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烃的身形往下坠落，原本幽蓝的双目泛起了红光。
一片冗杂的雾气当中，他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纵横交错的邪恶灵体，它们张着獠牙，伸出像藤条一般的手臂舞爪。
它们朝着中间围聚，仿佛捕捉了什么、要吞噬掉什么。
司空烃冷目紧盯着前方，他抬手，一把仿佛霜冰凝出的剑从他的手中展出，从剑柄到剑身、再到顶尖处。
挥剑，一道强有力的气直冲地下。
“轰轰”和“砰砰”的声音交错在一起，交错在一起的邪恶灵体明显被炸开了几分。
但他还是看不到棠玥的身影，他再一次挥剑。
深渊底处，棠玥观测着爆破符炸开时的情况。
一张张拥有化神期力量的符文炸开，橙红色的点点碎星穿梭在雾气当中，像是在棠玥面前放了一场烟花。
而穿梭在橙红碎星之中的，是点点冰蓝色的光，给这场“烟花”增添了更多的色彩。
不适感逐渐消散，在棠玥视角当中的团团雾气也逐渐消散。
捏了捏手中所剩无几的爆破符，棠玥深深吐了一口气，点点的放松与忧虑并存。
即为这些东西散去而松一口气，又担心这些东西会卷土重来，手中所剩无几的爆破符不足以支撑。
棠玥观测着四周，将最后几张爆破符打了出去，紧接着她的目光锁定在了那些冰蓝色的星点上，喃喃一声：“这应当是这些东西消散的痕迹，原来这种东西被烧灼之后会变成蓝色。”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所有声音消散。
原本缠绕着棠玥的团团雾气消失，直流空气当中隐隐散着爆破符的烟火气。
她抬手挥了挥脸前，将这些味道驱散。
手掌来回摆动几瞬后，那道熟悉的身影闪现在面前。
“阿烃？”棠玥喊了一声。
司空烃阔步上前，双目将棠玥从头到尾打量一圈，眼含担忧，他问：“你没事吧。”
吐字期间，鲜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原本瓷白的面此刻更显苍白，仿佛整个人飘飘摇摇，一碰就碎。
“你！你？”棠玥震惊看司空烃。
他不会是要死了吧？
司空烃此刻的形象的确像是活不久的样子。
棠玥回忆起二人第一次相见时的场景，再想想他可能有极为严重的白化病，或者是其他隐疾等等，只差最后一步就想到该要如何给他收尸了。
“你还好吗？”司空烃再次发问，“可是脑袋不灵活了？”
“我好的很。”棠玥连忙回应，“倒是要问问你好不好？你这样子？”
说到这里，棠玥的心中溢出了不知名的滋味，酸酸涩涩的，冗杂着些许感动。
她记得很清楚，刚刚只有自己被拖入了深渊，阿烃一定是追随自己而来，所以才会和自己共同在此处相聚。
他身体这么虚弱，现在都口吐鲜血了，也一定与之有关。
自己不过是随手给他喂过一颗大力丸，又有缘在此处相聚，他却……
“我很好，你当真很好？”司空烃再次狐疑发问，显然是不信棠玥的话。
“？”棠玥皱眉。
“可有铜镜？或者剑？或者其他能映人形的东西？”司空烃问这话的时候，已经在身上摸索了一把。
他没这种东西，故此问棠玥。
“你想？让我照照镜子？”她伸手指着自己的脸，不确定发问。
“嗯。”
“我？怎？么？了？”棠玥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在摸到自己的头发。
动作持续了几下之后，她忽然间僵住。
棠玥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身上的衣服一片狼藉，俨然是炸糊了的样子。
棠玥：“……”
她顿了顿，一步上前贴近司空烃，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球。
没有能照镜子的玩意儿，这是唯一能反光的东西。
隐隐约约之间，棠玥看到了自己的形象。
鸡窝头，满脸黢黑。
棠玥：“……”
算了，也罢。
搞钱，哪有不遭罪的呢？
而在这一瞬，司空烃的呼吸屏住，眼中看到的只有她那双炯炯有神充满活力的小鹿眼。
“哎……”棠玥叹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抖了抖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
这身衣服可是足足花了五个灵石呢！自己还指望着它跟自己闯荡修真界发家致富呢！这怎么就退休了？
那可是五个灵石！
“抱歉。”司空烃开口。
他应当注意进攻的距离，而不是只追求速度和结果，从而让深渊之中的她遭此结果。
但好在她没事。
“嗯？”棠玥不解，不懂他在抱歉些什么。
转而一想，又恍然间明白了，许是阿烃觉得双方先前已经约定过做搭档，结果现在他却晚到一步，并没有助什么力，再看到自己这副样子，深感愧疚，故此才会感到抱歉吧。
可看他现在的模样，这一路冲来想必也是披荆斩棘，毕竟他只是个筑基中期的修士，能强忍着跟自己会面，已是不易。
“不必感到抱歉，这些东西没什么的。”棠玥摆摆手，“我既然敢来到这里，定然也是有些许把握的，不必过于担心我。”
她没提起关于那些爆破符的事儿，想着对方辛辛苦苦和自己相聚，拖着病体担忧自己，自己在得瑟的说轻松画出的化神期爆破符打这种小怪跟闹着玩似的，多少有点显摆的意思了。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
司空烃看了棠玥好一会儿，最后才说到道：“你没事就好。”
他未多言，想着先前说过自己不过筑基中期，同她说过的所有信息，全都借口为自己先前对这地方有过了解。
多说太多，反倒是更多破绽。
练气和筑基，太适合做朋友。
该话题未再延续，棠玥观察起了四周。
周围一片枯骨，往上方望去，一眼望不到边，棠玥甚至看不到带着皮肉的活人。
她估测了一下距离，回忆了一下先前在外面目测该高楼时的情况，不难确定自己此刻所处的地方并非是高楼的底层，此刻所在之地距离顶层可太远太远了。
该要如何回去？又该要如何救出这些人？
她如此想着，也如此问司空烃，毕竟司空烃是对这“异度空间”有诸多了解的人，棠玥想着或许能从他身上得到正解。
听了棠玥的问话之后，司空烃沉思许久，说：“我刚才理了理，想着我们刚刚对战的那些邪恶灵体，应当就是害人的玩意儿。”
“方才那些灵体被驱散，这吞噬人体的地方应当也撑不了太久，再加上我先前偶然入过异度空间时发现的规律，想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现在所处的整个异度空间将会崩坏，我们能直接回到人间。”
“如此便好。”棠玥点了点头，稍稍松一口气。
起码后续不必费太多力气，便可以将这些无辜的人救回去。
想到这里，棠玥心下一梗。
人回去了，但还能回去吗？
她想到了自己初次来到这里时面对的画面，不知道这里的每一个活着的人又面临了怎样的情况。
“先上去，这里到处都是枯骨，应当不便久留。”司空烃抬头看看上空，示意着棠玥。
“好。”棠玥拿出传送符，同时递给了司空烃一张，“我们一起上去，传送符会用吧？”
“嗯。”司空烃接过，“你先，我垫后。”
棠玥想着此时应当没什么危险，也便直接烧了传送符直达顶处。
彼时，司空烃手中的剑矢再次闪现，强烈的剑气挥出之时，周围的枯骨尽数化为泡沫，整个空间开始晃动崩裂。
他的身体忽然渗出红色血迹，一滴滴血珠晕散开来。
下一秒传送符燃烧，与此同时司空烃快速掐了个净身诀。
眨眼的功夫，再次一身干爽整洁的他回到了棠玥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