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结束，抚宁学生们进入寒假。
今年雪天来的早，接二连三下着鹅毛大雪，外面的街道都披上一层银白色棉服。
两件事。第一件事，期末考，沈厌用尽全力，重回全区第二的位置，两个人相差八分，而陈炽依旧铁打震不动的全区第一。
第二件事，校庆结束，她和陈炽的校庆表演在网上挂了几天热搜，还有和赵烦的合照，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知名度大增。
那晚，坐在出租车上，沈厌还问了一个问题。
陈炽，你初中时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别哭：爱哭的。
好家伙，和这个id还对应上了。
沈厌：你也爱哭吗？
别哭：我爱笑。
沈厌被成功逗笑。
自此，沈厌就把微博的消息弹窗打开了。
***
这天寒冬的下午，沈厌在被窝里，暖洋洋地抱着枕头睡觉。
耳边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是陈炽发来的一条短信：
现在有空吗？能下来一趟吗。
没来得及穿外套，沈厌光脚下了床，踩在地板上，从阳台望向楼下，看见了身穿棕色风衣的一个人。
身子站的笔直，肩宽腰窄，就是一副少年模样。
她想起了顾甜甜说的：
陈炽特别能装，他喜欢在冬天穿风衣。
但的确很帅。
沈厌在衣柜里找了衣服，围上了一条围巾，啪嗒啪嗒跑下了楼。
积雪很厚，沈厌艰难地往陈炽的方向走，陈炽也一样。
面对面的瞬间，刺骨的寒风不停吹着，千言万语都说不出来。
陈炽愣了会，接着拿出了藏在风衣里的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物，递给沈厌，郑重地说道：
“沈厌，十七岁生日快乐。”
“就活这一次，希望你能活得开心，别再流泪。”
沈厌一时愣住，呆呆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知道沈厌的生日？她没和任何人说过，而且自己都不记得了。
陈炽看她，似乎看出来了她的心事，说道：“记得高一统考完在主任办公室里吗？填志愿的时候我看到你生日了”
“……”
一瞬间，沈厌眼眶里顿时夺泪，眨着眼睛，不知所措。
她真的快哭了。
她哭着问道：“陈炽，你怎么会记住我的生日？”
接着，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
陈炽犹豫了下，没有拒绝这个拥抱，紧紧地抱住她。说道：“别哭。”
白雪纷飞，落在两人的肩上，风衣环住两个人，整整相拥一分三十秒，沈厌结束了拥抱。
沈厌因为从小的生活环境，异常敏感，别人不经意间的触碰都会让她颤抖。
而现在，她快要溺死在陈炽的怀里。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物，是一个纯银的莫比乌斯环项链，仔细观察，环壁还刻着两个字母：SY。
陈炽笑着说：“靠自己给你买的。奖学金四千，零花钱两千，兼职家教四千。”
这个项链一万块。在沈厌看来，无比珍贵。
沈厌眨眨眼睛，眼睫毛上的雪花融化，她快要说不出话，颤颤巍巍道：“我很喜欢这条项链，谢谢你，陈炽。”
沈厌反应过来，发现陈炽的鼻尖冻的通红，她问道：“你冷吗？”
她穿得厚，干脆解下脖颈处的围巾，踮着脚准备系在陈炽的脖颈。
陈炽想拒绝，毕竟沈厌是女生，而且更容易生病，他伸手去挡。
沈厌先开口：“陈炽，你别拒绝。”
“好…”
陈炽弯腰，迎合着她。
陈炽站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犹豫着要不要送出这份礼物。
还好送出了，她很喜欢。
陈炽说：“带你去玩？”
沈厌回复：“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寒冬雪地里，不再单调，孤独。
然而，陈炽并没有带着她去哪里玩，而是带着她去了一个酒店的包间。
沈厌打开房间的门的瞬间，身旁的万花筒喷射，五彩缤纷礼花全部落在了她身上。
她还是懵懵的。
接着，顾甜甜端着一个蛋糕走到她面前，边走边唱着生日歌。
歌曲唱完，一群人齐声喊道：“沈厌，生日快乐。”
没有别人，只有同班的同学。明明都是尖子生，却都抽出了时间给她过生日。
沈厌惊讶地捂着嘴巴，说道：“谢谢你们。”
自出生以来，过得最盛大的一次生日。
许淋森问：“陈炽，你这满面春光怎么回事？”
陈炽勾着薄唇轻笑，低声骂：“艹，许淋森，能闭嘴吧？”
煽完情，一群人落座吃席。
李俊问：“沈厌，我们抽空给你过生日，演唱会能不能给张票啊？”
一群人纷纷同意。
沈厌的歌最近势头不小，某音乐平台最高收藏都到了五百万，也算是歌红人不红。
沈厌点头，说：“嗯，会给你们留票的。”
徐恺问：“厌姐，你可不知道，那个七班的左亦可烦人了，一直打听你住址。对此，你怎么评价？”
沈厌缓缓眨了眨眼睛，说道：“疯子吧，除了这个词，没什么词语能够形容。”
话音落地，胡朋就指着沈厌身旁的陈炽，坏笑着，说道：“来，大家看！看陈炽笑得多阴险啊。啧啧啧。”
众人目光都挪了过来。
顾甜甜：“咦，左亦被骂，这么高兴呢？”
沈厌观察，自己的围巾还系在他的脖子上。不热吗？
陈炽看她目光过来，整理了表情，道：“我发誓，我没笑。”
沈厌认真道：“没关系，你笑着很好看。”
“……”
一群人炸了。
“我艹哈哈哈。”
“呕…”
“这什么话？”
顾甜甜早已经绷不住，说道：“沈厌，你别这么说哈哈哈，笑死我了。”
许淋森：“复活吧，我的论坛cp。”
沈厌有点懵，道：“我实话实说而已，陈炽很好看。”
沈厌看来，左亦没有陈炽好看，林栖迟也没有他好看。
但是每个人观点不同，有些女生认为左亦长得很硬朗，具有男性美，但是沈厌觉得左亦长得很凶。
有位女同学问：“比如呢？”
众人安静下来。
沈厌盯着陈炽的侧脸，说：“比如，他的鼻子，他的眼睛…都很好看。”
“哦呦。”
陈炽笑着，一言不发。
顾甜甜：“他的嘴唇呢？”
沈厌：“…还好。”
顾甜甜这次轻声在她耳边说，“再问一次，想不想亲？”
“！顾甜甜，你真吵 。”
顾甜甜笑眯眯着看她。
沈厌看了眼陈炽，他也看沈厌，沈厌立马脸红了。不该说实话的。
陈炽也脸红了。
陈炽赶忙解围：“好好吃饭吧，我们普通同学而已。”
这么一说，好像更有嫌疑了。
接着，陈炽问沈厌：“想喝什么？”
沈厌问：“喝点酒可以吗？”
陈炽脸色微变，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想干什么？”
酥酥麻麻的声音，沈厌觉得好奇怪。
她妥协，说：“那我还是喝果汁吧。”
陈炽紧接着给她倒了满满一大杯果汁。他说：“小孩不能喝酒？懂了吗？”
沈厌反问：“你是大人吗？”
“嗯，怎么了？”
“那你怎么也不喝酒？”
沈厌纯属好奇。
陈炽盯她，问道：“你送我回家？”
沈厌：“如果你走不了路，我可以送你回家。”
陈炽撂下一句话，“记着，这是你说的。”
随即弯腰，开了瓶脚下的啤酒，一口接着一口灌进嗓子。没几秒，半瓶下去。
可是他才十六岁，喝酒危害健康。
抽烟又喝酒，小混混吗？
沈厌赶忙拦他，说：“陈炽，我不送你了，你自己走回家。”
不该多嘴的。
他反问：“这么狠心啊？”
沈厌认真地说：“如果你喝太多酒，我给安宁打电话。”
陈炽：“你觉得她能管我？”
沈厌思考一瞬，说：“我给陈红阿姨说。”
亲妈管不了，干脆直接升天。
陈炽啧了声，说：“废话真多。”
接着开了瓶白酒，继续喝。
“……”
一场饭局，在欢声笑语中度过。
潦草结束时，沈厌看着桌底的各种各样的的酒瓶，陈炽似乎已经喝醉了。
也不知为什么，顾甜甜和许淋森一直推脱，就是不肯送陈炽回家，好像商量好了一样。
沈厌也是嘴硬心软，不可能放着这么一个醉了的大活人不管。
陈炽没有完全喝醉，能自己走路，就是跌跌撞撞的。幸好，这次的酒店距离陈炽家很近，走着十几分钟就到了。
雪天里，陈炽走在沈厌后面。
“沈厌，你走慢点。”
陈炽突然在背后冷不丁来了句，说话的语调不太像喝醉的。
沈厌回头看他，问：“你喝醉了吗？”
陈炽：“没。”
判断完毕，喝醉了，一个喝醉的人不可能说自己喝醉了。
两个人继续走。
沈厌有些近视，雪天飘着雪，世界全是灰白色，完全看不清什么。
而此时，远处一个不知名物体一直缓缓地走过来。
看着，像个滚动的雪白的球。
“我艹。”
沈厌被吓了一跳，直接飙了百年不说的脏话。
接着缓缓往后退，下一秒，撞进了陈炽怀里。
少年的肌肉非常结实，朦胧中，沈厌似乎听见了他的心跳。
砰砰砰，跳的激动。
她赶紧躲开了，凑近一看，是一只流浪小狗。
尽管沾染了不少泥土，可是雪白的毛发依旧亮堂堂的。
是一只萨摩耶幼崽，它正摇着尾巴轻轻蹭着沈厌的瘦弱的脚踝。
沈厌蹲下，轻轻摸了摸它。
沈厌低喃，道：“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小狗，大雪天还要出来。”
沉默了会儿，陈炽低声说：“这是流浪狗吧。”
沈厌默了默，说：“我也是。”
她继续说：“下辈子我不想再做流浪小狗了。”
此时，陈炽也缓缓蹲下身子，也像是居高临下看着她。嗓音带着些醉醺醺，说道：“嗯，下辈子见到我，你摇摇尾巴，我带你回家。”
“……”沈厌顿时懵了，心脏快要骤停。
两个人就这样盯着，也不带害羞。
通常，沈厌会躲开他的目光，而此时，陈炽醉了，醒了后也许什么都不记得。
“好。”沈厌答。
她继续说，“我想给他起个名字。”
在南方，给小狗或者小朋友起的乳名，通常叫阿什么。
思考过后，沈厌灵光一现，说：“叫它阿忱，好吗？”
说着，用已经冻的通红的手指，一笔一划，在雪地里写出了这个字，“忱”。
她解释：“这个字，很像沈，只不过把水改成了心，而且——”
“它读“陈”，像是我们一起养的小狗。”
艹，怎么忍？
陈炽听来，这句话像是在静静地表白。
陈炽被逗得轻笑，淡淡“嗯”了声。
他借着醉意，接着缓缓问道：“它的名字和我一个读音？”
沈厌笑了笑，然后一字一句，说：“按我们南方的规矩，你应该叫——阿炽。”
沈厌炙热的目光看向陈炽，一字一字砸在他的心脏，他只觉得呼吸紧促，快要窒息。
他的目光不自觉盯在了沈厌的嘴唇。
他想吻她。
然而，他转念放弃了。他不想趁着醉意，至少头脑要清醒。
不然这算什么？一时兴起？
陈炽回过了神，应了声“好”，紧接着缓缓抱起了阿忱，把它藏在了温暖的风衣里。
沈厌起身跟上。
两个人就这样去到了陈炽家的别墅。
打开门的瞬间，沈厌停住了步子，说：“今天下着雪，阿忱能呆在你家吗？”
陈炽：“可以。”
沈厌继续嘱咐，“你记得喝点热水，好好睡一觉，就会醒酒了。”
她也不知道这些知识，按照电视剧里说的。
陈炽看她，缓缓“嗯”了声。
沈厌转身离开，摇手和他再见。
陈炽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直到消失。
好了，不用装了。
他根本没醉，他不喝酒，酒瓶里装得都是白水。
陈炽随便看了看四周，陈红就站在楼梯上静静看着他。
陈炽被吓了一跳，而脚下，阿忱在不停蹭着他的腿。
陈红看了眼白色的小狗幼崽，问：“这是谁？”
怎么跟问人一样的语气。
陈炽站着，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我女儿，叫阿忱。”
陈红依旧平静，说道：“陈炽，你忘记你狗毛过敏了吗？”
“……”
艹，真给忘了。他现在也感觉耳朵和脸颊已经有点肿了。
他赶紧去柜子抽屉里拿了消炎药吃掉。
陈红问：“刚刚送你回来的是小厌吗？她怎么说你喝醉了？”
陈炽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坦白说：“骗她的，不然她不会送我回来。”
陈红缓缓走下楼梯，她看出了什么，义重严词地说：“陈炽，我最近发现你和她走的太近了。”
她坦言：“我尊重你的想法，可是你才十六岁，你不能有谈恋爱的想法，前途更重要，你当初放弃了保送，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你不能谈恋爱。”
就这么一个儿子，陈红当然希望他的儿子心中有大爱，不拘于小情小爱，和他的父亲一样，未来是光明璀璨的。
陈炽也明白陈红的用意，十几岁的少年，谈这些都是虚无的，但是他会对自己负责，他能保证自己的高考不出差错，也想自己的青春能够圆满。
见陈炽不说话，陈红继续说：“陈炽，假如说你选择了沈厌，你觉得沈樱会怎么办？她会让自己的女儿走里自己的老路吗？”
答案是不会。
陈炽淡淡回复：“嗯，知道了。”
他想到了那次顾甜甜和沈厌的对话。
顾甜甜问：“沈厌，你真不准备去清北吗？”
沈厌态度很坚定：“嗯，毕了业我就去更远的地方，不再回来了。”
高考就是一个岔路口，不同的人总要分道扬镳。
她会去更远的地方，不再回来。
而陈炽，会去清北，然后留在抚宁。
那就趁着年少，轻狂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