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

    马车里,宋敏狠狠拍了徐清扬几下,骂她不该救她:“我现在一闭眼就是你被砍成了两段,你让我怎么活?”然后抱着徐清扬哽咽起来。

    徐清扬替宋敏擦泪:“你要没了让我怎么活?我要是身处险境,你还不是会拼了命救我?”没把宋敏劝住,自己反倒跟着哭起来。

    香玲知她们情同母女,上前劝解:“夫人当真勇敢,那个卫昊原来对夫人带搭不理的,刚才我看着态度也恭敬了不少。夫人福大命大,将军来得太及时了,我见他在马上弯弓搭箭,一箭一个,好生厉害啊。”香玲似乎忘了肖寒的一箭之仇了。

    宋敏跟着赞叹:“我也是这回才信了’一人当关,万夫莫开‘,感觉那一群人都打不过他一个,气势上就输了一截。”

    徐清扬点头,山里的肖寒睥睨众生,有如神祗,众人在他眼里大概如蝼蚁一般。

    再上路后,众人自然收了玩乐的心恩,日夜不停地赶路。行出京城附近的属地,路上衣衫滥褛、拐筐要饭逃荒的饥民多了起来,说是今年大旱,三十多天没下雨了,庄稼都旱死了,颗粒无收,不得已拖家带口出来讨口饭吃。

    徐清扬奇怪这些人为什么不往京城去,按说去繁华的京城讨生活才是。趁着施舍食物的当口,徐清扬问出了答案,京城周边的州县都设置了关卡,不给饥民们进去讨饭。

    越往西去,景色愈加荒凉,路上倒下的饥民越来越多,最可怜的是还有不少小孩子。徐清扬不禁替这些灾民担心,边关应该更加荒凉,这些人一路往西能有什么活路?再说路途迢迢,缺衣少食,大多数人恐怕到不了。实在看不下去,三人尽量省下些口粮不时从窗口塞给跟上来乞食的女人、小孩。

    眼见围上来饥民越来越多,一路跟在后面的卫昊骑马上前,劈手夺了徐清扬手里的食物,命令她不能再施舍。自己带着人在前面驱赶上来讨食的饥民,让丁贵、小武断后,马不停蹄地日夜兼程。

    徐清扬看到越来越多的饥民恶狼一般的眼神,也不好嫌卫昊态度恶劣。只能乖乖躲在马车里,不去看外面的人间地狱。

    卫昊比徐清扬大一点,但行事作风比年长他的小伍要老辣、果断。

    听说卫昊的爹是肖寒拜把子的大哥,战场上替肖寒挡了刀,卫昊十岁时母亲病死,肖寒就把他带在身边,认为义子。虽说两人年纪差不上十岁,肖寒一脸大胡子,说是父子倒也不违和。

    肖寒身边女人来来去去不少,却并没有一儿半女,最亲的人就是这个卫昊了。

    眼见到了凉州府地界,离边塞雄门关已经不远,难民们终于见到在施粥的粥棚,一拥而上,挤得是水泄不通。

    徐清扬想起现在的凉州府尹是原大理寺卿周放,能赈济外来的饥民倒是不负清名。

    奈何僧多粥少,好些挤不上的难民继续向雄门关而去,雄门关是肖寒驻扎的军队所在,这些灾民去那里能讨到饭吃吗?恐怕肖寒连自己的军队都喂不饱,再说他出了名的吝啬,会出手相救吗?

    到了关口外,不期然见到一整排施粥棚,每个棚前虽然灾民不少,但比凉州府的局面好上不少。棚后有临时搭建的帐篷,望过去,绵延半里多,是用来安置这些灾民的。徐清扬愁眉舒展,不禁咋舌,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赈济灾民?

    更令三人意外的是,本以为这里是苍凉、压抑的军事隘口,没曾想看到的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的商贸集散之地。

    集市上的货品琳琅满目,五湖四海的货品聚集于此,好多东西都不认识。衣着鲜艳、操着不同口音的异族商贾热热闹闹地挤在一起,让没见过大世面的三个女子挪不开眼睛。

    对比起来,京城虽繁华、精致,论起风俗文化、物品的丰富多样却是不及的。

    三人一扫疲累,恨不得现在就下了马车好好逛逛,卫昊却催着马车穿城而过,停在一处靠近军营的偏僻的小院。

    下了马车,见到一尊门神立在门口,一身玄装的肖寒。

    乍一见他,徐清扬竟生出些许欣喜,横刀立马救下她和宋敏那一刻时不时就会跳到她的脑海中,下意识去拢拢头发,日夜赶路,已无形象可言。

    她的手在发丝中僵住了,肖寒身后跟着两个女子,一个是外族美女,脸蛋尖尖,深目翘鼻,皮肤白得反光,一身暗红色劲装下身材更是凸凹有致,明艳不可方物。那女子一双琥珀色的深瞳冷冷地打量着徐清扬,满含戒备和敌意。

    另一个女子,年纪稍大些,六分的相貌被旁边的美人压到了尘埃里,脸上倒是挂着刻意讨好的笑容。

    来之前,徐清扬完全没去想肖寒有没有妾室的问题,一想到要和他的女人共处一室,不禁拧了脸。

    卫昊上前行礼,奇怪义父怎么会过来,上回陈锦绣嫁过来,义父可是一次都没登过门。

    徐清扬三人跟着卫昊行礼,肖寒见她垮着脸,像是一脸嫌弃,顿觉心塞,交待卫昊安置她们后匆匆走了。

    徐清扬撅撅嘴,不肯带她上路就算了,这见面连句话都不肯和她说,这么讨厌她吗?

    卫昊上前一一介绍:“夫人,这是阿古丽姑娘,你的贴身侍卫,今后你出门她要跟着。这是秀云,先夫人留下的丫鬟,现在服侍将军。院子边有一排平房,负责安全的侍卫住那边,丁贵、宋仁武你们也先住那里。”

    阿古丽和秀云上前见礼。徐清扬打量着阿古丽,不知是否是她多心,怎么总感到一股敌意呢?

    秀云上来接过徐清扬手里的包袱,热情道:“夫人好,正屋我给您都腾出来了,收拾好了,我搬去厢房和阿古丽一起住。”

    进了院子,发现地方很小,正屋两间,中间是一个厅堂,东西厢房各两间,秀云原本占了一间正屋,阿古丽在东厢房住,西厢房是灶房和杂物间。

    徐清扬皱了眉头,她不想抢别人的地方,问道:“这院子只有这么大吗?”

    秀云道:“这是两进的院子,后院格局和前院一模一样,都说那儿的风水不好,不好住人。”

    徐清扬清楚风水不好指什么,到了后院瞧了瞧,院子要宽敞不少,虽然好久没住人了,但屋里的家俱、摆设雅致齐全,想来是陈锦绣留下来的。

    秀云提醒道:“夫人,这个院子前前后后死过四个人呢。我们家小姐来的时候不听劝,非要住这里,结果…结果您也知道吧。”

    香玲震惊:“不就是死了两任夫人吗?还有两个人?”

    秀云看看跟在身后的卫昊,没说话。

    三人满腹狐疑,徐清扬指着院子中间的一口井问卫昊:“这口井为什么封住了,平日用水怎么办?

    卫昊答:“有人在这里投井死了,将军命人把井封了。平日会有兵丁挑水过来,用水不成问题。”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徐清扬道:“挑水吃总没有井水用的方便,再说让你们来来回回挑水,你们不也辛苦吗?卫将军,麻烦您找人把石块挪开吧。”

    卫昊瞅了眼她,回说要问过将军,她胆子倒真是不小。

    徐清扬撇撇嘴,什么都要问过将军,不过是搪塞,卫昊可不是没主见的人。

    宋敏看出徐清扬不愿意和别人挤在一起,想住后院,她也是不信邪的,说道:“哪家屋子不曾死过人,清扬要是想住我就陪你一起住,正好正房一人一间,香玲,你住东厢房,这样大家都舒适。”

    香玲连连摆手:“前院正房不是还有一间吗?我住那儿行吗?”

    宋敏白她一眼:“瞧把你吓得,没有鬼也吓出鬼了。不过这样也好,方便伺侯将军。”

    秀云听了这话,不由打量起香玲,看来和她一样,都是夫人们给将军纳的妾。见香玲姿色在她之上,心里不免嘀咕。

    见丁贵和小武带人把行李搬了进来,徐清扬央他们挪开了井上的大石,架好了井架。她向下望望,井水映出她的面孔,没来由觉得瘆人,让小武去买些烧纸来拜祭一下亡灵。

    小武径直凑到阿古丽旁边:“姑娘,我叫宋仁武,她们都喊我小武,初来乍到,我路不熟,麻烦姑娘带我认认路。”

    徐清扬拽拽他的袖子,这也未免太唐突了吧。

    卫昊语气不善:“刘勇,你带他去。”

    香玲眼波在几人之间流转,美人身边怎么会少了倾慕者。

    等收拾好屋子,天已经渐黑,三个人都饿得不行,小武还没回来。

    徐清扬有些担心,出门去迎,门口意外撞见阿古丽在和一个男子推拉。

    阿古丽手里拿了一件红色锦缎披风,那件披风看着眼熟,和表哥送她的一件披风太像了,香玲说过宫里流到市面上的东西没有几百两银子是买不到的。

    “昊哥,说好让你带东西的,怎么还能让你花钱?”阿古丽把银子塞到卫昊手里,抖开披风披到身上,回身转了一圈,“这么好看的衣服才要五两银子?”

    披风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帽子上镶着一圈白狐毛,阿古丽小脸雪白如玉,两颗水晶葡萄般的水眸镶在白玉上,深邃迷人,卫昊看得眼眸深了又深。

    “你喜欢就好…”

    话没说完,被人打断:“太美了,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是买东西回来的小武。

    卫昊嫌恶地瞪了一眼小武。小武不以为意:“阿古丽,我买了好多吃的,晚上和我们一起吧?”

    阿古丽白了他一眼,“谢谢,我去军营里吃。”跟着卫昊走了。军队有女兵营,人数不多,主要是做些情报收集、女眷护卫的事务。

    小武望着人家的背影挪不动步,徐清扬不齿地啧啧嘴,叫了秀云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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