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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人

    说话的功夫,凤华煜已经跑进了浓烟滚滚的楼中,娇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凤桓没拦住她,也只能依样把浑身浇了个遍,跟着冲了进去。

    何管家急得老泪纵横,若这两个祖宗出个好歹,便是几条命也不够赔的。

    楼里果然是浓烟滚滚,木屑、火星窸窸窣窣往下掉。凤华煜也顾不得其他,进了楼就往楼梯跑去,幸而最下端的楼梯还没被火侵蚀,一路上到了二楼。

    文昌楼算是凤府最高的楼了,建造之初就是一个藏书楼。三层皆是几代楼主四处搜集来的名贵书画,都是无价之宝,如今却都做了最名贵的燃料。

    可这万千字画中,有一幅顶顶名贵也断然不能被烧毁的,便是先皇随匾额一起赐下的一幅前朝画圣岳漓山的《夜宴图》。

    她隐约记得在上一世,这幅图在和州城破后被北山王所得,不久便敬献给了奚王。奚王大爱,日日赏玩,还邀请众名士前去品画,请宫廷里最好的画师前去临摹。

    而后奚王胞妹平襄郡主出嫁,奚王对胞妹疼爱有加,不仅十里红妆羡煞旁人,还将这幅《夜宴图》作为嫁妆让她带进了齐国正阳宫。

    而彼时,她刚好被送进正阳宫成为齐王最受宠的妃嫔。

    两人匆匆数面之缘竟颇为投机,平襄郡主怜悯凤华煜的身世,便将此图送予她。但仅仅一年之后,平襄郡主便病逝了。而她送的那副《夜宴图》却在不久之后从她哥哥奚王手里险险救下了凤华煜的一条命。

    所以,《夜宴图》万万不能在这儿被烧毁……

    可此时风声凄厉,从烧破败的楼中穿梭而过,木楼仿佛下一刻便会轰然倒塌。

    凤华煜用湿衣襟捂住口鼻,焦急得在木架前穿梭寻找。她才刚重生没多久啊,可不想就此小命呜呼了。

    楼下凤桓也冲了进来,着急唤她:“华煜!华煜!你在哪?”

    大火已经烧到了这一层,火光迎面,炙热燎人,她额前的碎发和眉毛几乎都被燎焦了。扑面火光,浓烟滚滚,就在她几乎放弃之时,眼睛余光却扫到最后一排木架上的一个黑檀木盒。

    凤华煜大喜,匆忙上前,可没走几步就听见风声大盛。顶楼那一根水桶粗细的全身裹着火焰的横梁压断了烧焦的框架和三楼的地板以雷霆之势呼啸着向她身上砸来。四周全是着火的木架,退无可退也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她还在惦记大哥到底有没有回来,若是回来了哪怕是死她也甘心了。过奈何桥的时候,大可一碗孟婆汤忘得干干净净。

    -

    “真是个不要命的丫头。”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这样说了一句,声音低沉却有着说不出的温柔,紧接着宽大的长袖将她卷入怀中,阻断了置身地狱般的灼热。转身之间,来人长袖一挥,身侧一排燃着火的木架应声而倒。那人抱着凤华煜抬脚跃上了木架。

    所有的动作都在转瞬之间完成,可惜还是稍微迟了些,燃着火的偌大横梁擦着那人的后背重重砸了下去。

    凤华煜只听头顶那人闷哼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还未来得及问,便被他拦住了腰一跃而起,从方才被横梁砸出来的那个洞口跃了出去。

    与此同时,文昌楼轰然倒塌。

    凤华煜被裹在那人怀里,好几次都想抬头看看那人是谁,却被他不客气地按下了脑袋:“老实点。”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耳边有长风掠过,风中那些火苗肆虐的劈啪声、奔走救火的喧嚣声、何管家哭天抢地的哀嚎声似乎都渐渐远去了。

    双脚踏上实地之时,她才恍然这里是凤府最偏僻的菡萏院的屋顶。一个东西被扔到了她怀里,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之后才发现是那个黑檀木盒。

    “在这儿等着吧,天一亮自会有人救你下去。”凤华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人身形已经飘然远去,清冷的月光下唯一袭天青色的长袍烈烈飞舞。

    “哎……”她的话还没出口,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这人到底是谁?他是如何突破大哥部下的七星阵入楼的?又为何会刚好出现在文昌楼又刚好救了她?可文昌楼里除了名贵的字画书籍之外,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难道这样的高手夙夜入楼,只是为了寻字画书籍?

    或者说若不是今日她临时起意放火,依刚才那人的功夫在凤府来去自如也不会有人察觉半点。

    凤华煜只觉得头痛不已,而远处文昌楼的火光似乎也小了些许,看来是该烧的不该烧的都烧没了。

    她一时间有些恍然,颤颤巍巍地摸着冰冷的屋瓦坐了下去。

    坐在高高的青瓦遍布的屋顶上,她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那一轮不知被谁咬了一大口的月亮,回忆着那些年躺在乱葬岗上看过的阴晴圆缺,又想起那一世幽禁帝都枕霞宫时所见的皎皎月明。

    前尘隔海,可明月依旧。

    她叹了一口气,却蓦然想起似乎凤桓也跟着她进了文昌楼,眼下不知道是安是危,一时间心急如焚。四处寻不到下去的办法,此时才分外后悔当初偷懒没有和大哥学功夫。

    正焦急着,目光却突然扫到了凤府后院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穿了过去,看装扮应该是个下人。此时文昌楼大火,所有人都忙着救火。可此人却一路脚步飞快,朝着后院的角门行了去。角门外正是车水马龙的昌璃街,那人身影一拐便消失不见了。

    凤华煜收回目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她竟不知道原来上一世凤骁离世的那天,凤府竟然人来人往这么热闹。这场大火,真是……越烧越旺了。

    -

    凤华煜是第二日一早被搬水缸的两个下人发现的。

    “三……三小姐?”小厮一副见了鬼的神情。“阿……嚏……本小姐没死。”凤华煜本就感染了风寒,经过昨晚一顿火烤,又吹了一晚上的凉风,此时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快……帮我下去……”

    说话间,便已昏昏沉沉要睡了过去。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梦里她总是能听见有人在唱歌,歌喉如百灵一般婉转悠扬,带着未经世事的天真与向往。然而歌者的身影藏在了那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看不清楚,她努力地想要向前走上几步,脚下却如同生了根一般挪不动分毫,想要大声呼唤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渐渐地那人唱歌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直至天地间一片死寂。凤华煜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脚能挪动了,可刚跨出一步便一脚踩空,跌向无尽的深渊。

    躺在床上的人悠悠转醒,才发现自己躺在葳蕤轩的院内软榻上,只觉得微风阵阵好不惬意,日头渐渐西沉,西天上云霞满天犹如仙女裙上的华丽锦缎灿烂夺目。而自己的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绒毡。

    “清……清芷……”

    在一旁小几上打盹的绿衣小丫头闻声一个激灵:“小姐,你醒了!”她喜极而泣,又气道:“小姐,你若是再这么吓人,奴婢可承受不住。”

    凤华煜在她搀扶下艰难地做起了身子,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让你担心了。”清芷灵气秀美的小脸方才露出一个微笑。

    “喝点水。”

    凤华煜就着她的手喝了整整一杯水:“我……睡多久了?”

    “今日是第四日了,奴婢害怕您醒不过来,还打算今日再请神医过来瞧一瞧呢。”

    一直做着乱七八糟,光怪陆离的梦,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睡了三日了。“我怎么会在院子里?”她表示不解。

    “姜神医说要多晒晒日光,有助于……什么健康的……奴婢也听不懂。所以大公子就抱您出来了啊。”

    “大哥没事?”凤华煜眼睛一亮。

    清芷有些同情地摇摇头:“大公子是没事,不过您和二公子就有事了,二公子到现在还跪在祠堂呢?老爷说了,等您醒来就和二公子……一起跪着……”

    凤华煜听闻点点头,心生一丝庆幸:“爹爹回来了?发火了?”这话不用问也知道,文昌楼非一般藏书楼,这一把火不仅是烧了他半生的心血,更是烧掉了整个大魏东境的文脉象征,岂有不发火之理?

    清芷叹了口气:“这事动静闹得实在太大,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当天看守文昌阁的所有人全部领了五十军棍,慕容大人现在还在府上呢。”

    “慕容伯伯来了?那怎么说的呢?”

    “还能怎么说,大公子推说是风势太大,把挂在楼顶的灯笼掀翻了,这才烧起来的……但好些人都看见小姐拿着火把的样子……”

    凤华煜松了口气,反倒庆幸自己晕得非常及时。

    “那奴婢去前院回禀老爷一声,就说您已经醒了?”

    凤华煜赶紧拉住她:“别别别……爹爹正在气头上,让他还以为我昏着吧。”

    并且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要去做。

    那一世大哥离世的第二日,府里来了一个和尚。

    此人正是城郊法华寺的空性禅师,参拜之余,曾为双生子算命。曾言她此生虽荣华富贵加身,却生若浮萍,命似柳絮,不得善终。

    爹爹悲恸之余闻言大怒,教人给他逐出了凤府,并从此禁了法华寺的香油供奉。此后,法华寺由一坐香火不绝、人丁兴旺的大寺庙逐渐衰落,直至数年后被废弃。

    不久整个东境亦随之沦陷,乱世初现狰狞。

    可是老和尚一语成谶,她的一生可不就是这个十二个字的写照吗?如今一切重新来过,她似乎能够抓住一些也改变一些东西,那么结局到底会不会不同呢?她要去亲自问上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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