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顾淮安一看见薛蓁蓁的身影,眼睛都亮了几分,哪里顾及得了其他,当场便从A31劈出的大洞里跳了下来。

    “蓁儿!”

    落地后,他顾不得拍衣摆上沾上的灰尘,焦急地上前对自己心上人一番仔细查看。

    “让我看看,受伤没有?”

    白宴茶不动声色地躲开他伸过来的手,生生压下喉头涌起的腥甜后,故作镇静地答道:“无事。”

    顾淮安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叫着魏翼杵着火折子借了些火光过来一看。

    这一看,哪还得了?

    眼前人身上几乎全是血迹,脸色也苍白得难看极了。

    顾淮安内心一阵抽痛,赶紧催促身旁的魏翼拿各种疗伤药出来:“快快快。”

    看着魏翼像变戏法一般从袖中忙碌地掏出各种大小的瓶瓶罐罐,薛蓁蓁连忙上前搭了把手。

    “我来帮忙吧。”

    顾淮安这才注意到屋里有个自己从没见过的生面孔。

    他警觉地夺过她手中刚拿起的那瓶金创药,质问道:“你是谁?”

    薛蓁蓁刚想回答,却看见白宴茶冲她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不想在顾淮安面前暴露自己的原生长相。

    她只得尴尬地将差点说出口的实话吞了回去,挠了挠头后答道:“在下是薛姑娘的朋友。”

    “朋友?”顾淮安狐疑地看了她两眼,显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白宴茶不动声色地将她挡在身后,替她证明道:“确实如此。”

    顾淮安虽然心中觉得有几分蹊跷,但是一看“薛蓁蓁”身上的伤口,当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招呼她过来。

    “你既是她的朋友,那便过来帮帮忙,这些药里,有些外敷的,有些是内用的,天太黑了本王看不清,你和魏翼把它们分出来。”

    他这口气虽然有些强硬,但考虑到他的身份,薛蓁蓁也没有明面吐槽什么。

    毕竟人家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王爷,难道还能指望他纡尊降贵做这些粗事不成?

    她叹了口气,蹲下来准备挑挑拣拣,完全不知道此时空气中正暗潮汹涌。

    安排完活儿之后,顾淮安环视屋内一周,这才发现屋里角落里还有两人。

    他拿过魏翼手中的火折子,朝还处于昏迷状态的薛娥走了过去,抬了抬下颌,冲陆炎问道:“她怎么了?”

    陆炎捂着伤口,简单扯下袖子包扎两下后,屈身行礼后回道:“回王爷,她只是晕过去了,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醒来了。”

    顾淮安点了点头,没再这个话题上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而问道:“白宴茶呢?蓁儿出了这种事,他怎么连个面都没露?”

    陆炎有些为难地舔了舔后槽牙,看了一眼他身后伪装成薛蓁蓁的白宴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顾淮安见他不说话,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果然,他还是更在意他的官位,一复官连蓁儿都顾不上了。”

    潜台词也很明显,意思是他比白宴茶更关心薛蓁蓁的安危。

    他说到这儿,转头想获得自己心上人的认同,骄傲得仿佛某种开屏的鸟类。

    白宴茶别开和他对视的视线,不想在此事上与他争执,咳嗽一声后,走了过来,强行转移了话题。

    “殿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提起这事,顾淮安不免得意起来,完全没注意到今日的“薛蓁蓁”对自己的称呼似乎和往日有些不一样。

    “本来按照正常的车程,恐怕还得等一日才能到柳县,但我担心蓁儿你不习惯一个人住那么空荡的府邸,因此便快马加鞭赶回来了,这半夜路过味蕾小径,恰好看到苏青神色不对劲……”

    他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白宴茶却根本没有心思往下听,所有的重点都放在了他的前半句话上。

    “不习惯一个人住那么空荡的府邸……”

    白宴茶在心中默念一遍后,不禁联想起之前圣上赐婚时所说的话……

    “从明日起,为了避免意外,你就先搬到淮安的府上居住吧。”

    他抬起头来,面色凝重地问道:“赐婚一事,是你的主意?”

    “啊?”顾淮安还沉浸在自己的神机妙算中无法自拔,猛地被这么一问,脑子还没转过来,嘴巴已经脱口而出,“对啊。”

    “……”

    “啊”的尾音飘荡在空气里久久没有人接话,顾淮安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出来不对劲了。

    他不禁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蓁儿,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薛蓁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发生的事充耳不闻,刚好借着一点微弱的火光把最后一瓶外敷药分了出来,拍了拍手准备站起来,冷不丁听到有人问自己话,下意识便答道:“生气?为什么生气?”

    白宴茶往她身旁迈了一步,将她护在身后才面无表情地开口:“此事不是‘生气’两字能道尽的,婚姻乃人生大事,还请景王殿下三思。”

    “可我已经三思了啊……”

    顾淮安没发觉眼前两人的异常,有些委屈地开口,可怜巴巴得像被夺了骨头的小狗:“在京城的这些日子,我满脑子都是你,我不甘心,明明我也不比白宴茶差,为什么不给我机会试试呢?”

    “你所言‘试试’,便是指直接让圣上赐婚么?”白宴茶不为所动,表情冷漠。

    顾淮安急了,他一向身份尊贵,按理来说普通人若是得了这种待遇,怕不是要谢天谢地跪拜祖坟冒青烟,万万没想到薛蓁蓁竟然会如此抗拒。

    “我……”他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开口问道,“那你想我怎么做?”

    白宴茶垂眸,避免跟他对视:“景王殿下毕竟跟圣上一母同胞,若是由殿下亲口回绝赐婚旨意,或许圣上能听从一二。”

    顾淮安右手反复握成拳,手上青筋绽露,显然是在强力隐忍自己的情绪。

    “不可能。”

    他抬眸,眼尾泛着红意:“其他的事情,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一件事不可以。”

    薛蓁蓁闻言,心往肚子里一沉。

    说实话,她没想到顾淮安会拒绝得如此坚决。

    毕竟对于一个王爷来说,什么绝色美人不能随便拥入怀呢?

    自己这副容貌虽也称得上娇俏可爱,但对于他而言,真的有这么不可替代吗?

    她叹了口气后,忍不住以局外人的口吻点醒他:“可是她并不喜欢你,她若是嫁给了你,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再说了,若是嫁进王府,李尚书家的千金又该作何感想呢?”

    魏翼听到这儿,忍不住开口替自家殿下解释道:“殿下并未与李尚书的千金成婚,毕竟自从殿下回京之后,就一直茶不思饭不想的,圣上担心殿下出事,这婚事自然也就推迟了。”

    “推迟?”薛蓁蓁有些搞不懂了,“若是能推迟,那当初为何又催得那么急迫?”

    她话音刚落,白宴茶忍不住掐紧了手心。

    以薛蓁蓁目前的身份设定来看,她并不应该知道当初发生的事情,但好在魏翼和顾淮安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的心跳才稍微平缓了些。

    魏翼转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顾淮安的脸色,得到同意后才继续往下说去。

    “圣上之所以先前着急让殿下回京完婚,主要还是为了皇家繁衍子嗣一事,毕竟国师的预言已定,今年内若皇室没有孕育子嗣的消息,恐怕会导致一些不可预料的后果。”

    薛蓁蓁没听明白,有些呆呆地问道:“繁衍子嗣?这不是圣上的职责吗?怎会落到王爷身上?圣上后宫佳丽三千,不能自己生吗?”

    此话一出,整个空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咳咳……”白宴茶担心她再问下去恐怕会出事,连忙咳了两声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只是没想到本是装病的一咳,带动了内伤,竟生生咳出了血来。

    顾淮安吓了一跳,快步走到那堆瓶瓶罐罐旁边,拿起几瓶内服的药走了过来:

    “刚才一直忙着说都差点忘了,蓁儿,这些都是皇家上好的伤药,你先喝下,等明日我叫大夫来府上给你仔细诊治。”

    说着,他又将魏翼叫了过来:“马车停在哪儿了?”

    魏翼想了想,答道:“应该还在门口,薛小娘子受伤行动不便,再加上薛家大姐昏迷不醒,还是将马车赶到后院好些。”

    眼见着魏翼这就要出去赶马车,薛蓁蓁连忙拦住他。

    “不用了不用了,我和陆炎能忙得过来的,你们风尘仆仆刚到柳县,还是早点回府休息吧。”

    开什么玩笑?

    若是让陆炎赶了马车过来,那以现在身份互换的情况来看,白宴茶就得被他关进府里了!

    她虽然不想嫁给顾淮安,但也不能让白宴茶替自己出嫁啊!

    万一被拆穿,那可是欺君之罪好吧!

    但她没想到的是,白宴茶竟然并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反而主动往顾淮安的身旁走了过去。

    “此地不宜久留,既然有马车,行动起来也方便些,一起出去吧。”

    很显然,他和薛蓁蓁的想法正相反。

    以白宴茶的视角来看,反正易容丹还剩下不少,若是能趁这几日与顾淮安相处,让他放弃与蓁儿结婚的想法,倒不失为一件美事。

    他很有信心,不出三日,顾淮安必定会改变想法。

    毕竟他可比蓁儿心狠得多。

    顾淮安见“薛蓁蓁”朝自己走来,顿时心花怒放,连“她”刚才说了些什么都全都抛之脑后了。

    “蓁儿,你想通了就好,放心,入府之后没人敢欺负你,要是缺什么东西就跟魏翼说,他会帮你补齐的。”

    “对,薛小娘子,你要是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府里的下人们也随你使唤。”魏翼也马上接话道。

    “……”

    薛蓁蓁插不上话,也自知无法扭转白宴茶的想法,只得憋屈地跟着他们一起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之后,迎面便扑来一股暖暖的甜香,显然是中间小木几上摆放的糕点散发出来的香气。

    若放在其他时候,薛蓁蓁必定会对此产生深刻的好奇。

    但她现在一点心情也没有,因此随意找个位置坐下之后便陷入了沉默,盯着车厢门帘上晃动的流苏看了一路。

    马车走得平缓,速度却不慢,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顾淮安率先出了车厢,陆炎和魏翼搀着薛娥紧随其后。

    车厢里此时只剩下她和白宴茶两人。

    薛蓁蓁生着闷气,正准备掀开门帘下车时,一阵窸窣衣物摩擦声响后,她的唇瓣上多了些许温热。

    她眼睛陡然睁大,差点忘记呼吸。

    车厢外寒冬冷日,断断续续传来顾淮安和魏翼的说话声;车厢内却温暖旖旎,只能听见两人轻微的气息声。

    她的心顿时跳得小鹿乱撞,一时间忘了自己身处何处……

    蜻蜓点水般轻巧的一吻过后,白宴茶摸了摸她的头:“别生气,相信我。”

    薛蓁蓁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怔怔开口:“好。”

    她甚至都不知道白宴茶是什么时候下的车,直到马车外传来魏翼的催促声,她才意识到车厢里只剩下自己了。

    她回过神来,刚想撩开马车门帘,却陡然发现自身的衣袍宽大了许多。

    什么情况?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瞬间清醒了过来。

    等等,易容好像……

    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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