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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沉江

    “念娣姐!”

    韩念娣倒下那一刻,女孩们纷纷包围住她。

    “容儿、素素,我实在没力气了,你们走吧。”

    陈静容焦急地朝巷口张望,拍拍瘫倒在地的韩念娣为她鼓气:“念娣姐,换我背漪兰,素素扶着你,等咱们过了这条大街就安全了!”

    大家一起合力搀扶韩念娣,可是她的肌肉紧绷太过,此刻乍然松懈,连一丁点劲都使不上来。扶了又倒,倒了又扶,所有人都累得不行。

    俗话说:“麻绳专挑细处端,厄运专找苦命人。”

    偏偏这个时候,追她们的人赶来了。虽然还没有见到身影,但吵嚷的声音已经让女孩们惶恐不安起来。人已经近在咫尺,找到小巷来只需要片刻。不能再耽搁了,必须现在就走!

    一不做二不休,陈静容吃力地背上韩念娣,步履蹒跚地向前挪动。

    可她怎么背得起一个十六岁的少女,这行进的速度无异于龟速,迟早还是会被抓住的。

    加上韩念娣自己主动向下滑,直接从陈静容背上掉了下来。她虚弱地挥手:“别管我容儿,否则你们也走不了了,快走啊!”

    看这个样子,韩念娣确实没有办法走了。这里没人背得动她,如果强行背上只会拖慢总体的速度,到时候大家都会一起被抓住。

    歹人就要出现在眼前,然而没有一个人不耐烦,静静地等着陈静容做最后的决定。

    陈静容咬咬牙,决定依照自己的内心行事:“素素,你背上漪兰,带着渺儿去汉阳府府衙求救。”

    何素素眼圈红了,连忙追问:“那你呢?”

    陈静容语速很快:“我留下来陪着念娣姐,你们快跑,报官以后让人来救我们。”

    林渺儿依赖地要来拉扯韩念娣和陈静容,带着哭腔:“我要你们一起走,我们都走。”

    陈静容观察着巷口的动静,匆匆将林渺儿朝卫漪兰和何素素那边推。

    “渺儿听话,一步都不要离开素素姐知道吗?”

    “素素,快走,他们来了!”

    果然,话音刚落,几个穿着粗布短衫的男人出现在巷口,嘴里大喊:“终于找到了,站住别跑!”

    情况危急,已经没有时间再道别的话。

    何素素背上驮着卫漪兰,一把捞过林渺儿,步履踉跄地跑向巷尾钻进纷纷扰扰的人群之中,如鱼得水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她们消失在眼前,陈静容才终于放心。

    其实她本可以一起逃走,但她没有办法将韩念娣一个人丢在这里。本来就是陈静容撺掇着大家逃跑,韩念娣又没有逃的意愿,落到这个田地纯粹属于被牵连。何况韩念娣一向很照顾妹妹们,是她主动背上无法行动的卫漪兰,只因一句:“我是大姐姐嘛,你们哪儿背得动。”如果不是由于负重前行,她也不会耗费所有的力气,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韩念娣有情有义,陈静容也不愿辜负她,在最危难的时刻更要守在她身边。至于被抓到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陈静仪曾教她一个成语,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只要邓远达留她一条性命在,她总能找到机会带着韩念娣再逃。一次不行,试两次。两次不行,试三次。哪怕惹恼了邓远达,在他手里丢掉了性命,好歹陈静容曾挣扎过、反抗过,不枉她在世间活一场。

    韩念娣眼中带泪,埋怨陈静容:“你怎么这么傻。”

    陈静容淡淡一笑,把她扶起靠在墙上。

    目光镇定地看向来者,她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巷口汇集了有三四个壮汉,有两个冲到巷尾去找逃走的何素素等人,却发现早就没有了踪迹。气急败坏当然免不了,但更多地是想要抓住这两个就在眼前的猎物。他们步步紧逼,既观察拿着刀的陈静容,又留心彼此的动静,生怕哪个先发制人将人抢走带去讨赏。他们此时内心想法是,有的钱即便自己赚不到,也不甘心别人拿到手。

    陈静容仍旧用那把匕首防身,谁敢靠前她就刺谁,短时间内倒没有人轻举妄动。有人说女子本弱,即便手里有最尖锐的武器,也无法消除天生力小的劣势。然而事实是,只要拼劲够足,手上武器够狠,即便是一个八岁的小孩拿着刀乱舞也能让七尺大汉顾忌几分。

    僵持的局面维持了好一会儿,渐渐有人不耐烦起来:“我们在这跟她浪费时间做什么,大家一起上,把她们抓住交给那位爷,大不了五两黄金一起平分。”

    于是人心动摇,所有人哄闹着冲上来,以声东击西之势使陈静容乱了阵脚。有人见缝插针,趁机一脚踢掉陈静容手里的匕首,将她和韩念娣用麻布套起来,扛在肩上去找邓远达讨赏。

    陈静容手骨被人踢伤,只能束手无策,任由这伙人将她带回渡口。

    她缩在麻袋里听他们与邓远达交涉,这群人拿了银子便开开心心地走了。此时渡口上没有什么人,安静得让人只能听到水里鸭子扑腾翅膀的声音。

    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念娣姐,你没事吧?”

    没有回应。

    陈静容慌了,以为她晕死过去,不停地叫她的名字想要将她唤醒。

    麻袋却突然被人打开,日光太亮,得眯住眼睛才能看清眼前面容。

    邓远达蹲在地上,死死盯着麻袋里的陈静容。

    然而陈静容浑身都是硬骨头,毫不畏惧地瞪回去。

    也许是被她的不服输所激怒,邓远达突然揪住她散落的乱发向外扯,一路从渡口拖行到船舱内部才停住脚步。

    陈静容咬紧牙关,吃痛地抱住头发,所经之处掉落一地乌丝。

    等到被丢在地板上,迎面而来就是一记巴掌,打得她脸肿起老高,嘴角缓缓渗出血丝。

    陈静容不哭反笑,脊背挺得更直,小狼崽一样的眼神诉说着她的固执。

    邓远达的怒火熊熊燃烧,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向后舱喊:“干娘,拿绳子来!”

    杨九娘被陈静容整过一遭,此时身上也还是湿淋淋的。

    怨毒的眼神盯着陈静容,嘴上幸灾乐祸:“小贱人,还是落到我手里了吧,今儿你可逃不掉了。”

    杨九娘小心征求邓远达意见:“远达,怎么处置她?”

    邓远达不说话,很明显是又在酝酿什么毒计。

    陈静容趁这个时机到处张望,四处寻找韩念娣的踪影。

    还好,韩念娣现在正躺在后舱,虽然被绑了手脚堵了嘴,但应该没有受到什么折磨。

    观察到陈静容和韩念娣的对视,邓远达仿佛看见什么好笑的一样:“鬼主意够多啊,还想找机会带那个妮子逃跑?”

    陈静容目光灼灼,反过来刺他:“没错,我就是要跑。你以为我会就这么认命?我呸!你这个该死的人贩子不要做梦了,只要我活着,别想我受你摆布!”

    邓远达还未说什么,杨九娘先气得前仰后翻,一脚蹬到陈静容的胸口,使她径直喷出一口血出来。

    “好个硬骨头。可惜老娘见的硬骨头多了,不差你这一个!”

    杨九娘还要上去动手以泄私愤,被邓远达伸手拦住:“你说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就要与我作对是吧?”

    他凑得很近,脸色青了又青。

    拍了拍陈静容被打肿的脸,绷着的脸一下子笑出来:“那我就让你去死,怎么样?”

    他站起来,吩咐杨九娘:“干娘,你来给她个痛快。绑紧了套进麻袋,沉到水里去。”

    杨九娘喜笑颜开,摩拳擦掌地要行动。想起后舱的韩念娣,好奇问:“后面那个怎么办?”

    邓远达专门低下头一字一句说给陈静容听:“你让我们血本无归,我好歹还是留一个活的,只是卖到哪里却由我说了算。你放心,我会把你姐妹送到最残忍、最黑心的鸨子手里。她这一生只会有一种死法,那就是染上花柳病直至浑身溃烂而死。”

    陈静容气得浑身发抖,大骂:“你这个畜生,迟早遭报应!”

    嘴被堵住,重新捆上绳子装进麻袋,杨九娘轻轻松松地拖到船尾。

    陈静容不住地挣扎,始终逃不过控制。

    杨九娘阴森一笑:“哼,没想到吧,又落在我九娘手里了。我可没远达那样好性,还什么给你个痛快,我就要你死也死不痛快。来吧,进水里品品江水的滋味儿吧!”

    杨九娘双手抓住陈静容捆起来的双足,头朝下、身子朝上地将她浸入水中,一直淹到腰的位置。

    陈静容被麻袋蒙住了视线,一时未防备,没有来得及屏住呼吸,吞进一大口浑浊的江水。虽然赶紧调整了呼吸,可是被倒吊着的失重感和埋在水里的窒息感还是让她产生了极大的恐惧。她奋力地挣扎起来,杨九娘都差点被濒死的陈静容所激发出的潜力一起带进水里。

    为了稳住重心,杨九娘连退几步,又把陈静容从水里带了出来。好不容易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陈静容分秒必争地大口呼吸起来。然而好景不长,她的上半身又被放进了水里。

    还好这次她有所准备,所以没有第一次那么猝不及防。

    就这样反复十余次,呛水了好几次,喉咙里进了许多异物,想呕都没机会呕,着实十分难受。

    杨九娘玩儿得高兴,邓远达却不高兴了:“快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她颇觉无趣,但也不敢和邓远达叫板。

    手上一松,袋被扔进水里。

    扑通一声,炸开朵朵浪花。

    起初陈静容还不断挣扎,可是随着麻袋越来越往下沉,动静也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的时候,江面只余下几个咕嘟的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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