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殿下,已经查出来了。”

    湿淋淋的侍卫进门,双手奉上一页单薄的纸。

    赵书让抬手接过,纸上只有短短的三个字,“祠堂火”。

    “在哪发现的?”

    侍卫低下头,“李大娘子身边的一个嬷嬷身上。”

    说完击掌三次,膀大腰圆,被五花大绑堵着嘴的嬷嬷就被推了进来。

    那嬷嬷此时浑身湿透,头发散乱不堪,脸上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一见到赵书让立刻便要爬过来,被制住了就趴在地上呜呜叫着。

    赵书让撑着下巴,似笑非笑道:“她在说什么?”

    侍卫拉开嬷嬷的堵口布,嬷嬷先是说出几个走音变调的字,适应了后才哭着哀求,“火烧祠堂都是大娘子吩咐老奴干的,不然就算借老奴两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啊。”

    赵书让道:“哦?这么说,你承认幕后的人是李大娘子?”

    在嬷嬷开口的间隙,李大娘子张扬的声音传了进来,“七皇子好大的威风,臣子家的后宅事七皇子都要指点一二,回头妾身定会好好同我家官人说上一说。”

    梁时倦的卧房本就不大,现在又加了李大娘子一行人,更是将屋子挤得满当当的。

    嬷嬷见了李大娘子,立刻转头给李大娘子不断磕头,“大娘子,大娘子,你可一定要救救老奴,老奴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老奴……”

    这嬷嬷说话越来越不像话,李大娘子一脚踢在嬷嬷肩头,“你在威胁我?”

    嬷嬷被踢了个仰倒,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大娘子的三角眼在梁时倦与赵书让身上来回巡视,眼角狠狠抽动了下。

    梁二这个小贱人果然勾搭上了七皇子。

    就和她那个该死的娘一样,尽会些狐媚功夫。

    这贱人,不能留了。

    李大娘子心念百转,赵书让却已经抖擞着手上的纸,叹着气,装模作样道:“本皇子自然是不愿意掺和进你们内宅事的,只是没办法,这事要是交给李大娘子,怕是最后什么结果也查不出来。”

    李大娘子正要和赵书让继续打机锋,却见赵书让忽然摆手,“不过既然李大娘子都这么说了,这事本皇子会如实知会梁大人的。”

    目的这么轻易达成,李大娘子反而开始心里打鼓,斟酌着没敢贸然开口。

    然而赵书让似乎真的如他所说,仪态端方地站起身,温温和和对着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的梁时倦道:“那我先走了,之前给你留的两个人不中用,我再换一个。”

    话音落下,已经挤满人的屋子再次进入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

    女子身材窈窕纤细,看着不像护卫,反而像个娇小姐。

    赵书让招手让女子来到身侧,介绍道:“这是季酒,别看她瘦瘦弱弱的,但寻常十来个好手也打不过她。”

    季酒仔细盯着梁时倦看了会儿,猛地单膝跪地,“季酒誓死守护梁二姑娘。”

    梁时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有点羞耻。

    只是赵书让和季酒这般动作落在李大娘子眼中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只见她捏紧帕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眼角不自觉抽动,看着着实是可怖极了。

    但她还是强撑起笑脸,对着赵书让福了福身,“妾身恭送七皇子。”

    赵书让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李大娘子一眼,然后才由着旁人撑伞,走进了雨幕中。

    所有侍卫离开前,还顺手将瘫软在地上的嬷嬷带走,面对出声阻止的李大娘子,末尾的侍卫恭恭敬敬道:“殿下说了,要将事情如实知会给梁大人。”

    刻意强调了如实二字,显然这嬷嬷也是如实中的一部分。

    李大娘子一口气哽在嗓子眼,竟是生生被气得重新坐回椅子上。

    梁时倦见状,自然乖巧提醒,“万望大娘子保重身体。”

    这自然不是什么真心实意的祝福,李大娘子喘了好一会儿,噙着冷笑,“梁二,我们走着瞧。”

    随着李大娘子一行人离开,梁时倦的卧房内终于宽敞起来,那股子人多捂出来的闷热也瞬间消散,强撑着身子的梁时倦猛地放松下来,别过头咳了好几声。

    跑出去给赵书让端药的廿棠终于捧着药碗回来,一回来整个人都傻了眼,“姑娘,七皇子呢?还有,她是谁?”

    梁时倦无力地抬手,拉了拉自廿棠出现就绷紧身体的季酒,“她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

    季酒点点头,又盯着廿棠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直把廿棠看得浑身发毛才停下,端着药,廿棠走到床边坐下,“姑娘,这是谁呀?”

    梁时倦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角,刚刚那一场雨,虽然及时擦干,也喝了药,但可能还是会让她染上风寒,“赵书让新派过来的护卫。”

    廿棠顿了顿,又挤眉弄眼道:“那她刚刚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季酒直愣愣站在一旁,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

    无奈之下,梁时倦只好道:“季酒她不太能记得住长相。”

    廿棠“哦”了声,复又左右张望起来,“七殿下呢?我怎么没看到他人?”

    梁时倦摆手,“等你来给赵书让送药,他早都病死了。”

    说罢整理了下被褥,“我有点累了,先睡一会儿。”

    这一觉梁时倦睡得昏昏沉沉的,大抵是因为又一次见到了季酒,故而又梦到了些前尘往事。

    其实梁时倦根本不是什么沉稳性子,前世进宫前,她虽然谨小慎微,却也是喜欢和廿棠斗嘴的,后来廿棠死后,她就总想,会不会是因为有廿棠这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在,所以她才没被梁府那些年的折辱逼疯。

    不过那个时候廿棠没了,欺辱过她的人也没了,这个猜想早就无从考证。

    廿棠刚死的那些日子,她心情极差,每日用的饭食都很少,夜夜睡不安稳,甚至时常会觉得廿棠还活着,就在她身边。

    然后季酒被送过来了。

    按照惯例,宫女太监该由内侍省送来,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季酒是赵书让亲自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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