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祭(十七)

    打斗来得很突然,但周边的女君们好似都习以为常了,她们让了个圈子出来,围在外围嗷嗷叫着。

    虞白深吸一口气,不退反进,在那拳头快击中她的时候又非常快的偏头避过,而后不知怎么的,她一扭身就突然绕到了英如后面去了。

    英如猝不及防,正准备回身时,被一记横腿给踢中脑袋,“砰”一下直接整个身子歪到一边,重重地倒下了。

    在有技巧的格斗面前,绝大部分力量劣势都是可以被翻转的。

    虞白原地蹦了两下才停下来,她这次没留力,换成戴上护具的普通对手的话,这一击少不了会给人鼻血都打出来,但女君这种鬼怪就不好说了。

    果然没等她气喘匀,英如就已经很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被重击过后好像更加兴奋了,甩了甩脑袋,大吼一声:“好,再来!”

    虞白脚尖重新点跳起来,她灵巧地避开英如直冲直去的攻击,用一种很诡异的路子在旁边绕,绕到对手不耐烦了,她又会突然出现,狠狠重击。

    英如第六次倒下时,便过了很久没再爬起来。

    围观的女君已经从最开始的看热闹变成了严肃以待、津津有味的探讨,她们看见英如好半天没动静后,才走上前去:“干得不错啊小妹妹,这可是英如哎,咱们村打野猪的第一能手!”

    一个人拖了晕过去的英如的脚往里面的茹泉走去,剩下的人围在虞白身边,都跃跃欲试地要跟她比斗。

    虞白:“……”真是服了这群武疯子了:)

    “等等,”她抬起手做了个停的手势:“比斗可以,只是待会就要大混战了,我……”本来要说的话在看到茹泉里源源不断的热气后吞了回去,虞白硬生生转了个弯道:“我怕时间不够,不如就再比三场吧。”

    事实上是,长久的消耗以来,虞白所剩无几的精力让她必须得做出决断了——是留到变数多多的混战里去乱斗?还是有针对性地用来为之后的全力奔赴铺好路?

    “然后我有个条件……”

    她微昂起头,显出天真而不可一世的模样:“待会被我打输了的在混战上可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了,就不许再与我争那男奴了。”

    那些稍年长的女君们闻言,俱都善意而促狭的笑起道:“真是时时不忘惦记你那个男奴啊,行吧行吧,先打了再说!”

    虞白便目光一扫,先挑出了那个自言可以进混战的女君应战了。

    要谈条件,先要亮出自己的资本——这一点虞白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

    而且这些女君不像思如她们是一起并肩作战过,有情感基础可以沟通的,再加上这里似乎还有个大人物在,虞白也不太敢直接拿着粉尘爆炸再班门弄斧,害怕一不小心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所以先打几场,把人打服了兴许就好说话了。

    虞白忍下小腿的隐隐酸痛,瞅着空横腿一扫,却被很快地躲开了。

    显然这次打游击的战术有点行不通,对面女君身形削痩,行动快速灵敏,她像是也摸清了虞白的套路,躲得很迅捷。

    但两人都这样蹦来跳去便不是办法,虞白深吸一口气,率先发动攻击。

    她在又一次攻击落空后前进小半步,随后脚尖轻旋,便顺势一个直拳打上去了。

    那女君显得有些慌乱,仓促之下,避开了但没完全避开,最后下颌被击中,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你怎的跟上次不同?”

    虞白扯了扯嘴角,她学过跆拳道,又没说只学过跆拳道嘛,谁让她老妈说要均衡发展呢。

    “这就是惊喜呀姐姐~”

    她笑着冲上去,主动出击。

    随后这场战斗就结束得很快,因为这个高瘦女君并不如英如耐打,在第三次被击中时就晕过去了。

    目送着那女君也被送进了茹泉里,虞白收回视线,缓缓扫过周边那群显得更加躁动兴奋的女君们:“那么,再来吧?”

    轻踢了踢小腿,连日来的疲惫劳乏和体虚脚软,都在肾上腺激素的刺激下压榨着最后一丝潜力,虞白从胸腔里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她笑着对女君们勾了勾手指:“下一个。”

    ……

    小道上荒草萋萋,那些毛茸茸样的茹草也越来越矮小稀疏了,直到身后巨石被落了几十米远时,这些绛紫色的风光也彻底看不见了。

    虞白带着那四个手下败将,在英如的指点下,避开思如来的那条路回广场去了。

    正好这一路上除了她们也没有其他多余的女君,风险可控,虞白扭了扭酸软的手腕,便开口道:“到时姐姐们不用多做什么,在旁边为我开路就好……”

    这四位女君里,除了英如,还有辛如、常如、玉茹,高瘦的很会躲那位是辛如,她听了,挠着头嗫喏道:“你这大女子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呀,私下比斗归私下比斗,大混战上还是各凭本事吧。”

    她话音一落,旁边那两位都连声附和了起来:“是啊,我们来这也是为了赢那男奴,总不好叫我们白跑一趟吧……”

    “妹子你也要体谅我们,我家那个都好久没怀上过女孩了,这样下去不是要了我们老常家的命吗!”

    虞白听完,抽了抽嘴角,她仗着面具挡住看不见,肆无忌惮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可恶!她就知道!

    相信鬼能遵守信用还不如自己变成鬼呢!

    心中早有她们反悔预料的虞白很冷静,这也正是她费了一番口舌把这四人骗出来一起走的原因。

    毕竟再怎么说,老.鸨拉生意还是要有点氛围感和神秘感的,虞白很有职业道德的这么想,然后她捂住胸口,露出一副“伤透了心”的模样:“你们、你们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甚至还踉跄了两下。

    然后被身后的英如扶住,她倒是还没有开口反悔,但虞白也没抱太大希望,仍按着计划演道:“枉我还那么天真的相信了你们,结果到头来还是要与我争抢吗?”

    “唉,抱歉抱歉,当时刚从茹泉出来脑子不太清醒……”

    “是啊,”玉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沾了茹泉的水就浑身燥热,只能想得到打架了,哪里还能想得到这么多。”

    虞白沉默下来,她这次晾着这些话没理,兀自低头往前走了一段,待得感觉到身后那些愧疚的窃窃私语攒够了,她才突然停步,回头道:“罢了罢了,也是我莽撞。”

    “只是姐姐们就这么确定,自己能在大混战上赢下那个男奴吗?”

    ……接下来的说服就变得很顺利,毕竟这种“万不得已被逼出来的分享”可比主动凑上去给的要可信多了。

    更何况,这算是没有损失的买卖——参与进来,还能分一杯羹;不参与,说不定什么都没有。

    且这几个都是被虞白打服了的人,实力证明下,谁也不好保证自己真的能赢。

    虞白微笑着与每个女君都击了掌,这次才算是真正确定了一个稍微有可信度的契约:“姐姐们放心吧,一旦我实践成功了,必不会忘了姐姐们的帮助,女嗣我有大家也一定会有!”

    啊真对不起妈妈,我现在又开始干传.销了QAQ

    虞白在心里小小地忏悔了一下,然后她抬眸看去,前方就是喧腾热闹的广场了。

    她顿住步伐,偏头对四位跟在身后的女君们伸出一根手指:“还有最后一点要确认,我会是那个上前去摸到笼子的人,对吗?”

    这才是她避开思如走小路的最重要的原因,虞白必须得确保——少年是她自己亲手救下的,不能是思如、不能是其他任何的谁,只能是她自己。

    她得亲自把他带走,从那个擂台上,笼子里。

    “自然。”英如在后面应了声,饶有兴致的语气。

    ……

    擂台上的奇异血腥气更浓重了,互相搀扶着的鲜血直流的女君们不在少数,她们往茹泉的方向走去,那里是失败者的归处。

    而剩下的那一半胜利的角逐者,俱都兴奋躁动地望着那中央的镇魂台缓缓升起扩大,灰雾四散,伴着被托起的槐花瓣,将镇魂台的外围围了个圈,而后白光一闪,便是山神的眼和防护罩了。

    虞白微微拧起了眉,成败在此一举,她也有点紧张了。

    “啊镇魂台,又看到了,平时一般的小型野猪争夺,都不会用到这个呢。”

    思如在旁边轻轻叹了声。

    她们早在大混战开始前就汇合了起来,算上虞白,一共有七位,比起旁边各自为政、已经开始相互敌视的女君们来说倒显得很瞩目。

    “我的孩子们,忠诚赐予你、智慧赐予你、勇气赐予你——让我们——敬山神!敬强大!敬自由!”

    村长步履缓慢的走到了台上,她举起双手高呼致敬,苍老的声调却十分铿锵有力,最后一个字落下时,虞白鲜明能感知到镇魂台上那些黄白槐花瓣轻轻一闪,迸发出了更闪耀的光芒。

    “敬山神!”

    “敬强大!!”

    “敬自由!!!”

    台下的女君们也跟着高呼,虞白愣了一愣,下意识举起手来,却在喊过几句后,感觉周身血液好似也随之沸腾了,热烘烘得躁动着她每一块骨骼血肉,仿佛刹那间透支的身体也能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来。

    “好——”喊了好一会,村长双手微微下压,让震声歇下,她做了个虔诚的手势向西南方弯下了腰,缄默中过了半刻,她直起身,用庄重的语气道:“场上诸君,不论方法、不论过程,最先碰到中央笼子的为胜,胜者可带走本次争夺赛奖品。”

    “那么——我伟大山神的子民们啊——”

    村长手臂倏地落下:“大混战,现在开始!”

    “喔喔喔——”

    “喔喔喔喔———”

    顿时耳边都是炙热躁动的欢呼吼叫,虞白喘着气,她仍有些没能从刚才的激动中缓过神来,脸都还是红的。

    但余光扫过,周围的女君们都在刹那间冲了上去,虞白心中一紧,便自然不敢落后。

    她招呼一声,用尽自己全力先跑到了前头,而后手利索的摸到荷包,抓了一把草屑灰出来,点火,爆炸——

    “砰——”

    周边顿时荡开一群受惊的女君们。

    这时身后的思如她们也追了上来,庆幸的是思如并没有要与她争抢的想法,所以虞白之前那些防备都没有派上用场,这也正好,现下她便一心的只顾着往前冲了。

    虞白左右两边都各跟着三位女君护驾,这样的合作和队列,很快就显露出了优势。

    她们如一支利剑般插入了混乱的女君们,所到之处,无可阻挡。

    然而,大混战不愧是大混战。

    虞白在跑了四十米后就不得不缓下了脚步,她挥手挡去周边的血肉横飞,再跨过地上鲜血泂泂的昏迷女君,又避开了试图绕过英如给她一刀的攻击……

    到了距奖品十米的中央地带,才是这大混战最血性残酷的地方。

    女君们厮杀得红了眼,她们在伟大的山神大人的注目和激励下,奋不顾身,悍不畏死,每一刀都往对手的致命点去。

    血啊、肉啊、恨啊、伤啊……在这个镇魂台上盛大的绽放,每一滴浇灌,都让这些极端情绪生长得更加肆意,于是攻击也更加的凶猛暴戾。

    虞白几乎也要被这样的气氛给带跑了。

    她红着眼,好几次都有神志不清想加入厮杀的冲动产生,还好她会在意识到时,就狠狠的掐自己一把,让脑袋清醒过来。

    只是周边跟着护卫她的女君也被影响了,到最后还剩五米时,剩下的尚算神志清醒的人便只有思如了。

    而她们两个,也是离那笼子最近的。

    虞白咬住下唇,警惕起来,她悄悄摸上腰边荷包,这里还有一次爆炸没用……

    要是思如想发难的话,她也一定会先下手为强的。

    只是出乎意料,思如送她到了这五米处,就停下了脚步。

    她像是在笑,是一种终于发现了有趣事物的兴致勃勃而充满赞叹的语气:“真不错啊,我还以为你走不到这里呢。”

    虞白没回话:“……”

    她脚步不停,只是仅仅回了一次头,然后看到思如已经转过身,抽刀,挡住了一个扑上来的女君。

    压下心中复杂思绪,虞白没再多看,她全神贯注,用尽最后的力气冲上前去——成为了第一个,碰到笼子上冰冷栏杆的女君。

    她是,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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