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文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嗯？让她进来。”
“奴婢叩见陛下。”一个穿着素净利索的女子走了进来。
看着面前的人，殷文瑜欣慰地点点头：“起来吧。”
白蔹作为女帝身边最得力的侍卫，与茯苓从小跟随在殷文瑜身边。虽然她不负责皇帝的饮食起居，不甚了解宫中之事，但宫外一众大臣的动作，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这次她奉殷文瑜之命去调查各位大臣对联姻之事的态度和各家的小心思，着实是没想到还有些意外收获。
“陛下，昨日漠北大皇子和沈国公大人各收到了一封信，夜里宴席结束之后，大皇子避开人群去了国公府，子时才离开。”
“哦？说了什么？”
“奴婢不知，信被他们二人烧毁的彻底，且国公府守卫众多，奴婢不能靠近。”白蔹说着，低头告罪。
殷文瑜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不是你的错，你先下去吧，这几天好好休息。”
“是，奴婢告退。”
漠北大皇子和国公府有联系，密谋了什么？信又是谁写的，写了什么能这两人在众目睽睽下见面？
作为曾经的将军，沈国公与漠北皇子见面，必会引起轩然大波，所以二人刻意选择了宴会以后，大臣们皆已回府，便于掩人耳目。
思索一会儿，殷文瑜唤茯苓：“去准备一些补身子的吃食，把朕收藏的一副棋子拿出来，跟朕去一趟太傅府。”
这等麻烦事，就该去请教有经验之人。
“不知陛下前来，臣有失远迎，陛下恕罪。”听到下人通传，王景仁迎出来，对皇帝行礼。
“太傅快请起，您是朕的老师，不必多礼。”殷文瑜托住王景仁的手将他扶起来。
“快给陛下上茶。”王景仁请殷文瑜坐下，“陛下今日突然前来，臣没有准备，还请陛下莫要怪罪。不知陛下有何要事？”
“太傅虽不过多参与朝政，但想必也听说了联姻之事，朕如今也拿不定主意让哪家公子与漠北公主和亲，特来请教太傅，请您指点。”
闻言，王景仁轻轻地笑了一声：“原来如此，陛下别急，臣看陛下带来了一副围棋，不如您陪臣下一局，如何？”
太傅府正厅里一片静谧，燃烧的香篆散发出阵阵松木的气息，静的只能听到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太傅还是棋高一着，学生自叹不如。”看着已成定局的棋盘，殷文瑜感叹到。
王景仁笑着摇头：“陛下的心，不静。总想着旁的事，怎能下的好棋。下棋既要心细，又要走一步看十步，落子既要有利于己方，又要牵制住对方。”
殷文瑜细细琢磨着王景仁的话，一时沉默了下来。
见她如此，王景仁心中了然：“陛下在来之前，心里一定已经有了一个答案，所以您并不需要臣过多的建议和道理，只是需要借助臣，来肯定您心中的答案。臣想告诉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必须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能总是优柔寡断，有失君主之威啊。”
听罢，殷文瑜眼中流露出坚定之色，对王景仁微微一礼：“多谢太傅教诲，太傅平日若是无事，也可多来养心殿坐坐，朕也许久未与太傅说说话了。”
王景仁轻轻点头：“臣明白，陛下早些回宫吧，恕臣无法远送了。”
看着殷文瑜离开的背影，王景仁嘴边的一抹笑渐渐消失，眼底浮现出更多的冷漠。
“陛下，漠北公主在养心殿等您，小太监说您不在，她执意要在门前等着。”茯苓跟在轿子旁对里面道。
果然不出所料，殷文瑜暗想，有了漠北公主的加入，计划可能会更加顺利。
“不必行那些虚礼了，坐吧，和朕好好聊聊。”殷文瑜一阵风般的刮进了养心殿，开门见山的对徐清越说。
徐清越默默坐下，咬了咬唇，手指不住的绞着帕子，最终还是说出：“父皇用我作为拖延时间的工具，在准备跟大凌开战的粮草和武器人马，有我联姻在先，就可以打的出其不意，让大凌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吃大亏。”
殷文瑜冷笑：“你亲爱的父皇还真敢想啊，他怎么会觉得朕就对他毫无防备，把朕当傻子看吗！”
徐清越沉默不语，她心里清楚，殷文瑜根本就没有父皇想的那么好对付，而父皇居然好像还有意让她监视大凌的动向。
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徐清越直直的看着殷文瑜：“陛下，如果我说，我想站在您这边，为您办事，您会接受吗？”
意料之中，殷文瑜没有丝毫的意外：“你怎么让朕相信你，毕竟你是漠北公主，朕不会放一个可能随时会对朕捅刀子的人在身边。”
徐清越摇摇头，眼神清澈，带着坚定：“暂时还没有方法让您相信我，您能否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我知道您想让我嫁给国公府沈世子，不如从他入手。”
殷文瑜皱眉：“谁告诉你朕想让你嫁给他的。”
“来到大凌数日，外面的风言风语也听了不少，加之陛下在国宴时的表现，大概猜到的。”
就凭那些流言？殷文瑜心中并不太相信，不过表面上还是点了头：“好，就照你说的办，一月为期，让朕看看你的诚意。”
第二日早朝，殷文瑜便提出了让沈君竹娶漠北公主之事。
“各位爱卿有何意见，现在可以提出来。”坐在龙椅上的殷文瑜扫视着下面的一众大臣，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沈国公身上，“沈国公，你怎么看？”
沈国公僵直地站着，他能怎么办，朝堂之上直接提出反对，岂不是给了皇帝惩治他的理由。上次做的事已经让皇帝很不高兴，这次如果再拒绝，难保会有什么后果。
“回陛下，臣……没有意见。”
殷文瑜满意地点头。
“那此事就这么定下来，等沈世子和公主培养培养感情，朕就下旨赐婚。退朝吧。”
撂下这句话，殷文瑜看也没看众人的表情，站起来就离开了。
为了方便计划的进行，殷文瑜提出让徐清越留下，使臣团其余人先行离开，到时公主从宫里出嫁。
漠北使臣原本觉得这事不合礼数，但徐怀墨转念一想父皇的计划，便同意了这个方法，带着使臣团不日便启程回了漠北。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沈君竹每日都奉命陪伴在徐清越身边，下棋，赏花，游湖，沈君竹的脸色一直不好，做什么都很敷衍。徐清越前几日还主动跟他搭话，后面看他实在是不愿意，也就自己玩儿了，就当身边跟了个随从吧。
打发了这两人，殷文瑜终于有时间去看看温黎。一段时间来实在是太过于忙碌，温黎被她禁足以后，她主动去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殷文瑜到流云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温黎浅眠的画面。窗外的阳光照射在少年的脸上，将头发都映成了金色。许是睡得有些热了，脸颊红润，手中拿着的书卷更是摇摇欲坠。
她对着宫人使了个眼色，径直坐在温黎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不知怎的，有种想要把时光停留在这一刻的冲动。
好似感受到殷文瑜的目光，温黎幽幽转醒，睡眼朦胧地看向身边的人，反应了一瞬，眼神霎时清明，就要下榻行礼。
殷文瑜一把按住了他，温黎愣了愣，还是顺着她的力道重新坐下。
“陛下的事情忙完了吗？”刚睡醒的嗓音还带着一丝哑。”
“不忙完，朕还能在这儿看你睡觉？”殷文瑜一边说着，亲自倒了杯茶放在温黎面前，“喝点水润润嗓子。”
“多谢陛下。”温黎端起来一饮而尽，接着就咳了两声。
“慢点儿喝，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殷文瑜笑道。虽然确实是个小孩子，她紧接着腹诽。
温黎轻轻地笑了一声，温润的眼睛注视着殷文瑜，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了一片阴影。
“陛下来看奴，奴很高兴，能陪伴在陛下身边，是奴这一世的荣幸。”
突如其来的话听的殷文瑜一愣，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乖乖呆在朕身边，朕会护你一世无忧。”
可是，这一世，我只想让您平安顺遂。这句话，温黎终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他明白，殷文瑜对他还有所防备，毕竟是捡回来养着的，可是他不在乎，他只想守在她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尽力帮助她。
“茯苓，去传晚膳，再给朕的桃花酿拿一些过来。”殷文瑜吩咐道，眼神依旧停留在温黎身上。
温黎有秘密。殷文瑜很笃定，但是明显他不想说。
随他吧，谁还没有点儿秘密呢。
晚膳很快摆了一桌，因为温黎身子弱，殷文瑜在他的宫里设了小厨房，菜做的精细。
“坐吧，喝一点酒吗？朕亲手酿的桃花酿，你也来尝尝。”
温黎点了点头，陪着殷文瑜用晚膳。
殿内的氛围很是轻松，殷文瑜时不时跟温黎说话，温黎轻声细语的回应着，让两人的笑容都多了不少。
或许是很久没有如此轻松过，殷文瑜一不小心贪了杯，喝到最后脸颊通红，眼神迷离，面前的温黎在她的眼里已经恍恍惚惚，最终还是不胜酒力，直接睡了过去。
温黎轻轻地扶住她，叫了外面的茯苓：“茯苓姑姑，陛下醉了，您扶她回去吧。”
茯苓为难的看向殷文瑜，自己扶不动陛下，太监又不能接触。她四下看了看：“让陛下在这儿睡吧，你去把床铺收拾收拾。”
温黎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去把床铺收拾好，跟茯苓一起扶着殷文瑜睡下。
“茯苓姑姑，我来守着陛下吧，您去休息。”
茯苓皱着眉，叮嘱他守好陛下：“我就在外间，你有事叫我就可以。”
茯苓离开后，温黎搬着椅子坐在了床边，看着熟睡的殷文瑜，心里好像被什么撑得满满的。不知她今日看到睡着的他时在想什么。
看着看着，温黎还是忍不住伸手，轻轻描摹着殷文瑜的眉眼。
殷文瑜长的是标准的美人，肤若凝脂，眸若星辰，一双杏眼好像藏了很多说不出的话。上扬的眼尾却又让她多了一丝魅惑，脸上也总带着和年龄不符的威严。
殷文瑜睡得安稳，后半夜，温黎也忍不住靠在床边打盹。
清晨醒来，殷文瑜一睁眼便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温黎，感受到动静，温黎抬起头，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
“朕去上朝，天色还早，你睡会儿吧。”
抚了抚温黎的头发，殷文瑜叫茯苓，让人进来伺候着洗漱穿衣。
温黎目送殷文瑜离开，站在床前看了看，直接躺上床睡了过去。
床褥还带着少女身上的馨香，丝丝缕缕的味道萦绕着他，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