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可惜这样的场景并未持续多久,屋外骤然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紧接着顾淮安的声音便清清楚楚地传了进来。

    “蓁儿,你醒了吗?”

    被这一打搅,薛蓁蓁像兔子一样惊起,有些不好意思地从白宴茶怀里抽离出来。

    她起身坐直,指了指门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他去开门。

    白宴茶怀中一空,心里莫名有几分失落,但想到现在也不是留恋温存的时刻,缓了缓心绪后,朝外面提起嗓子答道:“来了。”

    门“吱呀”一声拉开,门外不仅站着顾淮安,还有低眉顺眼跟在他身后的春燕。

    白宴茶眸色微动,没说什么,只是朝旁走了两步,让出进门的空间。

    “进来吧。”

    顾淮安刚一进门,便看见了坐在桌旁的“薛娥”,讶异地张口:“薛家大姐,你怎么来了?”

    薛蓁蓁不敢跟他对视,生怕露出一点破绽,有些心虚地扶着额,试图遮盖住自己被白宴茶咬得变殷红的唇:“担心殿下欺负她,便着急赶来看看。”

    白宴茶默不作声地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抽了抽。

    说实话,这演技着实拙劣,要是换了别个心细的,还真不一定能骗得过去。

    偏生顾淮安是个直肠子,一听到有人质疑自己对心上人的感情,连忙便解释了起来。

    “阿姐该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蓁儿来我府上,我疼她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忍心欺负她?”

    “阿姐不必担心,殿下待我自然是极好的。”担心薛蓁蓁说多了露馅,白宴茶不动声色地将话接了过来,并且自然而然地拉过了她的手。

    “你看,他不仅特意带来了京城的糕点,就连这茶水也是相当醇厚的。”

    他这句话语速放得缓慢,显然是刻意说给春燕听的。

    果不其然,站在顾淮安身后的春燕一听到“茶水”二字,立马便站了出来,殷切地提过桌上的紫砂茶壶。

    “这茶水隔夜了,奴婢这就去换一壶。”

    谁知她刚伸手提起壶把,就被顾淮安叫住了。

    “等等。”

    他半眯着双眼,目光在春燕身上快速扫过,眉间渐渐皱成了“川”字。

    春燕以为自己目的被看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只敢垂头盯着自己的绣花鞋。

    “本王瞧你这样貌倒是有些眼熟,什么时候进府的?叫什么名字?”顾淮安徐徐开口。

    原来只是为这事,春燕不禁松了口气,按照之前严公公教给自己的话答道:“奴婢春燕,虽说没直接服侍过殿下,但奴婢毕竟是头一批被魏总管买进府里的,这在府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因此殿下看奴婢眼熟也是有可能的。”

    听完这话,顾淮安收回目光,神色恢复了正常,摆摆手。

    “去吧。”

    “是。”

    春燕刚要转身离开,却又他被叫住了。

    “煮完茶去把魏翼叫过来。”他双手抱胸扫了一圈屋里,“天这么冷也不知道给蓁儿多准备些厚实的新衣裳,这总管怎么当的?”

    “是。”

    这番对话看起来倒是稀松平常,然而春燕前脚刚走,顾淮安便后脚立马走到门口,反手将门闩插了回去。

    薛蓁蓁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但还没等她开口,顾淮安就已经招手让他俩靠近些。

    “这人有些古怪,她话里有端倪。”他眉头紧皱,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府中第一批进来的下人都习惯了叫我主子,即便现在知道了我的身份,也没人改口,她是所有下人里除了魏翼头一个叫我‘殿下’的,这倒是很像宫里人的习惯。”

    说到这儿,他不禁有些愁眉锁眼的,犹豫该不该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纠结半天后,他终于忍不住艰难开口:“蓁儿,其实昨晚我就应该对你说实话的。”

    “赐婚一事,虽然有我的私心,但也是为了保你,否则,严公公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他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想到,严公公竟然把手都伸到我府上来了,也该让你知情了。”

    担心自己心上人会因此害怕,顾淮安末了又补了一句。

    “但你放心,毕竟现在你在我府上,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出手。”

    薛蓁蓁和白宴茶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瞬间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殿下当真以为赐婚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白宴茶开口道,“他当初逼迫殿下回京迎娶李尚书的千金时,可谓是各种手段都用过了,殿下不会以为他会就此放弃吧?”

    薛蓁蓁顺势拉开一张椅子,朝顾淮安做出一个“请坐”的手势:“确实如此,严公公这人老奸巨猾,背后多半还有人推动,得想办法让圣上名正言顺地出手。”

    顾淮安越听越觉得有理,但坐下之后仔细思考了一番,又品出些不对劲来。

    “等等,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半炷香的时间一过。

    在快速听完白宴茶讲述春燕的原计划、薛蓁蓁讲述严公公的新计划后,顾淮安的脑子都快团成一团浆糊了。

    “等等等等,先不说这个,你们俩能别一口一个‘殿下’的吗?听着头疼。”

    担心两人不愿意改回去,他又立马补了一句:“你看,我在你们面前也没有自称‘本王’啊,你们就当我还是之前那个有几个闲钱的富商就行。”

    说罢,他一脸期待地看向白宴茶,期待从他口中再次听到甜甜的“淮安”,神情像极了一只想要得到主人表扬的小狗。

    “噗嗤……”

    明明知道在这种有些紧张严肃的场合不适合发笑,薛蓁蓁还是没忍住偷笑出声。

    好在顾淮安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否则恐怕会看出些不对劲来。

    白宴茶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咬了咬牙,憋了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淮、安。”

    “欸!”顾淮安应得很快,笑得一脸阳光灿烂,如果他有尾巴的话,大概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这就对了嘛,总是‘殿下’来‘殿下’去的,听着多生疏啊。”

    眼见着他马上就要恬不知耻地凑过来,白宴茶立马往薛蓁蓁的方向挪了挪,两人中间紧凑得几乎不留一点缝隙。

    “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来聊聊怎么应付目前的情况吧。”他瞥了一眼门口,淡淡开口,一句话就将顾淮安堵在千里之外。

    薛蓁蓁刚想说话,放在桌面下的手指忽然被一只有些冰凉的手给牵住了。

    她讶异地看向白宴茶,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看她。

    “我和阿姐这边倒是挺好处理,按兵不动即可,麻烦的是你这边,咳,淮安,接李姑娘进府的消息只能在府内传播,切忌让外面的人知晓。”白宴茶看向顾淮安,正经得甚至有些刻板。

    薛蓁蓁突然冒出一个使坏的小心思,忍不住悄悄挠了挠他的手心。

    本以为白宴茶至少会有些惊讶,没想到却忽然被对方反将一军。

    ——原本只是虚虚拉住的手瞬间攻城略地,两人顿时十指紧扣。

    薛蓁蓁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头,脑中似乎有五颜六色的烟花“砰砰”炸开,连之后顾淮安说了些什么都没注意听。

    一直到白宴茶松开她的手起身,她才回过神来。

    “那便这么说好了,能不能扳倒严公公,就看这一次了。”

    白宴茶说完这句话后,看向门口,像是预知到什么一般,走上前去将门打开了。

    春燕和魏翼正一前一后站在门口:前者穿着一身绿色裙袄,一手提着茶壶,另一只手正做出敲门的手势;后者怀里正抱着一件斗篷,神色凝重。

    一看门竟自己打开了,春燕刚伸出去的手都还没来得及收。

    白宴茶顺势将她另一只手中的茶壶给接了过来。

    “薛姑娘……您这是?”春燕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跟在她身后踌躇了一番后才开口。

    “放心,殿下已经同意将李姑娘接进府中了。”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以只有春燕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春燕大喜过望,脸上欢愉之色止都止不住,当即便想要找机会出府通知严公公。

    顾淮安哪会给她这样好的机会,当即偏头示意魏翼将她拦下来。

    “这茶还没倒上,你就着急着走?”魏翼抱着斗篷斜斜看着她,“说出去还以为是我这个总管不会教习下人呢。”

    春燕额上冷汗直冒,虽然目前看来事情的走向依旧在她预料的范围内,但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奴婢忽然肚子疼,许是早上吃坏了东西。”

    “那倒是正好。”魏翼将斗篷搭在门后的木施上,上前接过白宴茶手中的茶壶,走到桌前,拣了只干净的茶盏,往里倒了些茶水。

    “肚子不舒服,多喝点热的。”说罢,他便不由分说地将茶杯塞进了春燕手里。

    春燕捧着刚注入开水的茶杯,被烫得龇牙咧嘴,却不敢说半句话,但也不肯喝。

    毕竟这里面加了迷魂散,若是喝了下去,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她应该就没命了。

    魏翼冷冷地看着她,像坚不可摧的石柱一样挡在她身后,封死了她一切的退路。

    刚才春燕来找他的时候,他就觉着有些不对。

    自己比殿下提前回来几日,早就将西小院里各种物品都添置好了,别说床单被套这些生活用品,就连衣裳首饰都置办好了,哪里用得着自家殿下亲自提醒?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殿下在提醒自己,眼前人有问题。

    春燕紧张得大冬天的冷汗直冒,双腿不自然地打起颤来,但为了不被发现异常,硬着头皮吞了吞口水,鼓足勇气后才敢开口。

    “奴婢不渴,再说了,这是给主子泡的茶,奴婢这种卑贱的人怎么能喝呢?”

    她带着乞求的眼神看向白宴茶,希冀着“她”能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薛姑娘,您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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