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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后来爸爸回村里和秦阿姨经人介绍,也组建了新家庭。

    秦阿姨虽然岁数跟爸爸差了一些,但人能干,来了家里就打扫卫生洗衣服做饭,对她也算不错。

    只是家里条件就那样,一间职工宿舍住不下,陈伶就主动提出去学校寄住,周末偶尔去感情好的老师家吃饭,更多时候就自己留在宿舍泡方便面,一袋吃不饱就加热水喝汤,寒暑假也是尽量回村里住奶奶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也一路考学,最后还进了本行业很好的公司吗?

    本来还想着就在北京定居下来,慢慢存钱在郊区买个小房子,能和钱子晋修成正果的话,自己也算重新有个家了。

    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啊,还是古人说的对,活在当下。

    陈伶仰靠在枕头上,自嘲的笑了笑,想那些陈芝麻老事儿做什么。

    她吸了口气,勉强坐了起来,还是觉得脖子和后腰一阵阵闷疼,用不上力。

    陈伶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短期内确实是无法恢复工作了,搞不好生活上都要依靠家人一阵子了。

    叹了口气,上半身微往后一仰,她又半放弃式的靠了回去。

    算了,还是顾好身体,走一步算一步吧。

    陈运洪把她的反应都暗暗看在眼里,估计闺女在忍疼,又不肯说出来,只会咬牙皱眉忍耐。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凑过来捏了捏陈伶的手,轻声问道:“伶伶,要不要给你叫大夫过来,再打一针止痛针?”

    陈伶睁开眼,用眼神代替摇了摇头,说自己没事,可能是有点饿了。

    那止痛针不包含在医保里,一针好几百,可贵了,能不用就不用了。

    上班的公司,倒是给自己足额缴纳了社保,可到底自己伤的严重,做手术用的仪器、治疗用的进口药,好多都是医保不给报销的,也不知道工伤保险到时候会赔偿多少,还是省着点吧。

    秦艳茹听见陈伶说饿了,马上接口今天煮的是小米粥,还蒸了鸡蛋羹,煮了几个青虾仁给她补蛋白质。

    她说着就去水池洗了洗手,把饭兜袋子拿过来,打开保温饭盒,递给陈运洪。

    陈伶想伸手去接粥,右臂颤巍巍的抬不起来,她又改用左手去接,陈爸爸却没有给她。他拿了小勺,小心翼翼的挖了一勺,又轻轻晃了两下才送到女儿嘴边,说:“别的餐具都收拾起来了,这顿就凑合一下吧,等回了家,再让你秦姨做些可口饭菜,保准能把你养回来。”

    陈伶哪儿就那么娇弱了,还需要爸爸喂饭,她试图自己拿勺,又被挡了回来,只好喝下喂到嘴边的粥,慢慢的说:“爸爸,你和秦阿姨来北京这么久,放硕硕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要不然你们谁回去吧,他还小呢。”

    陈硕是陈运洪和秦艳茹生的孩子,陈伶都上大学了他才出生,今年10岁,是个肉墩墩的小学生,陈运洪老来得子,陈伶也喜欢这个孩子,一家人平时宠他宠的很。

    陈运洪再喂她喝一口粥,又去盛虾仁,回道:“硕硕姥姥姥爷来了,都在咱家住,每天接送上下学呢。”

    陈伶“嗯”了一声,“等出了院,我找个驻家保姆照顾,你和秦阿姨就先回家吧,市场的摊子得顾,硕硕还不懂事,长时间看不见你们也不行。”

    陈运洪说:“他一个男孩子,平时那么皮,怎么就离不开爹娘了,是你阿姨放心不下你,说我不会做饭,也不会照顾人,总不好你伤着,就让你天天吃食堂吃外卖,就是出了院,也是有自家人陪着才安心。”

    秦艳茹把收拾好的行李袋放在墙边,等着一会儿带走,也走过来说:“你就不用担心那个臭小子了,他姥姥姥爷惯着他,这段时间撒开了玩儿,不知道要多开心了。”

    陈伶不再跟他们争辩,只伸手硬接过粥碗,送到嘴边几口吞下,抹了抹嘴角说:“秦阿姨,你那有镜子吗?我想看看自己。”

    秦艳茹嘴上哎哎的答应着,虽然有点迟疑,却还是从包里翻出一面小的化妆镜,递到她手里,说:

    “你一直躺着,气色难免有些差,等出院到家了,我给你好好洗个澡,再把头发好好修剪一下,保准还还以前那样漂亮!”

    陈伶也不在意自己蓬头垢面的,她接过镜子冲秦艳茹笑了下,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

    镜子有点小,她又近视,只能近距离举着一块一块看自己的脸。

    脸色不好,虽然每天睡的时间长,还是看着有些憔悴,原来的鹅蛋圆脸现在变成了细窄脸,脸颊上的肉都不见了,一双杏眼也微微凹了进去;一道细长的伤口,已经结痂,歪歪扭扭的横在鼻子上,嘴唇有点干,搭上杂乱的眉毛和油乎乎的头发,很有点老电影里梅超风或裘千尺的意思。

    脖子上颈托还要戴一段时间保护刀口,右腿打着石膏,剩下的伤口在身上,穿着衣服看不到,她也就作罢。

    好在脸上的伤不算重,不过头发被燎了几撮,剪剪就行。现在美容业那么发达,买点祛疤膏、美白凝胶什么的,往伤口上涂一涂,估计也能自己长好。

    镜子还给秦艳茹,她动了动,感觉腿有点发麻,不由的伸手揉捏了几下,看东西整理的差不多,满满的塞了三四个袋子,又问了句:“出院咱们怎么回去,爸爸会用打车软件吗?”

    “会用,你爸还特意约了个宽敞的商务车,就怕碰到你。你这半个身子都要仔细着别抻着,回家了也还是先坐一阵轮椅,等大夫说你右边胳膊没问题能撑住力了,再给你买个拐杖练习。”

    说到回家,陈运洪一脸欣慰:“幸好上个月我回趟老家开了车过来,等咱走的时候,连拉人带拉行李,一车都放得下。”

    回老家?

    陈伶挑了挑眼皮,没吱声。

    前两年陈运洪在市里买楼房了,但是积蓄就那么多,还得留点活钱经营菜摊,最后买的是一个大一居,改成了两个小卧室,他们夫妇加上陈硕刚好够住,要是陈伶再回去住,那就不只是挤一挤的问题了。

    那个家那么小,自己怎么好贸然闯进去,陈硕和他的爸爸妈妈住在那,他们才是完整的一家人。

    眨眼到了出院的日子,陈伶特意提前跟孙颖秀说了不必过来,又给人力部打了电话,通知他们派人过来拿出院小结和费用清单,方便给她申请工伤保险。

    孙颖秀最近被工作搞的焦头烂额,抱怨了几句后问她:“狗男人钱子晋还打听你呢,出院要不要告诉他啊?”

    陈伶犹豫了一下,说:“不了吧,回头我微信跟他说一声。”

    “呦,不拉黑了?”

    “嗯,两万块收买了我,别说微信,支付宝好友都加回来了。”

    孙颖秀忿忿不平:“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偷你能量的对手!”

    陈伶被她逗的哈哈笑,这小妮子,一直是个开心果。

    秦艳茹早早来医院,打热水给陈伶仔细的洗了头脸,剪了指甲,又和护士一道,给她换上了一身新衣裳。

    陈伶右边胳膊腿上还箍着石膏,新的衣服裤子被秦艳茹毫不犹豫的剪掉了半边,陈爸爸有点心疼,陈伶倒是挺钦佩她利落的作风。

    秦艳茹拎了两个袋子先拿下楼,刚出病房门,陈伶就听见门口一道带着些尖利的声音传过来:“呦,可算住够医院的单间了,小陈,这就出院回家会不会有些不舍啊?”

    陈伶刚换好衣服,她把最后一粒纽扣系好,半个身子直挺挺的转过去看,正是叶可,身后还站着她在部门的总监董总。

    陈伶冷脸看着她们,说话阴阳怪气的还当着自己家人面,叶可是不是当她好欺负?

    还没等回嘴,董总就轻轻咳嗽了一声,喝住叶可,把手上拎的果篮往起抬了抬,说:“小陈伤的这么重,今天我们也是趁机会过来看看你,小叶,你注意一下措辞,她父母还在这儿呢。”

    叶可今天专门来扮白脸的,毕竟钱总事先已经提点过她,“当天办公室出意外,至今可还没个说法,那么一栋高级商务楼,怎么突然就起火,到底是物业安全防范不到位,还是公司里个人操作不当,还两说呢。”

    陈伶挑起一边的眉毛,这是推卸责任呢,还是来打嘴炮的?

    叶可见她没接茬,哼了一声又继续说:“再者,这多都久了,其他同事早都回岗工作了,只有你拖着不出院,住着单人病房,吃的用的都是好的,最后这些费用一结算,还不是公司出大头?”

    叶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倒像是陈伶特意在医院多住些日子,好贪图公司的工伤补助似的。

    秦艳茹听她上来就这么说,气的脸都白了,她本就是小贩出身,唇齿最是伶俐,刚要反驳,却被陈伶拉住了胳膊。

    陈伶瞟了一眼叶可,冷声说:“以前在一起办公的时候不觉得,今天怎么看叶主管这副嘴脸,就这么丑恶呢?”

    “我出不出院,什么时候出院,不是我自己定,是主治医生定的,你说我故意延迟出院,可要有证据的哦。”

    叶可还要接着说,陈伶却转向跟董总打招呼:“董总,感谢您特意过来探我,请随意坐吧。”

    叶可平时在公司也是一副和善精干的皮相,虽说和陈伶不在一个部门,但公司女性员工本来就不多,俩人也能说得上几句话,今天看陈伶丝毫不给她面子,心下也明白,这就算彻底撕破脸了。

    陈伶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她用眼神扫了叶可,接着之前的话茬说:“我住院期间,每天的医药费流水一样,可都是我付的,叶主管这么一提醒,我突然想起来了,以前还特意了解过,职员工伤期间,这医疗费、住院期间的伙食补助费、生活护理费、工伤期间的工资、交通食宿费,这都得申请工伤理赔。”

    陈伶推了推眼镜,“我在这躺了两个多月,什么时候能出院,要用什么药,费用是多少,都是医生开的诊断书,各种单据我都留好了,一分钱都别想少给;叶主管要是有疑问,尽管去医生办公室问,在我这阴阳怪气的顶什么用?”

    叶可跺了下高跟鞋,恨恨的说:“你!”

    陈伶慢慢的坐直,把腿挪下去套进宽大的拖鞋里,继续问:“请问叶主管今天来,是带现金来给我现场报销吗,还是?”

    叶可当然不会带钱来,她接不住陈伶的话,只能铁青着脸喘气,胸口上下起伏的,倒好像陈伶在欺负人。

    “钱钱没带,事事儿没搞清楚,老板怎么就雇了你这么个废物,啥也不是。”陈伶还在输出,一双眼瞪着叶可,亮的可怕。

    董总在旁边有点挂不住脸,咳嗽了两声赶紧说:“小陈,你伤这么严重,于情于理,咱们公司都要来人探望一下你,今天你出院,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你;顺便,咳,要和你谈谈后边劳动合同的问题。”

    陈伶淡淡的回应了句:“多谢领导关心,好在没如了某些人的意,虽说还得复健治疗很久,但总算还是个全乎人,没缺胳膊少腿的。”

    叶可被陈伶气的不轻,听董总提到合同,马上迫不及待的从包里掏出两份合同来,拍到床头柜上给陈伶说:“你看下内容,公司不可能无限期空着你的位置等你归岗,还要足额给你发工资,等给你办完了工伤理赔,我们双方就解除劳动合同,公司按照N+1的标准赔偿你,你看下有什么问题吗?”

    陈伶拿起合同仔细看了看,公章已经提前盖好了,N+1赔偿她也没什么异议,于是她一句话没说,直接要了笔签上名字。

    叶可见她这么爽快,反倒有点哑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只是把其中一份合同收了回去。

    董总正色道:“小陈,你受伤,严格来说公司有一部分责任要照顾到你痊愈,但公司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公司在火灾里损失也很重,消防调查属于人为过失,虽然你也是当事人,但毕竟火源不是你扔的,公司也不会找你赔偿;你也知道,你们部门就那么些人手,现在又正是业务忙的季节,公司希望能尽快了结你的事,好再招能力相当的人进来,也希望你理解。”

    他又看了眼旁边的秦艳茹说,“今天我代表同事们,给你送来一个红包,也算我们一点心意。”

    他把厚厚一个红包递给秦艳茹,也是有向家长委婉慰问的意思。

    秦艳茹赶紧推拒,说道:“谢谢领导,怎么能收你们个人的钱呢!”

    董总转而把红包递到陈伶手里,说:“拿着,大家都惦记着你呢,盼你早点康复。”

    陈运洪办好手续,把材料都交接给叶可拿走,就和秦艳茹推着陈伶往街边走去打车,陈伶安静的坐着,面无表情。

    秦艳茹一边想着刚才的事,还是有点生气:“刚才那个女的,啥玩意儿啊,进屋就冲咱家人甩脸子,”又低头问陈伶,“你在北京上班,每天在公司,领导同事就这么对待你啊?”

    扶着陈运洪,陈伶艰难的把自己挪到车里,伤腿慢慢挪进去,自己整个人半坐半躺在后座上,轻轻笑着安抚秦艳茹:“没有的事儿,叶主管平时说话就那样儿,我和同事们一直相处的都挺好,今天估计是因为公司要赔偿我一大笔钱,那位叶主管心里不高兴吧。”

    秦艳茹不懂劳动赔偿的事,但听陈伶这么说,也就算了。

    陈伶没有说谎,她在这家公司工作了快5年了,受伤期间,公司除了要正常付这期间的工资外,还要额外赔偿解除合同的钱,加起来快10万,恰好解了她燃眉之急。

    一家人回了陈伶租的房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小小的公寓被秦艳茹打扫的很干净,他们夫妻平时轮流在医院陪护,都没怎么动公寓里的东西。

    公寓里只有一张双人床,秦艳茹扶她在床上躺好,又倒好了水,切了水果在床头柜放好,就忙着出去买菜,留下陈运洪和女儿说话。

    陈运洪打量着公寓,自打陈伶在这家公司上班,就一直租住在这间公寓,但东西不算多,他跟陈伶说:“你这里我都看好了,搬家容易,你先在家躺几天,我跟你秦阿姨把东西收拾收拾,你就躺着指挥,东西要的都寄回去,大件和不要的就卖掉或者送人。”

    陈伶看着她爸爸,他跟秦阿姨这几个月很辛苦,她都看在眼里。如今仔细看看爸爸,鬓角都有些花白了,可他才五十多岁。

    “爸,这段时间,辛苦你和秦阿姨了,”陈伶低声说。

    “一家人,说这些干啥,”陈运洪摆摆手,直接坐在地板上,正好仰头看着女儿,“你能好好的跟我们回家,清明节我跟你爷奶都有个交代。”

    陈伶被她爸逗的一咧嘴,但还是直接说道:“爸,我回去也是给你和阿姨添麻烦。”

    “再呆几天,你和秦阿姨就回去吧,家里的生意要顾,陈硕也要人管,我想留在这儿。”

    陈运洪惊讶的差点站起来,“你不想回家?”

    陈伶说:“爸爸,我回去后,家里都住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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