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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唐艳红胳膊上包了纱布,坐到李金床边,看着他一身伤,眼泪汪汪,李金反手握住她的手拍了两下,两人相对无言。

    秦姥姥看着陈伶憔悴的样子,坐在床边心疼的抹眼泪,秦姥爷也叹着气不说话。

    陈伶艰难改变了一下坐姿,忍住后腰的酸痛,她拽住姥姥的衣袖,安慰她:“姥姥,我这没什么大事,就是胳膊抻了一下,其实都不用住院,明天就能回家了。”

    秦姥姥抚着她有点乱的头发,给她在肩后捋顺,心疼地说:“你爸妈把你交给我们照看,这才几天呀,就让你又伤着了,让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是我自己不小心嘛,明知有危险还往前凑,跟您二老没关系。”陈伶柔声说。

    唐艳红听着那边的对话,想到陈伶确实是受了自家的无妄之灾,而且当时她逃跑的时候,陈伶还帮了自己,往严格了说,陈伶也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呢。

    现在她没什么事,反倒是陈伶受伤了……

    唐艳红抹干净脸,慢步走了过来,有些尴尬地跟陈伶道歉,因为自己的家事,却误伤到了街坊,连累的两位老人也跟着担惊受怕,她和李金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其实陈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性格,怪谁也怪不到这两口子身上,明明在老老实实开店做生意,却被个不讲道理的蛮夫破坏了,听钱主任的意思,那孙大脑袋来闹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红姐,你不用内疚,这事儿要怪就怪那个行凶的,不分青红皂白乱伤人。”

    陈伶努力安慰她。

    秦姥姥也跟唐艳红说了几句,同情地搂了搂她。

    都是同个村的,秦姥姥是看着艳红这孩子嫁到镇上去的,没过几年又一身的伤,抱着孩子伤心的回到岭南,在村口开了那个小店。

    和李金再婚后,街坊们眼瞅着艳红脸上的笑容慢慢多了,本以为她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谁知道她那个前夫出狱后,一喝了酒就来闹事,不是砸就是抢,镇上派出所都来了好几次。

    唉,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

    镇医院规模不大,医院的病房也比较朴素,都是几人一间,除了陈伶和李金,对面床铺还躺着个摔伤脚住院的老头儿,一直咳个不停,旁边也有陪诊家属坐着,陈伶见秦姥姥和红姐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她前夫,也轻咳了一下,拉了拉姥姥的衣角,不让她们再多说红姐的私事,担心再叫旁人听了只言片语出去胡说。

    秦姥姥明了的点点头,红姐也一脸感激。

    不一会儿陈运洪两口子也过来了,这一路上车轮都快冒火星子了,秦艳茹也急的在车上打了两三遍电话,现在亲眼见到陈伶才放下提着的心。

    听陈伶低声说了原委,陈运洪拍了拍女儿,说等天亮就接她回市里,再去大医院重新检查一遍。

    陈伶却反手拉住爸爸,说自己并无大碍,自己回家里养几天就行,陈运洪哪是陈伶的对手,这病房里人多口杂的,他也不愿意重新提起之前女儿的伤有多重。

    最后陈伶握住爸爸的手,类似撒娇似的摇了几下,“爸爸,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要是哪里不舒服,我第一个要求换家医院。”

    “你总是能自己拿主意的,先说好,要是觉得不舒服,立刻给姥姥姥爷打电话,爸爸也会尽快回来。”陈爸爸妥协地说。

    “我留下住几天吧,你这个样子,没人照顾不行。”秦艳茹温柔地说。

    晚上病房不允许留家属,陈运洪连夜开车回乐南了,陈硕还自己在家睡觉呢,第二天也得有人送他去上学,秦艳茹跟着回了娘家。

    自打陈伶到了医院,身边一直围着人,赵子杰把人送到医院,见自己也没地方呆,就赶回了派出所处理孙大脑袋的事,忙完都十点多了,同事给他脑门涂了点碘伏,歪歪扭扭贴了两片创可贴,他晚饭都没吃,赶着就又来了医院。

    隔着病房门看陈伶仰靠在位置靠墙的病床上,脸色不太好,正拿着手机看什么。

    赵子杰想了想,又跑到医院外的小摊上,买了两个煎饼。

    “陈,陈伶。”赵子杰轻轻推开门,有些忐忑地开口。

    病床上的人轻轻抬头,见是他,于是放下手机,给自己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一双杏核眼清冷地看着赵子杰和他手上的……煎饼。

    赵子杰最怕她这种眼神,明明没说话,看起来却凶的很,但想到自己是来道歉的,还是壮着胆子说:“我,我刚忙完,过来看看你好,好点了没。”

    “今天那个人下手太狠了,我看他要伤你,一时没忍住才下重手的,但是……”赵子杰挠挠头。

    心里越是在意,越是不小心伤了她。

    “进来吧,”陈伶让他进来,“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罚站?”

    赵子杰看陈伶肯开口跟他说话,瞬间眼里绽放出光彩,整个人看着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他见屋里另外两人都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走过来,坐在陈伶床边的椅子上。

    “怎么,是跟两个男病人一个屋啊?”赵子杰假装不经意地问。

    “就剩这一个病房了,”陈伶盯着他手里的煎饼,“有我的吗?”

    折腾了一晚上,她早饿了。

    “有,有!”赵子杰巴巴的把两个煎饼都举起来,“这个,呃,”他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完了,我忘了哪个没放香菜了。”

    陈伶刚想说掰开一个看看就……就看见赵子杰随即打开一个,哼哧就是一大口。

    “呜这个是放了香菜的,”赵子杰鼓着一边的腮帮子,把另一个递给陈伶,“这个没放,我记着你不喜欢香菜的味儿呢,给,吃吧。”

    陈伶:“……”

    那要是你咬的是没放香菜的呢?

    让我一个伤员吃你的剩饭吗?

    这人真的是……憨啊。

    赵子杰看她不接,恍然大明白,“哦哦我忘了你胳膊伤了,不方便吃,”他把塑料袋解开,还贴心地把里面的油纸往下拽了拽,然后把硕大的一个煎饼怼到陈伶嘴边,“我喂你也行。”

    陈伶本来心里还有半丝不顺气的,现在也被赵子杰这一系列的操作给冲散了,让她想绷脸都有点绷不住,没笑出来就算她厚道了。

    她伸出完好的手接过煎饼,“谢谢,我自己吃吧。”

    冰凉的小手把煎饼拿走了,赵子杰嘿嘿笑了两声,随即赶紧憋回去,偷偷瞄了下其他病床,又小声说:“还热乎呢,我还给你加了淀粉肠,特香。”

    俩人没再多说话,稀里糊涂的吃了一顿摊煎饼夜宵。

    赵子杰吃的快,陈伶吃饱了还剩半个,见赵子杰眼光一直跟着那半个煎饼,她立刻说:“剩下的我留着明天吃。”

    赵子杰有些遗憾地收回眼光,诚恳地说:“我没带纸。”

    “啥?”

    “你嘴角有粒芝麻。”

    “……行了,没事你早点回去吧。”陈伶抹了抹嘴,无力地说。

    “我,我刚来,反正你又没睡,陪你坐会儿呗,”赵子杰能看出来,睡了一屋子异性病人,中间连个帘子都没有,陈伶不大想睡觉,明明都看到她打哈欠了,还不肯躺下,一直坐着硬撑。

    “你怎么跑村里来了,还正好在那个小店附近?”赵子杰拉了下被角,给她盖好小脚丫。

    “我就是那个村里的人啊,回来住而已,至于今天么,就,正好赶上了,”陈伶不想多解释,反问赵子杰,“你呢?这种乡镇出警,不用市里来人吧?”

    “哦,我借调过来了,来城关镇当民警,”赵子杰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在市局的时候总被投诉,谢队顶不住了,局里本来要调我去后勤管资料的,你知道那种活儿,我坐不住,正好我叔在镇上派出所工作,就让我调过来了。”

    陈伶大概能猜到,这人心肠不坏,就是出警的时候毛手毛脚的,性子又楞,所以才会被整吧。

    不禁有些怜爱起这个工作认真,运气却不太好的小警察,“没关系,在基层锻炼两年,等经验攒够了,有机会再申请调回去呗。”

    最好能再长几个心眼子,别光长个子了,长得那么高有什么用。

    赵子杰摸了摸鼻子,“你说得对,先干着呗,到哪儿都是为人民服务。”

    呵,还挺心怀苍生。

    “你现在胳膊伤成这样,得多久才能好啊?大夫说有没有扯到旧伤啊?”赵子杰问她,随即又愧疚地低下头,“陈伶,对不起啊,我太毛躁了,不小心踢伤了你,我……”

    “行了,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这儿的大夫能看出什么来,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就是磕着了,养几天骨头长上就行了。”说到这个,陈伶脸上就带了些不快,本来还寄希望于右臂尽快恢复学习插画呢,现在看还是先继续练左手持笔比较实在。

    赵子杰有些心疼地说:“应该去市里再仔细检查一下,这毕竟是一辈子的事。”

    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呢?没有健康的身体,生活质量都要大打折扣的,是不是她……经济上有困难?

    赵子杰马上掏出手机,查自己还有多少积蓄,能帮就帮一把呗。

    陈伶哪知道这傻大个儿脑子里都在转些什么奇妙的想法,她只想尽快出院,重新回到自己的小院子里。

    赵子杰查完了,就一万多,他想着反正吃在食堂,住在宿舍,也没什么别的花销,先给陈伶做个检查,这些钱应该是够的吧?

    于是他直接抬头对陈伶说:“我这里有点钱,先拿给你,去市里住院吧。”

    哈?

    陈伶眉头皱起,接不上话。

    赵子杰晚上跟孙大脑袋在地上打了一架,还受了点轻伤,现在还穿着出警时的那套衣服,皱巴巴的,上面还沾了些泥土都没有打扫干净,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惨。

    就是这幅样子,还要主动借给自己钱,哦,他一方面是愧疚,另一方面是以为自己没钱去好医院吧。

    陈伶撇撇嘴,烂好人一个。

    钱当然不收,陈伶于是又把自己那套劝自己爸爸的逻辑低声跟他重复了一遍,赵子杰半懂不懂的,见陈伶坚持不收钱,也不肯换医院,也只好作罢。

    已经没什么别的事了,可赵子杰不舍得走,这还是第一次跟她在一块呆这么久呢,听陈伶说话还特别好听,和那些经常接触的妇女不一样,声音一点都不尖利,柔和的像广播里的女主持人……

    赵子杰一条胳膊本来搭在床边的,陈伶因为一直坐着,床脚是空的,见位置够,他脑袋不知不觉也靠了上去。

    陈伶手机亮了,是以前朋友发来的信息,她回复完再看,赵子杰已经闭上眼,趴在床脚睡着了。

    ……

    “喂,醒醒。”陈伶轻声叫他。

    赵子杰转了个头,后脑勺对着陈伶,继续睡。

    这是真睡了,还是装的啊?

    ……

    行吧,反正这屋男性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他不怕颈椎断了,就这么趴着睡吧。

    一直到凌晨四点多,陈伶实在坚持不住了,也坐着眯了会儿,好像刚睡着,就听见赵子杰小声的“靠”了一声。

    她没睁眼,听着一阵窸窸窣窣后,有人轻轻把她的手拿起来,放进被子里,被子也往上提了提,随后半晌没有声音,只是有道炙热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看,盯的陈伶耳根发热,马上就要装不下去了,才又响起拖椅子和开门出去的声音。

    第二天医院又给陈伶做了些检查,开了几天的静脉输液消炎,说是输完液就可以回家养着了,等半个月后再来复查右臂就行。

    总算有惊无大险,秦艳茹打电话跟丈夫说了情况,陪着陈伶在医院又住了几天。

    赵子杰上班前、下班后也一趟一趟的往医院来,拎杯奶茶啦、买屉包子啦,回回不空手,其实他过来也没什么事,陈伶不是健谈的性格,跟他客气几句就没话说了,可他也不走,于是多数时间都是陈伶自顾自拿着平板看教程,赵子杰就坐在床边抠手指,揉衣角,数床单上的格子,偶尔陈伶抬头看他,那人一张黑脸上就泛上些暗红,一双细眼偷偷瞟几眼陈伶,再慌乱的移开视线。

    白天连病人带家属的一屋子人,赵子杰来来回回的都被大家看在眼里,陈伶想装作不懂赵子杰的意思都没法装,私下跟他说了几次不必再来,可一到下班时间,那傻大个子就又来报道,不坐满时间就不挪窝,有时陈伶想故意找茬又拉不下脸,于是每次就只能冷着脸不理人。

    偏赵子杰根本不会察言观色,只觉得陈伶是复伤了胳膊生闷气呢,于是端茶倒水更加殷勤,镇上的各式小吃给买了个遍,虽然绝大多数最后都进了自己肚子。

    秦艳茹碰到过两次,年轻人之间的事她不想多管,但想想她家伶伶每次住院,身边都围着人,倒是真的……桃花蛮旺,可惜她这继女啊,面上淡淡的,一直对谁都不来电的样子,不论上次那个看起来很有钱的白领精英,还是这个穿警服的公务员。

    秦艳茹回家私下跟自己爸妈说:“那个赵警官,上次我们刚从京城回来,就遇到他们公安局抓人那回,就是这个小伙子在老陈车里把那个贼抓住的,挺勇敢的,就是说话楞了点。”

    “我说呢,那天看见伶伶疼晕过去了,赵警官比谁都急,去医院路上一直抱着不撒手,我都没要过来,”秦姥姥把刚出锅的排骨盛到饭盒里,“看来是对伶伶有意思了,居然追到这来了。”

    “伶伶自己倒是没说什么,我看对那个赵警官也不热情。”

    “她也不小了,如果以后留在乐南不出去了,我看这个警察也不错啊,高高大大的,工作又好。”

    秦姥姥看了看锅里,又去拿了个饭盒,“多盛点儿,要是那个赵警官还在,就给他也尝尝,那天晚上有多凶险,你是没看见,多亏了他,要不然孙大脑袋可能就真的……”

    秦姥姥不愿再多回忆,再装些米饭和炒的油菜,让女儿去医院送饭。

    秦艳茹骑着爸爸的电动车去了医院,今天陈伶倒是独个儿坐着呢,唐艳红坐在李金的床边正在喂饭,见秦艳茹进来,和她打了个招呼。

    “伶伶,饿了吧,你姥炖排骨耗了点时间,我才过来晚了,”秦艳茹把饭盒放到床头柜上,和蔼地说。

    “我还好,”陈伶腿脚已无大碍,她起身坐直,“怎么带了这么多,我吃不完的,秦阿姨,您在家吃过了没,和我一起吃吧。”

    秦艳茹还真没吃饭,见赵子杰没来,于是点点头,坐下和陈伶一起吃了午饭,这几天陈伶住院白天有人陪的时候还能睡一会儿,晚上一宿一宿的不怎么睡,眼见着人逐渐憔悴了不少,眼下都有明显的青黑了。

    秦艳茹知道陈伶是嫌弃病房的条件,心疼的把排骨都夹给陈伶,她左手用筷子还不熟练,就直接让她抓着啃,低声说:“你再忍一忍,明天一早我就和姥爷来接你回家去。”

    想当初在京城,陈伶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和陈伶爸爸也没让闺女熬成这个样子,身上疼,晚上又不睡觉,好人都能给熬病了。

    秦姥姥买的是上好的肋排,先下油锅煎得焦黄,再炖熟的,看着很有食欲,可陈伶啃了两块排骨,又扒了几口泡汁的米饭就不想吃了,把饭盒往前推了推。

    “这就不吃了?是不是排骨硬?”秦艳茹惊讶地问。

    陈伶摇摇头,“很好吃,我是整天都窝着不动,没有胃口。”

    “那也行,晚上我炒几道清爽的小菜,早点再过来。”秦艳茹匆匆几口吃完,抽纸巾帮陈伶擦干净手嘴,收拾了东西,还没等走呢,病房门再次打开,又进来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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