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蒲

    这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白溪村是一个山青水秀的地方,王元徽的外祖家就在这里,这次妈妈带着5岁的他和11岁的姐姐回来,看着熟悉的红砖房和表哥表姐,元徽很是激动。

    但他想到了什么,仰头问妈妈,“妈妈,现在还没放暑假,同学们都在读书,我们要在外婆家待多久啊?”

    妈妈默不作声,元徽摇晃她的手臂,妈妈轻拍了他一下,“安静!”

    两姐弟白天跟着村里的孩子们上蹿下跳,终于累了,早早地休息了。

    晚上,昏黄的灯光下,姥姥和妈妈在谈心。

    “你这次是下决心要和他爸爸离婚了?”姥姥苍老的脸上满面忧愁。

    “一定要离,你看他把我打得。”周佳撩起衣服,泛白的粉色短衫下全是青青紫紫的瘀痕。

    姥姥看着可怜的女儿,又急又恼地唾骂了一句。

    “跟他离!要不然人哪里还有命在。”

    王元徽在草丛里发现一个亮晶晶的小东西,“妈妈,我找到一粒种子。”

    周佳从儿子手上接过一看,“傻儿子,这是一粒石头啊。”

    “不,这是种子,我说,它就是!”

    元徽找了个花盆,将它好好种上。在黑暗潮湿的泥土中,一个孩子言出法随,这粒来自异界的妖质蜕变为真正的种子。

    都说娘家不好呆,这话一点也没错,尤其是在带着两个孩子的情况下。

    一开始,他们只是避着周佳娘儿三言语,渐渐地,冷言冷语,指桑骂槐,嫂子在饭桌上就直说:“家里这些人,都是吃干饭的,我可养活不起。”

    周佳也没办法,只是低下头,她低了头,两个孩子更是抬不起头了,小孩子之间也存在着霸凌,尤其是有家长在里面挑唆,表哥表姐也不和两个孩子玩了。

    周佳接受了相亲,很快和吴军打得火热。

    一日中午,周家孩子去上学了,村里办酒席,只有周佳一个人在家,吴军闯入卧室,强迫周佳与之欢好。

    “死鬼,要死啊!有人看到怎么办?”

    “你小点声叫,就不会被发现了。”

    过程中,带有秽物的衣裙被扔到花盆上面,那粒种子接触到了人世□□风流,在无人知晓中发生变化。

    妈妈要改嫁了,继父不愿意她带孩子过去,父亲也定了亲,说是过段时间再接回孩子。就这样,王元徽和王瑶华两姐弟被留在了外祖家。

    元徽站在窗前,问妈妈什么时候再回来看我们。

    “儿子,等这粒种子发芽,妈妈就回来了,好不好。”

    待儿子走后,周佳找到土中的“那粒石头”,扔出了窗外。种子在颠簸中向未知的远方奔去。

    婚车渐行渐远,外婆青筋暴起的手抚摸着元徽的额头,“要为妈妈高兴,知道吗?”

    姐弟俩五味杂陈。

    有一天早上,元徽赖床,等到他醒来时,舅舅说姐姐被父亲接走了。

    “那我呢?”

    “以后你就跟着外公外婆,舅舅来养你。”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去,王元徽总觉得有人在默默守护他。慢慢地他长大,离家去上了大学,暑假回家时,听见村里的风言风语。

    “那个美梦真是太爽了,我简直是不想醒来。要是真的就好了。”

    “你也做过?我也是,在梦里我简直是猛男,那滋味太好了。”

    众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王元徽一脸迷惑,直到他自己也遇上了这回事。

    那是大四寒假时,风冷得冻手,元徽缩在被子里,半梦半醒间,他全身酥软,眼前浮现出一个裸体女人,对方红唇微启,眼神迷离,朝他伸出手。

    在白晃晃的小房间里,一个赤身裸体的年轻女人朝他走来,女人长相妩媚,身材火辣。

    王元徽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操控,一股酥麻的感觉侵染全身,他讨厌自己身体的变化,这只是一个梦,却让自己变成了一副猥琐样子,压抑不住的生理冲动让人可耻。

    他咬紧牙关,连牙床都是酥软的,挥舞双臂阻止女人的靠近。

    操纵一切的妖精,像土拨鼠一样啃着苹果,看见男人没有落入自己的圈套,停下嘴,放下果子,眼睛圆乎乎的,鬼头鬼脑,它重新施法,场景开始改变。

    妖精会根据不同的人来调整场景,先是耗费灵力最低的粗糙版本,若是对方不上套,那就来高级的,鉴于基本上附近的男人们都不作抵抗,所以妖精并没有什么机会施展高级版本。

    这是公交电车的痴汉版本,在拥挤狭窄的公交车上,穿着jk制服的女学生们对着秃头大叔献媚,一副低贱、可肆意□□的样子,王元徽蜷缩着,紧紧抱住自己,闭上眼,对周围的喘息和娇媚的叫声毫不动摇。

    妖精有些疑惑,我是按照那些男人喜欢的□□情节编制的春梦啊,再换!

    这是性感□□和外卖员的剧本。看着身上的某团制服,和扑过来的低胸装少妇,王元徽把外卖盒一扔,拔腿就跑,妖精发觉不对,想扩大梦境范围,可它灵力消耗极大,一不留神就让王跑出了幻境,清醒过来。

    醒来见到一个黑影趴在自己身上,王打了个冷战,一把揪住想要逃跑的妖精。

    王使劲揉了揉眼睛,竭力凝神,脑子终于清醒,手上植物叶片的触感传来,我拔了颗草,这草还会说话!

    “放开本仙,你这个愚蠢的人类。”

    元徽吓得把它一扔,妖精落到地上,转眼变成了一个机灵可爱的少女,瓜子脸,天鹅颈,身量纤纤。元徽心头一动,又侧头,“休想迷惑我。”

    “啐!想得美。”

    女孩嘴角一勾,坏心思从心底浮现,她不怀好意地看着王,王也紧盯着她,随着她的靠近瑟瑟发抖,在床上退无可退。她怪笑着,对王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王的那一刻化作一抹青烟离去,她哈哈大笑,笑声在房间里萦绕,王放下蒙头的被子,心才重新回到肚子里。

    这个男孩挺有自制力的,妖精吐了吐舌。

    本来他们应该此生不再相见的,可偏偏常灵碧出现了。

    常灵碧跟随师父修行,她快满18岁了,元月的生日,正在读高三,乌黑的头发,石膏白的脸,有一种诡异、夸张的美。

    妖精自从在乡间受挫,就把阵地转移到了城市,这里车水马龙,人口稠密,且左邻右舍间十分冷漠,不像乡间喜欢交谈聚会,妖精十分满意。

    常灵碧眼见妖气阵阵,十分心动,如果我能降妖除魔,那么就能得到神君的承认,成为他的弟子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转正机会。

    常灵碧正要出手,师父尤清却阻止她,“慢着,这个妖精身上没有戾气,她修习的是媚术,吸取精气不害人性命,也不损伤寿命,我们不要去打扰它。”

    “为什么?它在用旁门左道害人啊!”

    “这世间各种力量千奇百怪,我们没有权利定义什么是正道,我们也不是正道。”尤清不以为然。

    常灵碧白了师父一眼,对妖精施展攻击法术,妖精吃了一惊,解除幻境,连忙躲避。

    沉醉在温柔乡的男人正在享受极乐,突然眼前景象一变,身体顿时软塌下来,失落和挫败袭来,他皱着眉头从梦中醒来。为了重温梦中的快乐,只得开始□□,可以预见明早他会有多么萎靡不振。不是因为妖精吸取了他的精气,而是他自己沉醉欲望。

    常灵碧虽然不是正式弟子,但是她跟随师父尤清修行多年,尤清将自己的灵力分享给她,所以她打一个小妖还是不在话下。

    妖精左右逃窜,躲闪不及,还是被她的咒术击中,重伤之际,王元徽出现了。

    它身上渗透出绿色的血液,气息奄奄,姣好的脸上布满了痛苦,王刚结束兼职,正打算回学校,看到了在地上挣扎的“梦中情人”。

    “你,你,你怎么了?”他认出了它,有些诧异。

    “救我,求求你了,我会报答你的”,妖精带着哭腔。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黑色短裙,黑发及腰,肤色极度白皙的女孩翩然降临,年龄虽小,气质却高傲冷艳,带着不可一世的威压。

    常灵碧连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王,干脆利落地施法打算收妖,却被王舍身一挡,她大怒,左手掐诀要给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一点颜色。

    王云徽觉得全身滚烫,像是火上的虾,他仿佛听见皮肉血管灼烧的滋滋声。

    常灵碧突然心口一痛,失去力气。

    “糟糕,被反噬了,”常心下一惊,跌跌撞撞的逃走了。

    尤清作为常的灵力来源,也感觉到了不对。他闭眼探寻发生了什么,原来灵儿施法误伤了凡人,招致了神君的怒火。

    尤清连忙出发寻找她,她现在一定怕极了,只是不小心犯了错,可怜的小家伙。

    妖精捡回一命,紧绷着的神经才一放松,就晕了过去,在地上现出原型,一株小小的蒲公英。

    王元徽四肢着地,全身疼痛,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他拾起那株草,不停地端详,又摸摸它的叶子,“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他只能买来花盆,把它种进去,带回宿舍好好照料。

    “你就叫阿蒲,好不好。”

    它的叶片动了动,在元徽的掌心摩挲,似乎认同了这个名字。

    黄昏时,他用水枪浇水,薄雾般的水汽濡湿翠绿的叶片,阿蒲爽快极了,她有点喜欢王元徽了。

    “外婆明天70大寿,我会回去。你一个人呆在学校行吗?”每当室友不在,王元徽都是直接和阿蒲说话。

    “不好不好我的伤已经养好了,我可以和你一起走。”阿蒲枝摇叶晃,倏地跳到地上,化成一个穿着绿色小黄花裙子的女孩。

    正在这时,宿舍门突然打开了,舍友周鹏被女孩吓了一跳。

    阿蒲瞪大了双眼,元徽的呼吸一窒,阿蒲立马挥挥手,无数星子冲向周鹏,他头昏目眩之际,阿蒲变回窗台上的小草。

    王元徽把人扶到床上,良久他才悠悠醒来。

    “我怎么回来了?”周鹏傻乎乎的,“我刚才好像见到仙女了。”

    王元徽是下午四点到的家,家里的礼棚、酒席已经搭好,帮工们正在预备明天的席面。

    舅舅快五十岁的人了,在工地上晒得皮肤黝黑,寸头,掺杂着白发。他拍拍元徽的肩膀,“回来了”。

    舅舅舅妈这些年含辛茹苦地将元徽供养大,王元徽的父母各自成婚后,就再也没有抚养过他了,姐姐跟着父亲离开了,她的样子在岁月中慢慢模糊不清,元徽记不得她的长相了,只是有些难过。

    他一路爱惜地抱着小草,免得它的枝叶被揉擦。

    “你就在窗台上晒太阳。”王元徽刚想走,就被阿蒲叫住。

    “你不陪我玩吗?”

    “我得去陪陪外婆,外面一群亲戚呢!你乖乖的,喏~这堆小说,给你打发时间。”

    阿蒲独自呆着,实在无聊,拜托我可是妖精诶!妖精怎么还得读书呢!

    她敛去身形,在屋子里飘荡,穿出窗台,就像是一朵随风飘扬的蒲公英,穿梭在如织宾客中。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红色的礼棚下大家谈天说地。阵阵食物的味道氤氲满堂。

    她看着形形色色的面孔,不同的灵魂被禁锢在肉体凡胎之中。人的悲欢皆在于此,活只能活在束缚中。只有我是随心的,也只有我是自由的,她正想着,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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