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梁晓声本人并不是很在乎那些繁文缛节，她认为只要和萧桓心意相通，关于成婚一事倒也不必如此麻烦。
但是萧桓不愿意，成亲就要办得大大的，最好把认识的人都请过来。
关系好的摆里面，关系不好的就排在外面，像叶明焅就可以站在他身旁。
张时臣就让他在外面呆着吧。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至少看在晓声和叶明焅的面子上，也得让张时臣到里面去。
萧桓由是想着忙里忙外的，佩儿看着他在自家的院子上下串掇，气得把水盆一扔，“我说萧公子，你能消停会吗？”
佩儿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咋了，看萧桓怎么都不顺眼。
萧桓自知做贼心虚，这几日也不像平时那般跟佩儿对着干了。
这突如其来的礼貌，更让佩儿莫名其妙。
萧桓折了枝梅花，跑到梁晓声的书房，“晓声，我们的婚宴等到春天办可好？”
两小时闻声抬起在书卷上的眼睛看向屋外，再过些日子柳枝就该抽条了，到那时候就等来了他们一直所期待的春天。
她笑着说：“好啊。”
只是，她眸子望下垂了垂看向萧桓的胸口，只是她担心他的身体啊。
她知道那种让人剥皮换肉的药带来的副作用便是心窍流血化脓。
梁晓声轻轻地谈了口气，抱住了萧桓。
萧桓一愣，“怎么了？”
他轻轻地拍打着梁晓声的后背。
梁晓声摇了摇头，“我想听听你的心跳。”
萧桓明白她的意思，任由她抱着自己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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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县内，仵作仍旧和以前一样跟在孙恒文的前后，不过这些日子他没有以前那么勤快了。
经常是一身奇奇怪怪的味道。
仙乐散的事情解决了以后，县子一片祥和。
冬日分食热乎乎地野汤羹，孙恒文给仵作盛了一大碗。
“我看你啊这些日子倒懒了起来。”
仵作眼皮一抬，“大人，你看我哪日不懒？”
他说这话也是事实，但是孙恒文就是觉得这些日子他和以往不一样。
以前，他是无事可干，有事也不乐意干的懒散，但是现在更像是一心扑在了其他的事情之上而无心顾及其他的一种无力之感。
于是他道，“先生不管忙着些什么，都记得好好休息。”
仵作看着孙恒文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嘲道：“大人自己身体啥样子就来这般说我，要是大人多注意身体，我这个做属下的自然跟随效仿。”
孙恒文不说话了，笑了笑。
野汤羹味道鲜美，炙热，像半截燃烧的蜡烛，在春天到来之前努力的点燃寒冷。
说话间，一个头发花白的长胡子老人出现在门口，身边还去跟这个小孩。
仵作看了过去，神色立马端正了起来，连忙起身迎接，孙恒文端着碗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只听仵作道了声：“师傅，你怎么出谷了？”
老谷主神色淡然，“你我师徒二十多年未往来，你联系为师时便是为了求药，你说为师怎么不担心？”
仵作面露愧色：“是徒儿当初破了约定，出谷入世，若不是真到万不得已，怎么会腆着脸再去照师傅。”
老谷主哼了一声，目光看向了坐在屋内的孙恒文。
野汤羹的香气弥漫在整个院子，老谷主道：“你这日子倒悠闲，确实比在谷里累生累死强得多。”
仵作转头看了眼，连忙弯下腰：“师傅取笑徒儿了，您请进。”
屋内。
仵作将团莆在地上摆好，恭恭敬敬地请老谷主坐下后又盛了碗汤羹放在面前。
“师傅，请。”
老谷主看向身旁的小童子，把汤羹推了过去。
然后看向孙恒文：“这位便是你说的那个病人？”
仵作点头，“师傅可有法子？”
孙恒文背两双眼睛盯得不自在，但又无处可逃，只得喝了口汤羹缓解尴尬。
老谷主只是看了几眼，便道：“我相信你已经拼尽了一身医术。”
仵作低头，“徒弟实在无法，请师傅慧眼，指条明路。”
老谷主叹气，“为师也无力回天，芳香膏最多保他余下的时日不必忍受非常人之痛苦。”
原以为孙恒文听到这话后会害怕，但他倒是坦然。
这些时日以来，无论是仵作还是梁晓声都十分关心他的病情。
京城那边寄来的药和嘱托都快把他那破屋子堆满了，而仵作这些日子的劳神伤身想必也是和他的病有关。
萧桓前些日子带着张时臣给自己送来了好多外涂的药膏。
但只有孙恒文知道，他很快便要去和李弗相见了。
他替李弗把安宁县守好了他便问心无愧了，家里的妻儿京城那边自会帮着他照顾。
他这一生无憾，内心坦然。
仵作走了出去，看向外面的天，“不可胜半子啊。””
紧接着他快速转身，从怀中拿出一张药方递给老谷主，“师傅，这是徒儿这些日子跟着芳香膏改的生肌散，想必萧公子需要。”
从仵作的内心来说，他并不想管这些，生肌散一开始便是为了孙恒文研制的。
可是治标不治本，但是这却对了萧桓的病根。
萧桓怎么样跟他又有何干，他只想孙恒文活下去。
直到那日孙恒文对自己说，“先生，辛苦你了，其实我的内心很坦然，我对得起李弗，也把县子里的那些挤压的事解决了。”
“妻儿也会被照拂，我这一生无憾，可以放心去见李大人了。”
这句话点醒了仵作，他得为了孙恒文，让萧桓活着。
但是他确实没办法去见萧桓和梁晓声。
于是便在这一刻，将这药方给了老谷主。
“希望师傅到时不必提起徒儿。”
老谷主接过来看后说道：“你啊，青出于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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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谷主走了时候，孙恒文咳了几声，仵作坐在他的面前，“大人，还吃得下吗？”
孙恒文看着面前还剩着大半碗的汤羹摇摇头，“到底是不行了。”
仵作看着那半碗的汤羹出了会神，然后给端了过来一口气喝完。
孙恒文无奈的笑笑：“你这又是何必呢？”
仵作：“李大人来之前，我便是一个人，大人你走了以后，我依旧是一个人。”
“从一个人到一个人而已，为什么总让人心里难过。”
孙恒文笑了：“哟，可头一次见先生这般失神哦。”
仵作叹了口气后听见孙恒文道：“我还不知先生和李弗两个人在县子里到故事呢，先生可愿意讲讲？”
仵作不想扫他的兴，而现在他也确实想念李弗了。
这段往事他藏了很久。
久到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曾问过李弗为何年纪到了却还孑然一身，
李弗只回答他，“两袖清风，只恐耽误了佳人。”
接着李弗反问他：“先生为何不娶？”
仵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李弗的眼睛，纯净澄明，像深夜里倒映着月光的清泉。
李弗跟着将军走的那年仵作便听着允王的话进入了安平县。
这里偏僻荒凉，远比不上京都的繁华。
但是他很喜欢。
相较于那些吵吵嚷嚷之下看不透的人心，他宁愿这样一个人归于一个安静的角落。
那些年来他一直做着最后要了李弗命的事情。
他曾多次问过自己，如果再来一次，还会答应允王吗？
他不清楚，不知道，但是李弗不在的这些日子，他的心从来没停止过疼痛。
孙恒文老说着自己可以放心的去见李弗了。
可是自己呢，仵作想自己死的那天，李弗一定不会愿意见自己。
李弗是那样纯粹的一个人，而自己像是从黑暗中走出来一般。
他始终见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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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柳枝刚刚抽条的日子，县子里热闹极了，仵作走在路上很不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人来人往。
“是李弗啊，李弗回来了啊。”
“你该叫人一声李大人。”
“奶奶个头的，那个小子真考上了？”
“一定是李媪九泉之下显灵了。”
“去去去，哪个没长眼多挤什么挤，挡着你爹我看李大人了。”
仵作被人流推搡着本就不开心，又被人这样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顿，心里更加的不痛快了。
他行兜里要出一包药粉，洒在那个人的身上，然后捂着鼻子离开了。
“我浑身怎么都痒痒了。”
“你离我远点，都过给我了。”
这些剂量够他痒上个几天了。
仵作面无表情地挤出人群，临走前鬼使神差的往那被人簇拥的马背上看了一眼。
李弗一身的书生起遮不住，眼神里却是有着战士的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