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许是心情舒畅,楚沐玥走笔也轻快了些,今日竟提前抄完了。

    她偏头看向了身旁的端景帝,端景帝察觉到小姑娘的目光,抬眸询问看来,眼神温和。

    楚沐玥心里一动,他们关系已经非比寻常了,那件好奇许久的事也可以问了吧。

    想起之前询问恩公身份的事,恩公神情的异样,楚沐玥又有些犹豫。

    早晚都要知道的,现在气氛正好,恩公要是触景伤情,她还可以好好安慰。

    于是,楚沐玥试着道:“恩公,您了解我许多,可我至今还不知您的名讳呢。”

    端景帝看着她的目光微深,小姑娘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依然会如从前一般亲近,还是被吓得退缩呢?

    想到小姑娘今后会如别人一般对他畏惧恭敬,甚至因为尴尬身份对他避之不及,端景帝心口有些发闷。

    凉亭内,无人说话,一时很是安静。

    前方拐角处悄然露出个人影,神色有些焦急。

    谷盛看了看两人,不敢出声打扰,默默退下去询问。

    看着小姑娘澄澈明亮的眼眸,端景帝低声道:“好,我告诉你,不要忘了先前的承诺。”

    楚沐玥想了想,才明白恩公说的是选了他不能后悔的事。

    恩公态度有些奇怪啊,身份到底有什么问题?她心里不由冒出些紧张来。

    罢了,只要不是造反这样诛九族连累家人的事,那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沐玥重重点头,一脸视死如归,嘴上还不忘甜蜜保证:“不管恩公是什么人,我都要定了。”

    端景帝心里熨帖极了,薄唇轻勾,小姑娘这般可爱,忍不住逗她:“若是我被皇帝厌弃,要被贬到边境蛮夷之地呢?”

    楚沐玥信以为真,哪知道恩公这样端肃正经的人也是会说玩笑话的?

    她眼神关切,不掩担心,追问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想到陛下赐的令牌,楚沐玥眼神一亮:“陛下很是大度宽和,也许是不知道恩公的好,我正好有令牌,可以进宫和陛下好好解释。”

    端景帝深深地看着她:“傻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就将事情往身上揽了,以后别这般莽撞。”

    楚沐玥看出了恩公的感动,弯唇一笑,定定直视着他:“不用担心,我只对恩公这般。”

    “我已经想清楚了,要是实在没办法,那我就陪着恩公一道好了。”楚沐玥语气轻松。

    端景帝一颗冷硬的心都在蜜罐里泡软了,嗓音极是柔和:“只是假设,不会让玥儿跟着吃苦的。”

    楚沐玥一愣,眼睛都瞪圆了:“所以恩公方才都是在骗我?”

    端景帝难得生出几分心虚来:“是我的不是。”

    楚沐玥哼了一声,瘪了瘪嘴,可委屈了:“我方才这般担心恩公,恩公却只是逗我,看我笑话。”说完,负气将头扭过去。

    小姑娘好似真的生气了,端景帝赶紧柔声哄道:“没有笑话,玥儿别生气。”

    楚沐玥侧过脸瞥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端景帝不善言辞,以往也没有哄过人,唯独眼前这个冤家,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把人哄好。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心意。”端景帝素来冷淡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

    楚沐玥装不下去了,桃花眼里晕开笑意:“原来恩公也会有不安的时候啊。”

    端景帝凝视着她,嗓音低沉:“我也是个凡夫俗子,喜怒哀乐会被人牵引。”

    楚沐玥一怔,小声又有些不敢相信道:“恩公的意思是……因为我吗?”

    端景帝颔首,眸中有无奈又有认命。

    明知道帝王不应该有私心,可他终究做不到。

    楚沐玥眼神瞬间明亮如星,喜悦和惊讶一下子冲上心间,嘴角不住地上扬。

    恩公这般内敛的人,竟然也会说情话表明心意!

    看来她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

    看着小姑娘欢快又有些自得的小模样,端景帝神色越发柔和:“如此,我便将身份全都告知于你。”

    楚沐玥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点了点头,作认真聆听状。

    端景帝薄唇微张,正要开口,谷盛返回来了,硬着头皮小声禀报:“大人,家里有急事。”

    楚沐玥正满心期待地等着揭晓谜底,听见这话,神情一滞。

    这可真是太不凑巧了。

    见恩公面色沉静,眸中有几分思索,楚沐玥很是识大体道:“恩公先去忙吧,下次再说也行的。”

    反正就是多等几天罢了,这么些日子都等了,她也不是等不起。

    端景帝眼神一柔,温声道:“好,玥儿乖乖地抄书。”

    恩公不应该很感动吗?这时候竟然还不忘了叮嘱她抄书。

    楚沐玥有片刻无语,在端景帝的目光下,还是点了点头:“我会的,恩公有急事就快回去处理吧。”

    小姑娘这般乖巧,端景帝露出个笑来,最后再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去。

    楚沐玥很是过了几天清静守心的日子,终于将所有的书都抄完了。

    看着桌前那一叠叠写满墨字的纸张,楚沐玥觉得浑身一轻,总算完成陛下和恩公的任务,不用再过这样的苦行僧般的日子了。

    她对着一旁吩咐道:“准备回去吧,有些人也该去算算帐了。”

    楚沐玥回去看完母亲,沐浴过后,正椅在罗汉床上由着春桃绞干头发,听到小满禀报,诧异问道:

    “你是说谢轻竹被除名了,现在只是大皇子后院普通侍妾?”

    小满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地点点头:“是的,小姐,现在消息都传遍了。”

    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接着道:“听说勇勤伯府上那边还关起门来悄悄庆祝了。”

    可不是值得庆祝吗?大皇子后院最高位份的就只有楚珍钏了,谢轻竹也不知道能不能跨过这道坎。

    楚沐玥琢磨了下,越发好奇了:“谢轻竹好端端地怎么会被除名?她也不像是个傻的啊。”

    春桃擦拭的动作缓了下来,也竖起耳朵来听。

    小满脸上兴奋,声音却压得更低了:“具体的不知道,都在猜是她做了错事被揭发到陛下面前,陛下认为她品行不端,所以直接将人从皇家玉蝶上除名了。”

    楚沐玥缓缓点头,脑中不由浮想联翩。

    这是自持聪慧,算计多了,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

    也不知道是哪个能人出的手。

    本来她还计划着要出口恶气,在考虑是直接打上门去,还是筹谋着将她伪善的皮揭下,现在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

    大皇子府。

    谢轻竹正双眼含泪地堵着大皇子的去路,哀声道:“殿下,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大皇子皱着眉,有些不悦,还是道:“进来说吧,堵在房门口像是什么样子?”

    谢轻竹苦笑,她如何不知道这样不成体统呢?但大皇子近日压根不见她,她又不能失了这仅剩的稻草。

    两人屏退了下人,进了屋内。

    大皇子坐在上首的位子上,打量着下面站着的谢轻竹,往日的柔情蜜意再也不见。

    谢轻竹垂眼遮住眼底的讽刺,再抬眸时已是梨花带雨:

    “殿下,我素日谨言慎行,反思了过往,真不知道为何会让陛下生出误会,自己受罪就罢了,连累殿下也在陛下面前失了脸面,还牵连了谢氏女儿名声,实在惶恐难安。”

    大皇子眉间有些松动,语气软和了一些:“轻竹,我知你在谢家教养良好,应当不会做什么出格之事,但父皇直言你品行不端,你再想想,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人,被污蔑了。”

    谢轻竹正要摇头,突然动作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

    大皇子察觉到了,当即问道:“可是想起了?”

    谢轻竹咬了咬唇,有些迟疑:“是有一个人,但不太可能啊。”

    “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大皇子追问。

    谢轻竹虽然心里觉得不太可能,但又有一种诡异地直觉认为就是此人的原因。

    看着面前追根究底的大皇子,又不能不说,她推诿道:“先前珍珍告诉我当日在长公主府上,是楚沐玥故意设计,让殿下和我当众出丑的。”

    她看了眼大皇子的脸色,见大皇子皱眉,不是很相信道:“楚二小姐怎会做这种事,你莫不是被楚珍钏蒙骗了?”

    谢轻竹咽下冷笑,很是善解人意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但事情过去了好些日子,也不好再查了,于是就想约了楚小姐会面详细聊聊,哪想到她直接放了我鸽子。”

    说到这里,谢轻竹望着大皇子的眼神很是认真:“之后的日子,楚小姐一直待在龙觉寺,也没进宫,更不可能和陛下告状了,应当不是她,殿下觉得会是谁在背后中伤呢?”

    大皇子眯了眯眼,审视她,冷冷道:“你真的什么也没做?要是想让本殿帮忙,就不要隐瞒丝毫。”

    谢轻竹眼神闪了闪,最后一咬牙跪下了:“殿下息怒,我只是从未吃过这样的亏,又心疼殿下被牵连,一时不忿,脑子糊涂了才会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蠢货!”大皇子脸黑了,斥道:“你做事前为何不和我商量?听信楚珍钏的一面之词犯下大错!”

    大皇子这时当真是怒火中烧,指着她道:“楚沐玥在父皇那儿的待遇,连我都要退后一射之地,你竟敢算计她,她不去告状又如何,父皇就不知道了吗?枉我以为你是冤枉的,没想到真是被你这个蠢货连累了!”

    谢轻竹这下开始慌乱了,无助地扯住大皇子的衣袖,目露期冀:“楚沐玥太过警醒,压根没有中招,所以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的是吗?”

    大皇子冷冷拂袖:“你应该庆幸她没有中招,不然你的下场绝对更凄惨。”

    这句话宛如宣判,谢轻竹浑身失了力气委顿在地。

    这人已经没有用处了,大皇子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转身就走,冷冷丢下一句话:“以后老实待在院子里,不要出来了。”

    谢轻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殿下你真的这般无情吗?”

    大皇子顿了顿,转过身来,谢轻竹眼神一亮。

    大皇子有些感叹:“到底也是本殿怜惜了许久的人,只是你实在不知好歹,为了我们的情谊,你就乖乖待在院子里,别再给本殿惹事了。”

    谢轻竹眼泪顿时汹涌而出,这就是她一心追求的良人吗?

    往日甜蜜的点滴都化成了蚀骨的恨意,她幽幽道:“殿下明明贵为皇子,楚沐玥却弃你不顾,甚至不惜抗旨悔婚,殿下就不想知道原因吗?”

    大皇子眉梢一动,却是道:“你以为本殿如今还会相信你吗?”

    谢轻竹嘴角勾出一个笑来,眼神意味不明:“当时楚沐玥虽然反应快,但也不可避免吸了点那香,她却没有立即回去找大夫悄悄医治,反而去了龙觉寺。”

    “更奇怪的是,这药明明需要纾解,楚沐玥去了龙觉寺,她的丫鬟却压根没有找大夫,我好奇之下,查了她往日行踪,发现楚沐玥很早以前就频繁去往龙觉寺,甚至早在赐婚圣旨定下来之前。”

    “可怜的殿下,楚沐玥是早就给你戴了绿帽啊!”谢轻竹觑着大皇子难看的脸色,一锤定音。

    “住口!”大皇子脸色漆黑如锅底。

    任是哪个男子都不能容忍头上戴绿帽,更何况是自诩甚高的大皇子呢。

    谢轻竹却觉痛快极了:“殿下要是不信,可以自去龙觉寺求证。”

    大皇子下颌紧绷,一看就在强忍怒气。

    出了恶气,理智也回归了,谢轻竹一脸深情:“我是有不对,可对殿下的心是真的,如今我为了殿下丢弃名声,放弃家族,殿下若是弃我于不顾,那我真的无颜苟活于世了。”

    这是在逼他啊,人真要死了,谢氏不正好借此和他划清界限?

    大皇子额角青筋跳了跳,勉强安抚道:“轻竹,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最近风口浪尖,你也要做个反省的样子,不然如何和父皇交代?”

    谢轻竹心里一松,一脸感动:“我听殿下的,近些日子会好好待在屋里反省的。”

    大皇子点了点头,急不可耐离去,背影都透着怒气。

    谢轻竹看着大皇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脸上的神情一点点收了,眼睫打下阴影,眸底尽是晦暗。

    她可是名满京城的谢氏嫡女,竟被人害得落到如此下场,楚珍钏该死,楚沐玥也不无辜。

    凭什么她跌落成泥,一个孤女却能得享圣眷,一飞冲天?

    她倒要看看,奸情揭露后,期瞒圣上,羞辱皇子的楚沐玥又能得到个什么下场。

    谢轻竹缓缓露出个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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