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

    “斐斐,他这是想让你去替他得罪人呢!”独孤皇后拉住宋燕绥的手一字一句教给她:“真如你所讲,韩王心中对康家不服,但明面上他是康皇后名下嫡子,你若嫁他,康皇后是他母亲便是你的婆母,她要将自己选的娘子送进韩王府,可以送侧妃、送侍妾,你以王妃名义挡下当然是能挡住,可你有没有想过,旁人会怎样讲你?他们会讲你仗势欺人,讲劭国公主连魏国皇后都不放在眼里。”

    独孤皇后痛心疾首,心中只怪自己平日里疏忽了这些事,叫宋燕绥落入孟攸宁设下的圈套里,“斐斐,你在劭国是劭国的明珠,去了魏国,便成了外来的人,若是韩王不愿与康家撕破脸来站在你这一头,你要受多少委屈?阿耶阿娘远在劭国,又如何护你?”

    宋燕绥从没想到这些,她上一世的婆母清平长公主虽不喜爱她,却也因着她的身份不敢难为她,婚后周渝与她一直住在公主府中,她也不用与清平长公主相处,自然没想到这么多。

    独孤皇后也没想到自幼聪慧的女儿会因为这种事让她担心,见她一副呆愣的模样,又去哄她:“你若还是想同韩王作交易,下回叫正堂替你去说。我看这个韩王必定是个油嘴滑舌的小子,接连两次都叫你心软。”

    她原以为宋燕绥会答应,却没想到宋燕绥扯着她的衣袖撒娇道:“阿娘,我还求了他去寻人,过阵子陪我去普陀寺一趟呢。”

    “斐斐,你是怎么想的?”独孤皇后这下真是被她吓到了,“你不知道普陀寺是时下小娘子们求姻缘去的地方吗?”

    宋燕绥也是独孤皇后说了才想起来这一茬,只好有些心虚地解释:“我不知道这件事呢,阿娘,我只想叫他找个熟悉毒性的医者,和徐奉御一道去看看傅七娘子。”

    “我是管不住你了。”独孤皇后自然知道宋燕绥对孟攸宁没有那种心思,心里对孟攸宁的印象便更差了,她还是狠不下心来对宋燕绥说重话,只能叮嘱:“就见这一次,其余时候不准再去见这个孟攸宁了,有什么事,都叫正堂去办。”

    宋燕绥赶紧应下,又去给独孤皇后揉肩捏腿地哄她,心中却忍不住想,如今除了宋燕靖与周渝,连独孤皇后都对孟攸宁直呼其名,看来若两人真达成协议最后要成婚,孟攸宁在劭国的日子怕是好过不了的。

    大约是实在信不过孟攸宁,周渝这次许州的消息来得格外快些,不过六七日的功夫便找到了宋燕绥。但结果却出乎周渝意料,正如孟攸宁所说,赵竺在许州已经待了许久,甚至比赵许氏去得还早些。赵许氏回到许州后住在许州侯府上,赵竺则住在离许州侯府仅仅隔了两条巷子的宅子里。

    周渝将暗桩传来的信交给宋燕绥,待她看得差不多了又补充道:“赵竺大概是知道自己是无诏去的许州,这趟并不打眼,一日三餐都在家里,也不往许州侯府上去,这也是为什么镇国公派去的人没能发现他。”

    “赵竺与赵许氏多久见一回?在哪里见面?”

    周渝犹豫了一下,小声对她说:“赵竺不是与赵许氏碰面,是与许州侯夫人,在许州侯郊外的庄子里,每月逢三见面。”

    宋燕绥心中大惊,又问了周渝一遍:“渝阿兄,你说赵竺和谁?”

    周渝也又答了一遍:“我再三确认过,是许州侯夫人。许州侯府里做事的人都知道,许州侯夫人每月逢三会到许州侯府上的铺子与庄子里看看,她便是趁着这个机会出府与赵竺见面。那庄子里都是许州侯夫人带去的娘家奴仆,因而此事知晓的人不多。”

    宋燕绥实在是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她的脑子一阵阵胀痛,忽然想起上一世许州侯夫人入京后的第一个春日,她称病连着好几个月也没进宫见她,那时她与这位姨母并不亲近,也并没有多想,一开始出宫问候过两次,后来便只是叫人送些补品,后来许州侯夫人病好了照常进宫陪她说话写字。

    “渝阿兄。”宋燕绥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她问周渝:“你说,这有没有可能并不是赵竺第一次悄悄溜去许州?”

    周渝明白了她的意思,却有些发愁:“斐斐,这件事情可不好打听。”

    前世赵竺到她死为止都没有正妻,唯一一个儿子就出自赵许氏,她与赵许氏和这个孩子见面都不多,可现在想却觉得蹊跷。若真如她所想,算算日子也该有消息了。这本不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娘子该有的想法,她却必须要试上一试。这样想着,她便对周渝嘱咐:“渝阿兄,我需你替我打听清楚,许州侯夫人这几个月来是否找过大夫郎中。”

    周渝却提醒她:“斐斐,虽然现在说起来蹊跷,但是许州侯夫人毕竟比赵竺年长了八九岁,赵竺的母亲又是永康长公主,若如你所想,实在是荒唐。”

    “我也希望不是这样,只是想来是在奇怪,还是打听清楚我放心些。”见周渝还是犹豫,宋燕绥心里着急,便问他:“此事,渝阿兄是不是不方便查,若是不便,我再寻旁人。”

    说是旁人,周渝与宋燕绥心里都清楚,除了周渝手底下的人,她也只能去找孟攸宁,周渝当然不答应,便将此事应下,只是先同宋燕绥说:“此事不太好办,估计需要等些时日。不过你说圣人同你讲许州侯撑不过年关,又要叫泊守去许州,若是真像你猜想的那样,许州侯夫人怕是瞒不住泊守。”

    “表兄为人正直,怕是不会多想,且他从渝南往许州去,连夜赶路也需得半月功夫,来不及了,这件事只能先打听着。”宋燕绥想想就头痛,这些事情发生得太快,她年纪又太小,从前从没想过要在外头培植自己的人,如今也只能一步一步来,先靠着周渝手底下的人办事。但周渝作为定阳侯世子,含霜履雪,有些事情不是他想不周全,而是他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

    宋燕绥将周渝送出宫去,却没想到在回九思殿的路上碰到了赵筱。宋燕绥因是送周渝是步行出门没有乘轿,赵筱则是从凤阳宫出来往延吉宫走,宋燕绥身后只跟了一个日新,赵筱也只带了身边亲近的两个宫人。这样面对面遇上,宋燕绥也不好装作没看到,赵筱是她长嫂,她也只能先开口问好。

    赵筱面色平淡,大约是也没什么想同她讲的话,便只随意说了两句:“天气冷,公主多注意身体。”

    却不料宋燕绥反而对她讲:“多些阿嫂关心,我如今身体大好,近两月常常出门走动,反倒觉得比先前还康健些。倒是阿嫂,那日听阿兄讲阿嫂病了,本想前去看望,但阿兄担心我打扰了阿嫂休息,便劝我别去。阿嫂今日看来是好多了,千万注意身体。宫中万事,我也会多帮阿娘与阿嫂分忧。”

    赵筱面色不改,心中却冒出火气。那次宋燕靖同宋燕绥一起在凤阳宫中用膳,她确实是受了风寒病了,可宋燕靖哪里是怕宋燕绥打扰自己休息,不让她来不过是不满意自己对她的态度,又怕自己过了病气给宋燕绥。

    想到这里,赵筱便忍不住说:“病来如山倒,我也是这次前后病了这么些时日才知道公主那时病中有多受苦。殿下大抵也是想起此事心疼公主才不想叫我过了病气给公主,又让公主难受。”

    赵筱提起她那场大病不过是想提醒宋燕绥她是在东宫落了水,仍想让她与宋燕靖直接生嫌隙,却不料宋燕绥点点头笑盈盈地回她:“阿嫂说的是,阿兄确实心疼我,九思殿里也不缺什么东西,阿兄这几日却还另送了好些暖炉炭盆来,叫我在九思殿处处都摆上,生怕我再受了凉。”

    她像是想起什么,又说:“不过这话也只能同阿嫂说,阿嫂也有兄长,想来嗣公也像阿兄疼我一眼疼阿嫂的。也正因如此,阿兄才好在与阿嫂成婚后仍像从前那样疼我,毕竟阿嫂一定明白,兄长自然是要对妹妹好的。”

    “是,公主说得对,哪有做兄长的不疼爱弟妹。”赵筱的嘴角却抽了下,藏在袖笼中的手也紧紧掐在一起。自己的兄长赵竺可不是什么疼爱妹妹的人,从小到大赵国公便只疼赵竺和赵克,永康长公主生而不养,日日待在佛堂。她在北地虽有县主封号,过得却不是什么好日子,直到十四岁那年,父亲说要让她嫁给太子。

    赵筱看着宋燕绥,眼前的嘉晏公主和自己一样,一个兄长,一个弟弟,和自己过得却是完全不同的生活。父母兄弟都将她捧在手心,将她养成了这样逸游自恣、志满气骄的一个女郎,好像就连自己这个长嫂都要同她父母兄弟一样处处向着她。若不是知道宋燕绥不问北地之事对自己并不熟悉,赵筱都想问问她是不是故意拿赵竺来讽刺自己。赵筱心中不满,如今不敢显露半点。

    宋燕绥却满意了,她脸上笑意更真切了些,最后对赵筱说:“我便知道阿嫂是懂我的。”之后便带着日新扬长而去,只留赵筱站在原地,还是身后仕女提醒说嘉晏公主走远了,赵筱才松开了都要掐出血印的手,慢慢走向延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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