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意料之外

    我从未这样期盼过星期四的到来。在他告诉我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开始怦怦地跳着。对过去的我而言,星期四是排满了占卜课,黑魔法防御术、魔药课的劳累的一天。后来,在突然之间的某一天,下午能见到斯内普教授成了我所有的期盼,连早上的占卜课都不那么令人厌烦了。而现在我将它视为一次约会,一次只有我与斯内普的约会。

    我比从前更早地来到餐厅。德拉科已经在等我了。他看起来心不在焉,那双眼睛时不时地望向格兰杰的方向。我听见红发的韦斯莱在咒骂乌姆里奇,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我真不敢想象韦斯莱一家已经堕落至此了,与麻瓜为伍。”二年级的时候,珀伽索斯叔叔带我一同拜访了马尔福庄园,喝茶的时候我听见马尔福先生气愤地抱怨着韦斯莱一家的堕落,随后他看向我,“帕伽索斯,潘西是个好姑娘”。我在一旁与德拉科享用着马尔福夫人做的杏仁饼干,并不关心他们的交谈。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嫁给某个纯血家族的子嗣,或许是德拉科,或许是马库斯?弗林特,在此之前我最好不要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倾注期待。“潘西,”密室被打开那天,那个金发的小男孩靠近我,压低声音:“如果今年学校里真的有什么人会死,我希望是格兰杰。”多么滑稽啊,他曾经希望她死,而现在他用嫉妒得发狂的眼神希望她回头看看他。

    “波特的手,被乌姆里奇下了咒。”德拉科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我瞥向格兰芬多的餐桌,看见波特手上丑陋的猩红的疤痕:我不能说谎。那一定很疼。乌姆里奇用近乎神经质的方式支持着福吉的判断,或许她也爱他,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就像我爱上斯内普教授一样荒诞又真实。我抬起头看向教师席,他正在切开一份鳕鱼。他吃的并不多,也总是比别人早离开一些,我从未见过他像邓布利多那样嚼着一块嗞嗞响的柠檬雪宝糖,也很少见他留下来享用饭后的甜品,他活得像一个僧侣,这让我时常想那副苍白冷峻的骨骼下是什么在撑着。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他望向了我的方向。我对他微笑,他移开目光,极轻地点了点头,算是一种难得的致意,这让我心满意足。

    “你在搞什么,潘西,”德拉科咕哝了一句,“我总觉得你最近有些奇怪。”“你竟然有不盯着格兰杰的时候。”我轻哼了一声,看到他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我准备成为一名药剂师,因此我向斯内普教授申请了关于魔药学的一些……辅导。”“我从不知道你对魔药学有这么深的兴趣。”我不再回答,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保持友谊的秘诀就是不去窥探彼此的秘密。

    下午四点,斯内普教授像往常一样走进魔药教室。用魔杖点燃蜡烛,关掉所有的窗。随后他转过身子,用那双黑湖一样的眼眸扫过教室,“你们应该注意到了,我们有一位客人。”他的腔调缓慢,慵懒,带着轻蔑的意味。我转过身,在教室的后排看到了乌姆里奇。这隐约的敌意会意味着他是邓布利多的人吗?德拉科告诉我斯内普从前是一名食死徒——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从未见过他露出手臂,哪怕是夏日里最炎热的那些天。在那件严肃古板的黑色巫师袍下,在他苍白的手臂上,那里刻着黑魔王留下的印记。

    “今天继续配增强剂。你们会看到自己上节课留下的混合液。已经过了一个周末,有些人会得到完美的药剂。”他举起魔杖,“操作方法在黑板上,开始。”

    我并不讨厌乌姆里奇,对我来说,她与那个热衷撰写花边新闻的丽塔·斯基特并无二致。魔法部与邓布利多的微妙对抗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这样的情景在历史上屡见不鲜。德拉科则对乌姆里奇表现出十二分的友好,或许除了乐见波特出丑之外,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也藏着另一份心思。我听闻过马尔福先生曾效力于黑魔王的传闻。尽管帕金森家族同样是仅存的少有的纯血家族,我的父亲与叔父却在黑魔王势力鼎盛的时代选择去了南非。“那是一艘船,”我曾听见父亲对帕伽索斯叔叔说,“或许驶向前所未见的辉煌,或许被海浪击打得粉粹。”谁知道呢?无论哪一种,都由不得马尔福先生自己靠岸了。

    “咳嗯!”在旁听了半小时后,乌姆里奇走到斯内普身旁,咳嗽了一声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她很矮小,而斯内普很高,那顶滑稽的绑着蝴蝶结的粉帽子让她看起来就像个顶着毒蘑菇的地精。

    “哎呀,这个班看来学得相当深嘛,”她轻快地说,对着斯内普的后背。她的腔调和她的粉帽子一样甜腻,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开始讨厌她了。我在心里默数着搅动自己的药剂,如果她胆敢称他为西弗勒斯,那么我也会确定我的答案。

    “我怀疑教给他们增强剂这样的药剂是否可取,我想部里会希望把它从课程中删掉的。”

    斯内普缓缓地直起腰,在此之前他一直在看托马斯?迪安的坩埚,直到这句话他才转过身来。他的身上一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压迫力,即便在他平静的面无表情的时刻也依然强烈。可是乌姆里奇显然不这样想,或者说,她用权力带来的傲慢压制住了自己的直觉。

    “现在……你在霍格沃茨教课有多久了?”她问,羽毛笔做好了在写字板上记录的准备。如我所想,她不过是另一个丽塔?斯基特罢了。

    “十四年。”他低声说。我试图从他的眼眸里捕捉出一些情绪,可是一无所获。

    “你先申请任教黑魔法防御术课,是不是?”

    “是的。”他的声音依旧低沉,缓慢。

    “但没申请到?”他没有回答。这显而易见。

    “你进校以来多次申请任教黑魔法防御术课,是不是?”

    “是的。”他的嘴唇几乎不动,我想他在压抑着什么。愤怒,不甘,或者,似乎没有申请到这门课给他带来了某种痛苦。我不明白……

    “你知道邓布利多为什么屡次拒绝你吗?”

    “我建议你去问他。”他看起来生气了。

    “我会的。”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这让我莫名恼火。但是宽慰的是,斯内普看起来对她没兴趣。见鬼,我在想什么?很好,现在她向我走来了。

    “咳嗯,你怎样评价你的魔药学教授?”好问题。还能是什么?完美,我爱他。她微微地昂着头等待着我的答案,我闻到了浓浓的丁香与甜苹果的香水味,看来她在来到魔药课教室之前做了不少的“清洁”。

    “一位真正的魔药大师,在其位司其职。”我冷淡而礼貌地回答了她,乌姆里奇微微探头看向我的坩埚,火蜥蜴的血将它染成幽深的棕红色,完美的作品。我瞥向斯内普的方向,他正站在波特他们的坩埚前,讥讽地评论着他失败的药剂,命令他写一篇两张羊皮纸的论文。

    他宁愿站在那锅垃圾前。

    一个徒有其名的救世主,一个泥巴种,一个堕落的韦斯莱家的穷小子。有一天我也会嫉妒他们吗?我为自己不受控制的嫉妒感到不可思议和愤怒。我回过神,看见乌姆里奇快速地在写字板上记着什么,随后走向秋·张。

    “教授,”我叫住她,对她温柔一笑,“我忘记说您的蝴蝶结很漂亮,搭配您的金发赏心悦目。“

    “甜美的姑娘。”她骄傲地扬了扬嘴角,看出了我言语中的奉承,但乐在其中。

    他依然徘徊在格兰芬多的桌子前。用他几乎所有的时间盯着那群格兰芬多,永远是那群格兰芬多。我举起魔杖,有一瞬间我想清空自己的坩埚,但我忍住了。几分钟后,他宣布了下课。

    我没有去吃晚饭,而是抱着那锅魔药与羊皮纸敲响了他的门。他没有流露出任何意外的神情,或者说,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

    “帕金森小姐。”他低声说,随后缓慢地侧开身体为我让出一条路。

    “晚上好,斯内普教授。”我抱着那堆东西挤进他的办公室,“很抱歉我耽误了您的晚餐,但我想您似乎忘记检查我的魔药了。”

    他低下头,瞥了一眼我的坩埚。“很好,帕金森小姐,你可以得到一个O。"

    “谢谢您,教授。”我把坩埚放在操作台上,“显然这归功于您给我的笔记。它让我意识到魔药学是多么有趣的学科,我预习了剩下的所有章节。”我对他微笑,而他只是点头,随意地说了一句“很好”,看起来并不想交谈。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在一锅沸腾的红色药水里加入了甲虫的汁液,看起来他在配置狼毒药剂。我想这和圣芒戈医院有关,他是最好的魔药大师。在他专注配置魔药的时候,他的神情比平时更严肃一些。这或许会让一些学生惧怕,却让我着迷,什么时候我才能在他的眉间落下一个吻?

    桌子上没有任何食物。是我打乱了他的晚餐计划吗?那锅沸腾的狼毒药剂告诉我不是。或许与乌姆里奇的对话有关?虽然乌姆里奇的问题让他不快,但我也同样想知道答案。究竟是什么让他固执地一次次地申请担任黑魔法防御术的老师,而邓布利多也同样固执地一次次拒绝了他?我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我喜欢站在这里注视着他专心致志的样子。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都能如此。我十六岁,但是因为他,我可以轻易说出永恒。

    “教授,我想我有些不舒服。”我走过去,一只手撑住操作台的一角,在一瓶鼠尾草的罐子旁用指尖划着圈圈。“我可以在这里配置一副提神剂吗?”

    他抬起头望了我一眼,显然,提神剂是下一个章节的内容。

    “请便,”他低声说。

    感谢梅林!我兴奋地在魔药材料件穿梭,举起魔杖挑选所需要的材料,开始小声地哼起歌:“玛格丽特的歌声多美妙,在小小蜜蜂的心口绕。”

    “帕金森小姐,”他突然开口,“你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需要提神剂。”

    “是这样教授,”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兴奋过了头,“我不舒服的时候会唱些歌转移注意力,我想我们不可能同时感到疼痛和音乐。我打扰到您了吗?”

    “没有。”

    “那,我应当停下还是继续?”

    “这取决于你。”他顿了顿,“你可以继续。”

    我开始继续哼,把缬草切碎放进坩埚里:“千万只蝴蝶飞呀飞,玛格丽特只爱小蜜蜂的刺。”

    “搅拌三周半。”他走过来看了一眼坩埚里翠绿色的液体。避及那些药材,他挨着我的距离比在魔药教室里的时候近了许多。我握着搅拌棒的手极轻地颤抖了一下。

    我照做了。

    “帕金森小姐。”

    “是,教授?”

    “如果你真正看了书,我想你会提出异议。”

    “这个呀,”我放下搅拌棒,望着他的眼睛。“是这样,教授。毫无疑问书上写着两周,但我不会像万事通小姐那样将课本视为绝对的权威,我的身旁有一位真正的魔药大师,我完全地信任他。”

    “帕金森小姐,你不必如此奉承我。”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但看得出并没有生气。

    “如果这些是出自真心呢?”

    “是吗,就像对乌姆里奇教授那样?”他脱口而出。

    梅林啊!他听到了,他注意到了我!

    一瞬间我的胸口起伏如满月的潮汐,我感到自己吞下了一千只兔子。那时他在与波特交谈,专注得让我气恼。可他竟然注意到了我。他在留心我在乌姆里奇面前对他的评价吗?梅林啊!我忍不住踮起脚尖,靠近正俯视着面前坩埚的斯内普,慢慢地,慢慢地贴近他的耳朵,“我向梅林起誓,今后只赞美您一个。”

    他像触到火一样后退了半步。我想我的气息触碰到了他的鼻翼,有一瞬间我离他的唇很近。我看到那张苍白的如同羊皮纸一样的面颊浮现出一抹红晕。他皱起眉头,用那双黑湖一样的眼眸深深地望着我。西弗勒斯·斯内普,他与我周围那些受到过社交训练的年轻男巫完全不同。他们会顺着我的言语像击打游走球一样娴熟地展开一段表达崇拜之情的对话,他们会在我赞美他们的怀表之后用相同的热情赞美我的眼眸。他们永远亲近,得体,直到我觉得乏味为止。他也不像德拉科的父亲那样永远优雅,风度翩翩,如果是马尔福先生…….等一下,如果是马尔福先生,我会那样说吗?

    他就这样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我。他在想什么?或者,我的话让他无所适从了吗?那又怎样呢?我对他微笑,我十六岁,最好的武器是我的天真。如果有哪一句话引人遐想,那是他的过错,不是我的。

    他收回了目光。

    “加一根椒薄荷,如果你不想一直耳朵冒烟的话。”

    “是教授,梅林作证,我不想变成霍格沃茨特快。”

    我冲他调皮地吐舌头,看见他极轻地扬了扬嘴角。

    “教授,您去吃晚餐吗?”

    “我不饿。”

    他简短地回答。没有反问我。有些失落,但我想我不能要求他太多。

    办公室里的水汽氤氲着。狼毒药剂与提神剂的水雾缠绕到一处,向上蒸腾。我走到窗前,饶有兴趣地看窗外黑湖里的人鱼。一只雄性人鱼正在远远地追逐一条雌性,与她嬉戏。霍格沃茨的地窖一直很寒冷,在宿舍的时候,点点曾用巨人郁金香给我做过一个漂亮的手炉。而这里的架子上装满了魔药,它们折射出清冷的光,即使没有风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裹紧了自己的校袍。我听见火焰燃烧树枝的窸窣,闻到松木的气息。

    他把壁炉生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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