地不熟的,谢姑姑在谷里陪了半月,后来因为青州刚修建好不久,她不能离开太久,便回了青州。

    谢锦念在青州就是闹腾的性子,在京城更是有太后撑腰,更是无法无天。

    她当时年幼,又远离家人,脾气上来了,药王谷的屋舍被她拆了三次,得亏她没把主意打到药王谷那成片成片的药田上,不然谷主怕是得到青州闹个半月。幸好谷主和师兄姐们惯着她,她拆一次,人就修一次,生气是有的,不过因为她,那段时间药王谷倒是热闹的很。

    那本棋谱被许安玥放在腿上,手里依旧拿个一颗棋子,只是未落下,也不曾打断谢锦念,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她说。

    “后来我哥中…生病,就连师父都说没把握我哥能撑多久,从那时起,我安安生生的跟着师父学医,就是想让我哥能好好的。”谢锦念半垂着眼眸:“师父说,他从不在意我因何理由去学医,只要我学了,就不算淹没这天赋。”

    “毕竟人是会变得,尤其当你看过很多事,也经历过很多事后,你的想法就会发生改变。”

    “师叔说南方因水患死了很多人,又经过一个格外寒冷的冬天,疫病横行,很多人都没能扛过去。”

    许安玥捏着棋子的手指紧缩了一下,嫩白的之间有些微红,上一世,水患一事皇上交给景沐郁去处理,结果非但没能解决,还派官兵镇压百姓,反而让民意更加激荡,对皇家怨气加重,还产生了几次小规模的暴动,后来安阳王请旨,用了一个多月才解决,还当着百性的面,亲自下旨杀了那几个压榨百姓的贪官,才平息民愤。

    安阳王。

    谢临渊。

    这名字在脑海中打了个转,有些一闪而过的东西,许安玥没有深究,她总觉得有些东西该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

    “所以你现在想好了吗。”

    “我是个医者,虽然说我现在无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医术,但我没办法在明知道自己有能力,可以去救人的情况下依旧无动于衷。更何况师父说过,我想要的答案在路上,踏上路程,一切便都有结果。”

    谢锦念除去回京城和青州,其实很少踏出药王谷,她年岁尚小,还未出师,所学皆是书本知识,所知也不过听师父讲。

    太子中毒一事,她才发现自己所知的不过沧海一粟,这天下之大,总有书上没有,亦无记载的东西。

    谢锦念忆起幼年随口说道:“你知道当初姑姑离开药王谷后,那一段时间在想是不是我太没用了,什么都不会,闹出的乱摊子还让姑姑和你们来替我收拾,所以你们厌烦我,把我丢给师父,不要也不管我了。”

    大概是一个自小被宠大的孩子,猛然被送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边没有认识的人,独身在陌生的的地方又孤独又害怕,总会下意识的想最坏的结果,又总爱将一切归结到自己的身上。

    谢锦念又是从小就被谢郴带在身边养大,骤然离家,心中自是恐惧站上风。

    许安玥愣了一瞬,这丫头话题跳的太快,她差点没转过来。

    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应该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谢姑姑把小姑娘送到药王谷,会使她心里产生这样的想法。

    药王谷在江湖上的地位很高,宫中也有御医出自药王谷,且谷主收徒又极为苛刻,谷主不想让浪费这么个好苗子外,谢家不想让谢锦念处在京城的权利漩涡,双方达成一致,却忘了考虑当时尚且年幼的谢锦念想不想。

    许安玥十四岁以前一直跟着兄长满天下的跑,偶尔在青州住半月,带着谢锦念上蹿下跳的,倒是没发现这小姑娘的性子是有些敏感的,许是因为娇纵,反而掩盖了那一丝敏感。

    “念念,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后来师父给姑姑传信,姑姑和哥哥担心我,就总会抽时间过来陪我。”谢锦念现在是脑中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她微微向后一躺,摇椅随着晃动两下:“我回京这段日子,已经有人开始惦记我的婚事了。”

    起初谢锦念总想着有哥哥在,她就安生的躲在哥哥身后的就好,可是她后来才发现,有些事情是无可避免的。

    谢锦念是长公主之女,安阳王胞妹,她背后是青州谢家和当今太后,便是三公主都未必有她尊贵,谢锦念又将及笄,这上门提亲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数。

    她父母双亡,谢婉容远在青州,能做主谢锦念婚事的太后和王爷,自然是不可能让谢锦念这么小就嫁,皇后更不用说了,这满京城的夫人递帖子入宫,只要是提及小郡主婚事的,基本都是被恭恭敬敬的请出宫去,见不到太后,又不敢到王爷面前说,这就把主意打到谢锦念身上。

    毕竟谢郴宠爱胞妹满京城都知道,只要谢锦念同意,谢郴又怎会不答应。

    不过几日,长公主府的帖子都快堆成山了,不是这家小姐过生辰宴就是那家夫人举办赏花宴,凡是送贴的都是家中有子,且到年龄的,这算盘珠子打得都快天下皆知了。

    他们以为谢锦念不过就是个躲在哥哥身后的小丫头,单纯好骗又好拿捏,可谢锦念只是年纪小,又不是傻,不然这几日又怎会在许府躲清闲。

    不过说起来,许安玥及笄第二日,满京城的媒婆差不多都来许家逛了一圈,只不过最后都被请了出去。

    和谢锦念不同,许安玥身后牵扯到的不止有许家,还有江湖和南疆,没人知晓谢锦念是药王谷的徒弟,但许安玥背后的南疆可是众所周知,所以她的婚事皇家肯定不会放任不管,但无论谁插手,最后结果都是要以她意愿为主。

    说起婚事,许安玥似乎想起什么,眼神有一瞬间茫然,随后回神看向谢锦念。

    “你的婚事可由不得他们做主,必须是你自己喜欢才行。”

    “他们想把我留在京城,我偏不随他们愿,反正去江南的事哥哥同意,舅舅也同意,谁也拦不了,只要我人不在京城,谁有担子敢把私自婚事落我头上,除非是不想活了。”谢锦念想起是那日宫宴上,她那位身为左相夫人的姨母,明里暗里寻她说话,套近乎,还说起母亲的往事。

    装什么姐妹情深呢。

    要不是她母亲去世,这些人谁有胆子敢到她面前来作妖了。

    不过那句话说的不错,只要谢锦念不在京城,他们找不到人,又不敢到太后王爷面前说这事,自然就歇了心思。

    “确实该出去瞧瞧,谁跟你一起去。”

    “菱姨要去江南办事,顺便将我带过去。哥哥也让谢雨跟在来保护我的安全。”谢锦念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

    许安玥刚回了一个好字,就发现谢锦念已经倒头睡着了,带着些宠溺,无奈的笑了笑,今日没那么冷,阳光落在人身上很是温暖,没叫醒谢锦念,让人去拿件狐裘披盖在她身上。

    许安玥继续研究着棋谱。

    不过片刻,莲苕自院外走来,站到许安玥的身旁,递过几张纸又低声对她道:“姑娘人送走了,也派人暗中盯着。”

    许安玥:“那孩子如何了。”

    “毒已经全解了,瞧着已无大碍。”

    许安玥诧异道:“全解了?”

    那孩子身上至少有三四种毒互相牵制,不至要人性命,但孩子太小,身体又过于虚弱,不敢贸然解毒,而这几日杜正和季老爷子也才研制出其中两种解药

    “听说前几日二公子去看过一次,紧接着杜大夫就开始为孩子解毒。”

    许安玥面带思索:“二哥是哪日去的。”

    莲苕想了一下道:“姑娘从宫里回来的第二日傍晚。”

    许安玥垂下眼眸,一手细细摩挲着手里的棋子,一手翻看着莲苕给她纸张,

    颂茗与那孩子的母亲原是亲姊妹,早先年因为家里闹饥荒,父母去世,来京寻亲,路上走散了,颂茗被药王谷收留,姐姐被何然所救,直到五年前颂茗上街偶遇姐姐,这才相认,三年前她姐姐难产一尸两命,只留下这个自小因中毒而体弱的孩子,也是那时候颂茗第一次见到了何然,不过何然并未表明他真正的身份。

    此后何然借她的手向府中安插了几人,不过许府之中向来严密,他安插的那些人多数都被安置在外院,传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何然便用那孩子的身份让颂茗向外传递消息,莲苕问过,都是些不重要的信息。

    归根结底颂茗也是被人利用,更何况她在许府待的这几年,对许安玥也算是尽心尽力,人是没办法留在许府了,不过许安玥也让人安排好了她的去处,只要颂茗安分守己,自然可以保她二人一世平安。

    “怎么如此不小心,毛手毛脚的,幸好未摔碎。诶,这是怎么回事。”

    屋内突然传来无忧训斥声,以及低声询问。

    许安玥和莲苕同时看向屋门,不一会儿,就见无忧连忙捧着一个盒子走出屋来,在莲苕身旁站定。

    许安玥抬眸看了一眼那盒子,便觉得眼熟。

    那正是她上次在谢郴处,盛放她那断了线的珠子的盒子,她匆匆入宫,又出宫,一时忘记这念珠的事了。

    “怎么了。”

    无忧一脸惶恐又带着一丝疑惑:“姑娘,碎了。”

    莲苕:“什么碎了?”

    “珠子碎成末了。”

    许安玥自无忧手中接过那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打开盒盖,映入眼帘的是粉末状的珠子残骸。

    倒是没说错,是真成末了。

    “奴婢问过她们,她们也不知情况。”许安玥之前就吩咐过,凡她不在府中,除无忧与莲苕,任何人不得踏入她屋门半步。

    可这念珠碎的奇怪,似是内力所为,无忧不会武功,莲苕虽是暗卫,但却是她父亲为她准备的暗卫,这二人的忠心自然是不必说的。

    谁会闲得无聊闯进她的闺房,就为了这串断了的念珠,想想都不可能的啊。更何况她这院子少说十几个暗卫,别说人了,苍蝇路过都得挨顿削。

    不知为何,许安玥恍然想起自己上一世大仇得报,了无生意之时,遇见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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