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刺而来的剑锋,冰冷锋利,带着滔天的杀意。
假林烨夸张的大笑着,闪身避开沈渊的攻击后又突然冷下脸,喜怒无常倒活像是个疯子。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森冷:“你不是好奇我是谁吗?我便告诉你,我是林烨的双生兄弟林涉!我本应该拥有他有的一切!但我那愚昧无知的亲人,因秦国双生子为不详的传闻,将我狠心丢弃与冰冷的江河中!”
闻言,沈渊停下动作,他完全不能理解,咬牙道:“可林烨从头到尾都不知情,为何要害死他?害死那么多的将士们!你知不知道你让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林涉冷笑:“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一个身为天上云享有无上荣光,一个却如同地底泥,我怎能不恨!”
他缓缓靠近沈渊,压着声音道:“你尝过被乞丐欺辱吐口水,食不果腹的日子吗?若不是我的姆婆心生愧疚,将我救下,我早已死在那冰冷的河水下。”瞥了一眼愣住的沈渊后,他冷嗤:“你跟他倒不愧是兄弟,我所喜爱的都要夺去!”
沈渊皱眉。
林涉直直盯着他,几乎是用气音道:“我所爱的人,是宁华笙。我们最先相遇,她却被迫嫁你,如今我们终于要长相厮守了哈哈哈。”最后他又忍不住猖狂大笑起来。
沈渊惊的眉头直跳,他涩声道:“你说什么?”
他的妻子宁华笙,竟然也参与其中吗?!
林涉讽刺道:“怎么感到痛苦了?”
“华笙她是否参与其中?”沈渊眼底掺杂痛苦。
林涉嘴角抿成一条平直的线,眉目阴沉。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宁华笙能参与其中。可事实上,他连真正身份都不敢暴露,只能卑微的在那人面前藏头露尾。
但对上沈渊痛苦的目光,林涉阴暗的内心得到了满足,他三言两语就拖宁华笙下水:“她爱极了我,自然会倾尽全力帮我。可惜啊可惜,你没能亲眼看到我那位神勇的哥哥,垂死挣扎的样子。”
随后他又想到什么好玩的画面一般,突然开怀大笑:“林烨至死都记挂着那封血书,我作为他的亲弟,自然不忍让他失望,寻了个机会让你得见,你说,”他低头凑近沈渊:“你该不该感谢我呢?”
沈渊双目赤红,被他激怒,执剑毫无章法的向他刺去。
林涉这些年摸爬滚打,什么三教九流没见过,武功自然也不会弱,虽然借助一些外力斩杀林烨,但他本身武力也不弱。
他毫不费力的躲开攻击,谜底已被他揭晓,如此碍眼的沈渊也没必要再留。
林涉眼底闪过一丝冷芒,他反手抽出自己的武器,一柄锻刀。
不久前,他便是用这把刀一了多年仇怨!
沈渊失了分寸般死命向林涉攻去,他心里也早有了预感。凭林涉如此缜密的心思,成功的冒用了林烨的身份且无一人识得出。现在却暴露在他面前,多半是对他起了杀机,今日一遭他怕是凶多吉少。
沈渊并不畏惧死亡,可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他多年兄弟一朝蒙冤枉死,仇人却还顶着他的身份逍遥快活,残害他原本的至亲好友,让他背负骂名。
这不该是一个将军的结局,他可以死在战场上,为保护江山而亡,不能以被人唾弃,万人误会辱骂的的结局离开。
他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林涉作恶!死也要把他带下去!还林烨一个清白在世!
针锋相对的局面被林涉轻而易举的瓦解,他的刀口狠狠刺进沈渊心口,鲜血涌出浸透了沈渊胸口的衣衫。
沈渊滞了滞,低头的瞬间林涉已经利落点讲凶刀抽出,难以想象的剧痛令他踉跄倒地。
他手掌拼命捂住心处伤口,生命流逝间,他最为记挂的,还是他那尚不更事的女儿青鸾儿,她将要怎么面对他死后的世间啊…
沈渊惨白着脸,艰难挣扎:“逆贼,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踉跄着脚步,欲要攻击。
林涉冷笑,一脚将他踹倒在书几前。
沈渊挣扎起身,目光死死的盯着林涉。但下一瞬间,他眼中的光亮停滞。扑通一声他重重的砸在桌前,再无声息。
林涉待确认沈渊完全没有生机后,缓缓擦了擦刀上血迹,如来时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门屋半掩,掩住血淋淋的恐怖现场,书房内再无声响。
沈青鸾站在屋外角落,身体僵直,直直的面对她父亲惨死的面容。
…原来这便是一切的真相嘛,她惨笑着,眼泪没有尽头般源源不断的滑过她的面颊,留下长长的泪痕。而她的内心荒芜,一片死寂。
过往之境受她影响,摇摇欲坠欲要毁灭。
林策突兀的出现在沈青鸾面前,他睁开眼睛,沈青鸾僵直的站着,她的视线越过他看向他身后,整个人要破碎了一般。
林策回头去看,沈渊惨死的一幕呈现在他面前,他不忍的闭上眼睛。
片刻后,他伸手环抱住沈青鸾,在她耳边低声道:“别害怕,那些…都过去了,我会永远护着你。”如同沈叔叔一样。
沈青鸾看着林策,死气沉沉的面上露出一抹惨笑,她喃喃着:“又是幻像,你不该救我…”她以为林策是过往境中的幻像。
他松雪般的气息环绕着她,人不能一味的沉湎过去,若我们停滞不前,那些枉死的亲人该如何沉冤昭雪…
林策闭上眼睛,将她拥的更紧了些。
无形之中,他身上的黑气慢慢渗透进沈青鸾的身体。
过往之境彻底分崩离析。
现世
林策猛然睁开眼睛,看向他身侧的沈青鸾。她的身体随着呼吸微弱的起伏着,但双眼依旧紧闭。
林策拧眉,他明明把她从过往之境中带了回来,怎么会这样…
这时,他耳边传来玉央松口气般的声音:“不必紧张,沈青鸾已经没有危险,如今只不过是精神冲击过大,身体需要休息,暂时缓不过来。”
林策闻言起身,指腹在沈青鸾脸上停留了瞬,沈青鸾随着他的动作轻皱着眉依旧未醒,他收回手,起身离开。
临走之前,他低声道:“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玉央一脸讶异:“为何?你不顾危险救了她,为什么不说清楚?她一直以为唔唔!”她的嘴突然被人捂住,手臂胡乱挥舞的挣扎。
微生玉手掌牢牢捂住玉央未尽之言,漫不经心道:“行了你走吧,我会替你瞒着她。”
林策垂下眼睛,低头道谢:“多谢。”他从侧门而出,再也没有回头。
玉央死命把微生玉的手掰下来,怒道:“你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微生玉垂下眸光看着她,语气淡然:“他们俩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插手再多也无用。”
玉央下意识的想反驳,她想说玄珠宿主跟她关系千丝万缕,怎么算是毫无关系的外人呢?
但反应过来后,她又下意识的住了嘴,这人心思诡异玲珑心肠,多说多错…关于不死心和玄珠,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微生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轻摇着折扇,这副样子感觉一肚子坏水。
玉央心底直发毛,避开视线,语气生硬道:“他都走了,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微生玉挑眉,慢悠悠道:“那当然是因为你还在这里啊,我怎么能轻易的撇下你就走。”
这人摆明赖上她不成!她横眉冷对,冷酷到底:“我可巴不得你撇下我,别在跟着我了。”
微生玉凑近她,他细长的睫毛几乎戳到她眼睛上,他戏谑着道:“那我…偏不走。”
说完,他又想起什么,秋后算账:“说起来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你说你之前诓我出门是干什么来着?”
此前,玉央曾为了甩掉他,诓骗他想吃南街的袜底酥千方百计让他去买,也不知他怎么找到林策还和他一起过来,将她逮了个现行。
微生玉慢条斯理的从袖中掏出被油纸包裹住的点心,展开递到她面前,阴恻恻道:“我费了好些功夫买来,你要是不吃…”
玉央内心泪流满面,她伸手拿过袜底酥,莫名悲愤,囫囵的吞下去,也没品出个啥味道。
她瞪圆了眼睛,腮帮子鼓鼓的样子,活像是个小仓鼠。
微生玉被她逗笑,伸手揩掉她嘴边饼屑,怜悯道:“傻孩子…”
等她吃完,他叹道:“罢了,不逗你玩了,我有些事情要处理,暂时顾应不到你。你这几日可要老实点。”他伸手掐了掐她鼓囊囊的脸颊,在她的怒目中,缓步离开。
玉央费力咽下点心,看着他的背影,着实疑惑:“这人是干什么来的?”
想不明白,她摇摇头不再去深思。
床榻那边,传来一丝声响。
玉央扭头,沈青鸾正撑着床榻起身,她连忙上前扶起她,略微担忧道:“你醒了,身体好些了吗,要不在休息会?此次你险些丧命。”
沈青鸾摇摇头,她半睁着眼睛,神思不属。
玉央也没勉强,看着她站起身。
沈青鸾惨白着面目,一双眼睛里满是沉珂,她哑着嗓音:“若有朝一日,姑娘发现你亲近之人蒙骗你最深,姑娘会如何?”
玉央被她问愣了瞬,想起划过她颈间的长剑,还有那抱着她永远看不清面目的人,她沉声答道:“每个人的处理方式并不相通,但若是我,亲近之人蒙骗于我,从他做出选择那刻起,在我心中已等同于仇人。”
“是嘛…”沈青鸾步伐微滞,有些出神。
良久,她涩声道:“我有些事情不太明白,想去寻个答案,姑娘就请先回去吧,恕不远送了。”
但她这个状态,玉央着实有些担心。
沈青鸾却是再未说些什么,微晃着身形,如同一抹影子一般游荡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