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祭(十八)

    虞白小时候做过一个很蠢的事,她捧着一本装订精美的童话书找她妈狂要剧透:“小矮人什么时候来啊?仙女什么时候来啊?王子什么时候来啊?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来救公主啊?”

    她妈那时候正准备考试呢,忙得很,被问多了就烦了:“别老想着怎么等人来救。”

    虞女士抽空瞥了眼那花花绿绿的封面,语气冷淡而不屑:“要我说,厉害的人都是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去想怎么救别人的,这才是真正的主角。”

    小虞白疑惑:“为什么啊?琪琪妹妹说公主才是主角哎。”

    虞女士的眼睛已经转向了她的骷髅头模型,那架势说明她只愿意再回答她最后一句话了:“你自己觉得呢?”

    小虞白便认真地杵着她的小下巴想了想,然后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那我觉得,我可能还不够厉害吧。”

    于是她蹬蹬蹬地离开妈妈的书房,正准备抱着琪琪妹妹的童话书去跟她分享阅读成果的时候,琪琪妹妹先提着她的小骷髅头敲响了她家的门。

    可怜的小女孩被这友好交换的礼物吓得不轻,她把自己的童话书拿走之后,甚至都没再敢跟小虞白约定下次玩扮演公主游戏的时间了。

    所以这个童年小尴尬就这么不了了之……但长大后的虞白却仍然很清楚地记得,她妈告诉过她的这个道理:

    不要总想着等人来救你。

    因为你寄予希望的那个人也可能会身陷囹圄……

    而那时,能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去救人的,才算真正厉害。

    才是,真正的主角。

    “你们放心,我已记住了姐姐们的住处,待我将这男奴安顿好了,便会来寻你们的。”

    虞白笑着对村口的思如她们挥了挥手,便转身,推着小推车上的笼子往夷泽小屋的方向走去了。

    浑身疲乏酸疼得厉害,但这是来到这异世第一次,虞白发自内心地弯起眉眼笑了。

    她挺满意的想,这一次,应该有够厉害了吧?

    车轮子在坎坷不平的路面上碰撞出咯哒咯哒的声响,这也加大了虞白把人运回去的难度,尤其是在经历过如此巨大的一场体力消耗后。

    她呼哧呼哧喘着气,然后在汗水模糊间,看见指尖落了一点点莹蓝色的微光。

    正不堪疲惫的虞白顿时惊奇的瞪大了眼,而后她反应过来什么,欣喜叫道:“你醒了?”

    “没事吧?你感觉怎么样?伤口严重吗?”

    感觉自己已经好久都没跟活人说过话的虞白简直要喜出望外了,她絮絮叨叨地问了一通后,才发现除了指尖莹蓝光闪烁,少年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答。

    “唉是了,你的伤肯定很严重,那我赶紧回去,好歹得先给你找个地方来治治伤。”

    虞白顿时有了精神,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加快速度时,却感觉指尖传来了一点细细麻麻的刺感,不疼,反而还痒痒的。

    “……?”

    她默了默,突然想到什么:“呀!你是不是还不能说话?”

    莹蓝微光上下跳了跳。

    虞白便又笑了:“我猜是那个灰雾的原因,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不要紧,我快一点回去。”

    指尖又被轻轻刺了下。

    虞白:“啊?你是担心我吗……没事的,那个地方应该暂时安全,再说了,总要找地方给你疗伤啊。”

    这回,莹蓝色微光浮在半空中顿了顿,然后又慢腾腾地落回去抱住了她的指尖,那里传来细腻而暖融融的温感。

    虞白:“……”莫名觉得心上被挠了下是怎么回事?

    她有点脸红红的心想,自己累得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就算了,怎么这光点还真像能听得懂她的话一样啊。

    真是,想想就很羞耻捏(//?//)~

    但如果真的是少年在借蓝光跟她对话的话,这也太可爱了吧!!

    想着,她忍不住低声试探道:“你、你有听得懂我的话吗?”

    指尖被软软地蹭了蹭。

    虞白:“……”啊!又是被击中的感觉!可恶!

    她压住即将上扬的姨母笑,清了清嗓子:“咳,那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到了。”

    路上,虞白顺便再跟少年说明了夷泽家里的情况,更多的还没来得及说时,视线里就远远地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等在门口的夷泽。

    被放逐的小屋坐落在潺潺曲溪边,摇摇晃晃的烛光透过纱窗照到外面,温馨的橘黄色勾勒出地上一道等待已久的身影……

    虞白莫名感到些奇怪的心虚:“呀,你怎么站在外面啊?”

    夷泽闻言柔柔一笑:“左右无事,怕女君还想回奴这陋舍歇歇脚,便干脆在这等等了。”

    这话一出,气氛更加不对劲起来,虞白挠挠头:“没必要没必要,你还挺着个大肚子呢,快进屋吧。”

    “不碍事的,女君不必担心,”夷泽笑了笑,上前接过虞白拿在手中的面具,边走进屋内,边向那笼中少年投去隐晦的一眼:“只是,这位弟弟今晚是要在这借宿么?”

    “啊?弟弟?”

    虞白愣了愣,非常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她就说这古怪的心虚感和端水感是从哪来的呢!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这是我同伴,但是不小心被村里面女君给抓起来了,我今天打了一天的比赛才把他赢下来。”

    呸!这解释完更加奇怪了!

    虞白下意识蜷了蜷指尖,但没有感觉到少年有其他的情绪波动,正小小地松了口气时,夷泽又接话道:“女君不用向奴说这么多的,左右奴不过是个卑贱之人,能为女君和弟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就很心满意足了。”

    虞白心累:“……”行吧行吧,真是谢谢你的善解人意了。

    便不想再多闲扯,她让自己切换到女君模式,然后指挥夷泽给他们腾一间空房子出来,再去找一点伤药布条之类的……果然这回效率就高多了。

    “真是麻烦你了,那你先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们这边,剩下的我们自己搞定就好。”

    虞白客客气气的关上木门,将夷泽失落黯然的小眼神挡在门外。

    回身,她轻呼出口气。

    绷了一整天的弦终于能微微松懈,只是虞白看了看烛光摇晃下的笼中少年,还不敢完全松掉,至少得先把他的伤势给处理好了。

    但这显然有些棘手,解开笼子的虞白望着里面毫无意识、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的少年感到了些许头疼,她笨拙而无措地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太敢真的去动他。

    毕竟这明显伤筋动骨的模样,她要是随便乱动,保不齐会让伤口更加严重的。

    正拧眉思索间,几点莹蓝微光在她眼前跳了跳,虞白疑惑的嗯了一声,然后顺着它们跳动的方向垂下视线。

    那是……她的胸口?

    哈?干什么?

    见虞白一瞬间眉头皱得更深了,小光点慌张起来,它在空中团团转地绕了几圈,显然急了,绕完,它又小心地在她胸口的那个位置试探着跳了下。

    结果跳到一半,反而自己过不去自己那关,猛地顿住,然后丧头巴脑地转着圈要回去……

    虞白看着它一系列小动作,噗呲一声笑了,反应过来这消息传递间肯定是误会了什么,因为她突然想到,在临走前,少年给她的那个铜块,就刚好被她绑在了脖子间。

    而且还因为怕丢失,她是妥帖地塞进了衣服里面来着。

    想通这一点,虞白忍着笑把铜块取出,尽量若无其事地将之递给小光点:“是不是这个?”

    小光点要是会害羞,此刻都该是粉红色的了。

    它轻轻跳了跳,往后躲着转了很小的一个圈后,才凑到虞白手心里举过那枚铜块。

    虞白向来是“有人比我还尴尬我就不尴尬”的那种人,因此她反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目光里只是纯粹的好奇和新鲜。

    她看着小光点将铜块送到少年胸口处,然后铜块上那点心头血从里面渗出来,鲜红中透着莹莹蓝光,缓慢地融了进去。

    “这是在治伤吗?”

    虞白惊叹的问了声,心中却感到对少年更加的亏欠了,毕竟这么个场景,就算她不是这个世界体系的人,也能清楚地看出来这心头血肯定对他很重要。

    但他在那时,却毫不犹豫地说给就给了。

    心头血回归身体的少年显然状态好上一些,脸色没那么苍白,气息也没那么微弱了,连半空中漂浮的莹蓝色光点都多了起来,它转着圈肯定了虞白的问句,又对着她半弯腰的姿势蹦跳着疑惑。

    虞白轻声道:“你有觉得好一点吗?我想把你抱到床上去,可以吗?”

    小光点这次闪烁了几下,但在对上虞白赤诚坦荡的眼后,到底转了几圈融进少年胸口里了。

    虞白便微微一笑:“如果有不小心让你痛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啊……”

    说着,她这次果断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少年抱了出来,而后直起身,再把人放平到了床上去。

    “呼,没碰到你伤口吧?”

    虞白轻吐了口气,她观察着少年神色,一边在心里叹他未免也太轻了,感觉好像比她妈妈还轻,一边紧张的怕她二次移动会影响到了他的伤口。

    小光点晃晃悠悠地要从少年胸口探出,但不知怎的,出来一半后,又缩了回去。

    虞白:“?”

    心一紧,她皱起眉欲要伸手查看,却见少年长睫颤了颤,随后那双黑黝黝的眼睛就对上了虞白的目光。

    虞白:“……”此情此景,何等熟悉:)

    她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正准备解释一句时,就见少年刚醒来后还微有些失焦的眼眸往旁边垂了垂,同时朦胧烛光下,耳尖似乎染上了点粉红……

    虞白:“……”这、这是害羞的意思吗?

    又是奇怪的被挠了一把的痒痒的感觉,她罪恶的心想,可恶啊!他还是个弟弟呢!

    “咳,你醒了?”

    虞白摸了摸鼻尖,掩饰般连忙转身将桌上的伤药和布条拿了过来,再回头的时候,神色已然恢复严肃了。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少年的嗓音非常低哑,但中和了他本身清如碎玉的声音,仍然格外撩人耳朵。

    虞白不自禁揉了把痒痒的耳朵:“没事,你也救了我啊,不说这个,你觉得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挺好的。”少年温声答道,而后他低低咳了声:“……就是有点渴,姑娘,有水吗?”

    “有的,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她说完,将布条啥的往床边椅子上一放,就跑出了门,关上门前虞白看了床上的少年一眼,那些表面上骇人的青紫伤口都在心头血回去的瞬间没有了,但她蹙起眉有些担心,怕更深更严重的伤反而被少年若无其事地掩盖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虞白就觉得他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收起心中忧虑,虞白赶紧去端了杯水来,等再回到那个小房间的时候,惊讶地看见少年居然自己支撑起半靠坐在了床头。

    虞白:“!!!”

    “天呐,你在干什么?”虞白有种看到了她妈妈科室里那种最不听话病人的感觉,头疼、无奈、紧张:“怎么突然坐起来?你要干什么跟我说啊。”

    少年被吼得有些无措,试图去勾布条的手指顿了顿,而后缓缓地收了回去。

    虞白:“……”她是不是太凶了?

    “抱歉,让姑娘担忧了,我只是想尽快处理好伤口,我腹中脏器……要掉出来了……”半饷沉默后,少年低声解释道。

    等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一股凶气在心头猛然窜起来的虞白咬牙,拜托!已经这么严重了就不要讲得这么淡然轻松啊!

    是不是我没撞见就要一直隐瞒下去啊!

    虞白简直要疯了,她哆哆嗦嗦的把水放下,然后将少年费劲勾了许久的布条抓起来,深吸一口气后,尽量冷静道:“你你你你你你给我躺下,我来给你包!”

    少年微一错愕,而后小心翼翼地反驳道:“这不太合适……”

    “不合适你个大头鬼!哪来的这么多迂腐老棺材的讲究,你是病人,就给我老老实实地躺好了!”

    虞白这次属实是有些生气了,她果然没猜错,这人根本就是用心头血补了表面的伤来糊弄她,结果最严重的伤却掩藏得好好的。

    她按着少年肩膀把他放倒,然后板着小脸拿了剪刀,在少年犹豫又无奈的指示下,剪开了他下腹处的衣襟。

    伤口一暴露,那些隐秘的狼狈和伤痛瞬间便无处掩藏了,虞白抿着唇,定定地盯着那被刀划拉开十几厘米的口子看,上面有细弱莹蓝丝线将口子勉强拉扯住,只是缝隙间仍能看到肠子之类的脏器滑落过被塞回去的迹象。

    可想而知,当时这块伤口是有多严重。

    但那时少年蜷曲着,竟然还能严严实实地给他挡住骗过去了!

    心上堵了一口气,虞白咬住唇,将布条展开从少年腰后绕过,然后一圈一圈地给他包扎着。

    怎么着也是被她妈训练出来的,虞白动作利落而干脆,半点也没碰到伤口,最后在结尾处打了个蝴蝶结后,她直起腰,定定的与少年对视。

    “……还有哪里?”

    却未料到一出口,虞白自己的声音也哑了,隐隐颤抖,而后一滴晶莹就如此猝不及防地从眼眶滑落。

    虞白咬牙将酸意憋回去,倔强的偏过头,伸手胡乱往脸上擦了把,她不想看少年那沉静如水、抱歉又无奈的温和目光。

    她怕她再看,忍不住揍他:)

    “没有了,麻烦姑娘了,刚才那伤口怕是吓到你了吧……”

    明明也是一半大少年,但这种淡然而逞强的语气真的非常不可爱,虞白在心中恨恨地想。

    她将手上布条捏紧,又偏回头瞪他:“你说不说?不说我就自己扒衣服了!”

    少年似是被她的发言惊到,他卡壳一瞬:“……真的没有了。”

    虞白瞪他,一边瞪,一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少年显然无措起来:“你生气了吗?”

    虞白狠狠抹掉脸上的水,她哈一声,撇开头:“谁生气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不过就是费劲巴拉救回来的人一点都不领情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

    “我一个无辜五好公民莫名其妙就掉到这世界来,跟一堆鬼东西纠缠打架,还要拿刀去乱砍乱杀这种刺激经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多新鲜呀呵呵!第一次救人人家不信我宁愿自己烂肚掉肠也不让我知道,这多贴心呀!我有什么好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死了拉倒!”

    虞白一边骂一边抹眼泪,从头到尾都瞪着一双倔强而气愤的清凌凌大眼,怎么也不像是她口中“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

    那是一种迟来而委屈的崩溃,连日的恐慌、惊悚、焦虑、无助、害怕都在这个也许不能说得上是最合适的瞬间决堤而下,她咬唇挡着眼,立在那落了满面的泪,肩膀一抽一抽的,嗓音也低哑可怜:

    “死了最好……我一点都不关心,反正大家都死掉,这个鬼世界奇奇怪怪,我也没想过我能逃出去……无所谓,大家一起死……”

    “我根本不在乎,人要作死哪能挡得住啊……明明可以先治最重要的伤口非要骗我,结果都……根本没想过信我,我都把你救下来了也不信我……不信就不信吧,拉倒,我不稀罕……”

    烛光摇曳间,小屋内一时只有女孩抽抽搭搭的哭泣声。

    这场发泄来得很不合时宜,但对象却未必不是最好的对象,虞白自己也没意识到,她向来收敛得极好的脾气在少年面前尽数破了功,哪怕是小时候在她妈妈面前,她都没有哭得这么肆意过。

    “抱歉……”

    小拇指被什么轻轻勾了下,羽毛拂过般小心试探的触感。

    虞白从模糊泪水中瞥去一眼,是几点熟悉的莹蓝色微光,漂浮着扯起布条在她面前灵活舞动着。

    她哭声不自觉一顿。

    黔驴技穷的旧招数。

    虞白咬着牙心想,她哭得脑壳痛,拿早已湿掉的袖子抹掉脸上的泪水,一言不发地看着那布条讨好般,在她指尖蹭了蹭,而后学着她的样式,轻巧地在她小拇指处,打了个可可爱爱的蝴蝶结。

    莹蓝色光点打完结,在半空顿住,虞白觉得它要是有眼睛的话,此刻应该是那种偷偷抬起来瞅她的小眼神……

    “……我错了,你别生气。”

    少年低哑的嗓音轻声道,像极了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在讨大人欢心,尽管他或许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虞白想着,心上堵的那一口气又变得酸涩至极:“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为什么非要隐瞒?”

    “我怕…浊了姑娘的眼……血肉本是污秽之物……”

    少年斟酌陈词,却在说到一半时,对上虞白直直瞪来的目光,说不下去了。

    两人僵持着顿住,眼看虞白瞪着瞪着,眼中泪水又要掉下来,少年慌乱转移话题道:“身上的伤还有一处,我自己可能也包扎不了,姑娘可否……”

    “在哪?”虞白瓮声瓮气地问。

    “……后背。”

    她将布条抓紧,把人扶着坐起来,心中还积了很多的话要骂,骂他什么都不说,骂他既然后背有伤还任由她按着躺下去,骂他……还要骂他什么呢,当虞白听到他自陈“血肉污秽”的时候,心中所有愤怒和郁气便通通都变作了心疼和酸涩。

    显然这样的话是别人在他耳边说的,说得多了,他自己也只好承认,可这样一个半大少年,又是做了什么孽要经受这些?虞白头一次对所谓要被救赎的“可怜”有了如此深的认知。

    而这样的管中窥豹已经让人难以忍受,她不愿去想,在被掩藏的更深的地方,属于这“可怜男主”的命运还给他安排了多少的苦楚。

    “我刚刚说的话都不是真的,都是气话……”

    虞白剪开他背后衣襟,尽量心平气和地给上面那血肉翻飞的伤口清理,再包扎,她垂着眸,低低地道:“我不想你死。”

    “血肉不是污秽的,你不要听那些人瞎说,伤口就是伤口,要清理包扎好了才会好,我不想你老这样隐瞒逞强……”

    “我觉得,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不管你觉得是不是,但我是把你当朋友的,而且还是过命的交情了吧?”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信任我一点,我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但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会帮的,而且这个地方这么危险诡异,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互帮互助,这样才更可能逃出去不是吗?”

    “别像那个鬼城一样,你送我逃出去了,自己却被留在里面。”

    “我不喜欢这样,我不要别人的牺牲,你明白吗?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逃出去。”

    虞白在结尾处打了个蝴蝶结,她直起腰,看着少年隐在阴影下的高鼻凤眸,从胸腔里轻呼出口气:“听懂了你就吱一声,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好吗?”

    “……吱。”

    “……”虞白愣了愣,按捺下心中忍俊不禁的痒意,她朝少年伸出手:“好,我叫虞白,你叫什么名字?”

    “犬牲。”

    “小狗狗的犬,竹字头的笙吗?”

    少年抬起头来,一双黑黝黝而澄澈明亮的眼睛看向她,几秒后,他坚定而缓慢地握上了她的手:

    “……嗯,竹字头的笙。”

    虞白与他对视,半饷,弯着眼微微地笑了:“那你好,犬笙。”

    他们交换了名字,而这正是羁绊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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