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待人群散开,高氏单独叫住楚沐玥:“玥儿,陛下看重,特意下旨赐婚,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明白吗?”

    楚沐玥颔首:“孙女也是沾了父亲的光了。”

    高氏叹了口气:“你父亲确实是个出息的。”

    她话风一转;“陛下待你也很慈爱,玥儿你素来是个聪慧的,可别一时想不开做傻事。”

    高氏眼神直勾勾的,好似要将她看透一般:“一笔写不出两个楚字,都是一家人,玥儿要是有什么心事不妨和祖母商量一下。”

    楚沐玥眼神一闪,她不情愿得太明显,好像引起怀疑了。

    “孙女都明白的,只是近来天气热起来了,有些不太爽利,劳祖母惦记了。”楚沐玥柔声道。

    高氏一笑,温声道:“原是苦夏了,想吃什么叫厨下寻来做就是,可不能亏了自个儿身子。”

    楚沐玥应下了。

    高氏视线凝在明黄锦缎上:“玥儿如今这般出息,圣旨就供在祠堂吧,也给祖宗看看。”

    楚沐玥霎时一笑,应得爽快极了:“好啊,这可真是一个好主意。”抓着圣旨麻溜地就递了过去。

    见她动作这般随意,高氏忍不住嗔了她一眼:“这孩子,圣旨呢,轻一些吧。”

    然后自己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过来,细细端详了片刻,露出笑脸来。

    楚沐玥看得摇了摇头,这是准备当做传家宝吗?但愿后面还能笑得出来。

    待回到院落,楚沐玥屏退了仆从,自己一人待在房内。

    想到圣旨上的日期,楚沐玥皱起了眉,没有几个月了,她好似看到闸刀在向她颈间逼近。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一味等待时机是不可取的。

    楚沐玥眼神一沉,为今之计只有主动出击创造机会了,就算有漏洞,但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

    大房的丫鬟最近都小心翼翼的,三小姐这几日脾气越发暴躁,连带着大夫人都看着她愁眉不展,整个大房上空仿佛罩了乌云。

    “砰!”

    瓷盏碎裂声乍然响起,一旁侍候的小丫鬟被溅了半裙茶渍。

    “这么烫,你这贱婢是想烫死我吗?”楚珍钏指着她,嗓音尖利。

    小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求饶道:“都是奴婢的错,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奴婢吧。”

    其余丫鬟都屏住呼吸,眼神半点不敢往这处瞥,唯恐一旦对上了三小姐目光就被找个借口发落了。

    楚珍钏火气更大了:“哟,倒显得我是恶人了?本小姐最讨厌装可怜扮柔弱的了,给我发卖了去!”

    “小姐饶命啊,奴婢任打任罚,求您不要卖了我!”说着不住磕头,泪水留了满脸。

    楚珍钏瞪了四周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本小姐说的话不管用了吗?”

    两个丫鬟赶忙过来,将这个拉了出去,哭声渐渐远去。

    楚珍钏脾气这才缓了缓,瞪了一眼旁边的香茗:“真是没眼色。”

    香茗暗觉不好,眼珠转了转,小声道:“小姐,奴婢有事要禀报。”

    楚珍钏定定看着她:“你最好是真的有事,要是敢愚弄我,哼!”

    香茗立即道:“奴婢对小姐一片衷心,怎么敢呢?”

    楚珍钏挥了挥手,丫鬟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赶忙退了出去。

    “还不快说?”楚珍钏不耐烦催促。

    香茗赔着笑,神神秘秘道:“诶,奴婢听说二小姐近来饭食都用少了呢……”

    楚珍钏眼神一瞪,怒道:“你就想说这个?我难道不知道因为她苦夏祖母还特意让厨房紧着她吗?你是来存心气我的吧?”

    “小姐息怒,”香茗缩了缩脖子,接着道:“据奴婢得到的消息,二小姐可不是苦夏,是心中烦闷,整天愁眉苦脸的。”

    楚珍钏翻了个白眼:“马上就能嫁得如意郎君,她有什么好忧愁的?”

    香茗压低了声音:“也许问题就在这呢,您回想下二小姐接旨时的神情。”

    楚珍钏一怔,皱眉看向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香茗将声音放得更轻了:“也许,二小姐其实不想嫁给大皇子呢?”

    楚珍钏拍桌:“大皇子这般人中龙凤,配她才是委屈了,她竟然有脸敢嫌弃?!”

    “我的小姐,您轻些啊,传到老太君那里可怎么是好?”

    “怕什么?”

    楚珍钏嘴上这么说,声音却是放低了,气焰也落了下来。

    她有些将信将疑:“不会是你多心了吧?这样好的夫婿就要到手了,楚沐玥不应该偷乐吗?”

    香茗肯定道:“奴婢偷偷观察过,还借机和二小姐打过照面,二小姐确实不像高兴的样子。”

    香茗哪敢在三小姐面前议论大皇子,只模糊道:“应当不是不满意大皇子,而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楚珍钏追问道。

    香茗讪笑:“这,奴婢哪儿知道啊,您也知道二房下人的嘴一向严。”

    楚珍钏骂了她一句:“没用的东西。”

    脸色却好多了,看楚沐玥过得不如想象中好,她心里就舒服了。

    想到什么,楚珍钏哼笑一声:“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任楚沐玥道行再高,也逃不出母亲的手心。”

    香茗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楚珍钏让她附耳过来,小声吩咐了几句。

    香茗听得连连点头,奉承道:“还是小姐英明。”

    楚珍钏扬起下巴,得意一笑:“快去吧,要是这么简单的事都办砸了,你知道后果。”

    香茗保证道:“您放心,奴婢会小心的。”

    *

    “小姐,你再多用一些吧。”

    春桃看着没动多少的午膳,忍不住劝道。

    楚沐玥摆了摆手:“实在没胃口,端下去吧。”

    几个小丫鬟应了声,端起碗碟退去。

    小满担忧道:“小姐近几日都没胃口,这样下去可不行,奴婢去叫厨房做碗莲叶羹来吧。”

    楚沐玥摇头:“不用,我吃不下。”

    春桃皱眉:“小姐可是心里存了事?”

    楚沐玥抿唇不语,一副被说中了的摸样。

    片刻后,她看了眼四周:“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侍候。”

    侍从鱼贯而出,只留下春桃小满两个大丫鬟。

    有一个眼神活泛的丫鬟中途偷偷往后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待闲杂人都走了个干净,春桃小声问道:“小姐是为了婚事烦心吗?”

    楚沐玥叹了口气。

    小满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楚沐玥瞥见窗户上倒映着一个黑影,美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鱼儿总算入饵了,不枉她做了几天戏。

    窗外,一个前脚才离开的小丫鬟此时却背着人偷偷地跑了回来,见四下无人,就轻手轻脚地贴在窗门上,侧着耳朵去听,眼神骨碌碌转动着。

    “小姐,也许事情没有想的那么遭呢。”春桃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干巴巴劝慰着。

    小满点点头:“小姐,您可是陛下下旨赐婚的,大皇子总要顾念陛下,应当不会做什么。”

    春桃眼睛一亮:“要是真有什么事,您可以直接找陛下撑腰,看在老爷的面子上,又是大皇子有错在先,陛下肯定会护着您的。”

    楚沐玥轻笑一声,看着两个单纯的小丫鬟:“你们啊想得也太好了,有道是疏不间亲,即使大皇子再有错,那也是陛下的亲儿子,陛下不一定就会偏向我,而且就算陛下念着父亲的旧时情谊看顾我几次,但情谊总是经不起消磨的,两次三次可以,八次十次呢?而且陛下日理万机,我怎好一次次拿这些小事去烦陛下。”

    春桃和小满都有些丧气。

    “那可如何是好?”

    楚沐玥面上也有些无奈:“大不了我就退位让贤吧。”

    春桃顿时不干了,很是替她不平:“小姐,您可是陛下亲指的正妃,那人又是什么路数,不过是故意勾引了大皇子,偏她还不甘心做妾,如何与您较劲呢?”

    “可是谢家势大,谢轻竹还是谢尚书的嫡次女,又素有才名,我恐怕是拗不过的,不认命又有什么办法呢?”

    楚沐玥语气幽怨,目光瞥见窗户,见那上面的影子晃动了下,好似被惊到了一般。

    春桃更气愤了,口不择言道:“明明从小就定了婚约,大皇子却还被人笼络了去,甚至还想……”

    “噤声。”楚沐玥突兀打断:“妄议皇室可是重罪。”

    春桃也一个激灵,懊恼道:“小姐,我一定管好嘴巴。”

    小满打圆场道:“春桃姐姐也是太过担心了,不过咱们小姐也不是吃素的,到时谁笑到最后可未知呢。”

    春桃精神一振:“是啊,谢家再厉害能有陛下厉害吗?到时小姐多在陛下面前表表孝心,谢轻竹总越不过小姐去。“

    小满点点头,很是自信:”小姐优势还是很大的,您可千万要养好精神,到时给谢轻竹好看。“

    楚沐玥好似听进去了,也有了心情吃饭,吩咐道:“我有些饿了,端些点心来。”

    春桃和小满均是松了口气,忙去张罗了。

    窗外的人影一晃而过,消失不见。

    方才的忧愁烦闷眨眼间从她脸上退去,楚沐玥端起茶杯来,悠悠喝了一口,唇角漫上笑意。

    可不要让她失望啊。

    *

    听到下人禀报三小姐正在院里大发脾气,苏氏立马匆匆赶来,刚到门外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碎响声。

    苏氏皱眉道:“怎么回事?谁惹小姐了?”

    丫鬟仆妇们都是一脸后怕地摇摇头。

    “管好你们的嘴巴,我要是在外面听到半点不好的传言,就拿你们是问。”苏氏厉声道。

    众人齐齐应是。

    苏氏让跟来的仆从在外面守着,独自进去。

    才推开门,一个花瓶就迎面飞来,苏氏脸色一白,有些反应不过来。

    幸而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花瓶从一旁险险擦过,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夫人没事吧?”

    “夫人可伤着了?”

    仆从七嘴八舌地关心道。

    楚珍钏见差点砸到母亲,脸色也是讪讪,忙上前道:“母亲你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是您。”

    苏氏额角跳了跳:“有什么事值得你这般大动干戈?”

    楚珍钏低下头,小声道:“女儿就是气不过。”

    苏氏知道这是有事了,往里走去,见着这满地的碎片,顿了顿,到底忍着没说什么,挑着床沿处坐下。

    “那就和母亲说说。”

    楚珍钏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说不出口来。

    苏氏将她拉着坐下,温声道:“怎么和母亲这般生分了?你要是受了委屈不说出来,母亲如何帮你想办法?”

    楚珍钏眼睛湿润了,抱着苏氏就是一通哭:“娘,我被耍得好惨。”

    然后抽噎着将事情说了。

    苏氏揉了揉额角:“所以你通过我放在二房的耳目得知谢轻竹早就和大皇子搭上了,觉得她故意接近你是为了哄骗你探听消息同时撺掇你对付楚沐玥。”

    楚珍钏含泪点头:“我拿她当知心好友,她却只是利用我,明明知道……”

    她看了苏氏一眼,将剩下的话咽进肚子里。

    “不觉得一切太凑巧了吗?那丫鬟就这么轻易地偷听到了秘密。”苏氏意味深长道:“你这个二姐姐素来将二房围得跟个铁桶似的。”

    楚珍钏一怔:“母亲的意思是说楚沐玥是故意造假骗我的?”

    苏氏道:“消息是故意泄露的,至于真假还有待商榷。”

    楚珍钏回忆了一番和谢轻竹相识的点点滴滴,以及几次和大皇子的见面,不得不说对于这方面女子总是格外敏锐的,饶是楚珍钏脑子不怎么灵光也能发觉异常来。

    “楚沐玥应该没有说谎,大皇子和谢轻竹相处时就像在刻意避嫌一样,而且我在外面名声又不显,谢轻竹怎么突然就和我好上了呢,说是没有目的谁信啊?”

    “不过,楚沐玥为什么要把消息透给我?她也不像那么好心的人啊,母亲你是不是想多了,哪有明知是钉子却放着不管的道理?”

    看着思绪如此简单的女儿,苏氏有些忧心,只好一点点掰碎了教:“傻孩子,楚沐玥这是想将你当刀子使呢,将消息透给你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坏处,最多是被你嘲讽几句面上无光,可一旦成功就会减少一个大障碍。”

    楚珍钏受教地点点头。

    苏氏接着道:“她大概是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才将人放在眼皮底下,因为难保除掉这个不会有新的钉子混进来,你看现在不就用到了?”

    还有一点苏氏不好说,钉子埋得隐秘,楚沐玥或许也不能十分确定是谁的人,但能在府里这样放人手的,除了自己就只有婆母了,无论是谁都可以利用起来帮她清除障碍。

    这桩婚事就是将勇勤伯府联系起来的绳索,他们利益是一致的。

    想到这里,苏氏不由感叹,楚沐玥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若是让她飞上枝头,日后恐成大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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