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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出了宁德殿,沈长清路过高公公的时候,她轻声吩咐了高公公一些事,这才安心离去。

    “回去收拾一下,我们今日就可以出宫了。”她脸上还洋溢着笑

    这一天大概是她十七年来最轻松的一天,她终于不用受困于这深宫,可以重见天日了!

    沈玄霖沉思着,他想不通为何沈长清要将自己记于先皇后名下,有个名分就够了,至于是谁所出又有何意义?

    “长姐为何要将我记于皇后名下?”他疑惑的望着她,有时他是真的猜不透沈长清的心思。

    “第一点我相信你应该知道,记于母后名下对你而言只有好处,以后你就是嫡子,哪怕母后已经去世,可是身份在那儿,这是改不了的,有些人啊,就爱在意尊卑有别。”

    沈玄霖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十分清楚,很多达官贵族对于庶出的人都是有意见的。

    “第二点则是因为我也没怎么见过外祖父,对他的印象也不深刻,把你记在母后名下也好有个理由带去将军府,外加你于我有救命之恩的事,外祖父应当不会拒绝。”

    记忆中的外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唯一一次来宫中看母后也只是寒暄了两句,但是当时外祖的眼神里全是担忧。

    现在想来,外祖应当很爱母后才对,可是为什么母后没有像外祖求援呢?因为她是一国之母吗?

    这一切她都不得而知,但是当年的真相一定会重见天日。

    “那长姐要做的事,要告诉他吗?”

    沈长清有些犹豫,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满下来,闷声道:“不必了,如若立场不同也是一件麻烦事。”

    她抬头望向天空,此刻已是黑云密布,大有下雨的征兆,她愣在原地,又想起来了余梓荞仙逝的那天,和那些人恶心的嘴脸。

    但是没关系,用不了几年这些账她都会讨回来,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自己的罪孽。

    她低声喃喃说道:“母后,你会保佑我的吧?”即便您叫我不要复仇,您会原谅我的,对吗?

    沈玄霖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只以为是在同自己说话,疑惑的问道:“长姐,你在说什么?”

    她摇摇头,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回去以后,本想着收拾一番就走人,却不曾想春雨都将东西收拾好了,早早的就在等着沈长清两人回来,然后一起出宫。

    她兴高采烈的跑去沈长清跟前,晃悠个不停,一直在问:“公主,我们可以走了吗?我等不及要离开这个晦气地儿了!”

    沈长清拿她没办法,戳了戳她的额头,打趣道:“瞧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想出宫找个好人家呢?”

    春雨脸色羞红,嗔怪着沈长清。

    几人确定收拾好了以后就离开了青翠阁,走到宫门的时候,这天突然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春雨为沈长清打着伞,扶她上了轿子,沈玄霖紧跟其后上去了。

    上马车后,沈玄霖一直一副心神不灵的样子,手和脚还有些发抖。

    沈长清注意到他的情况,有些担忧的问道:“可是有些冷?等到了将军府,我命人煮碗姜茶给你送去,先忍忍。”

    沈玄霖见她误会了,尴尬的挠了挠头,怯生生的回答道:“不…不是。”

    看见沈玄霖这个样子,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笑了下,安抚他说道:“你不用担心,外祖不会为难你的。”

    “嗯,我就是没怎么和家人相处过,宫里也就长姐一个关心我的亲人,现在要见这么多人有些紧张,长姐不用担心。”

    沈长清点点头,沈玄霖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有些怕生,但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是个很热心的孩子,做事也稳重,不过他这个年纪更多的是少年气。

    “出了宫就别叫长姐了,叫阿姐吧,更亲近些。”她淡淡的说道。

    “是,阿姐。”

    雨没下多久,大概也就半柱香不到的样子,他们还没到将军府时就停了。

    到了将军府,春雨在远处便看见了门口的众人。

    站中间的老者,头发早已花白,可瞧着却精神极了,他手紧紧的攥着,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旁边还站了位老妇人,也是年过花甲的老人,见他这副神情,直拿他打趣。

    后边站的都是些中年妇女以及和沈长清差不多大的少年。

    马车缓缓的前进,到将军府门口停下时,众人都迎了上来,春雨小心地将沈长清扶下马车,沈玄霖则是由一位小厮扶下来的。

    见沈长清下来,余淮安当即就领着众人跪了下去,高声喊道:“臣、臣妇见过公主殿下!”

    这次她到将军府,众人可谓是给足了气派,宫内的下人见她只是敷衍的行礼,又有谁真的尊敬过她,而今,给了她公主应有礼份的却是母亲的娘家人。

    她眼眶微红,急忙走上前去扶起两位老者,众人见此举之后也都起身。

    余淮安刚想说什么,沈长清却向他们行礼,毕恭毕敬道:“长清见过外祖、见过外祖母,愿外祖和外祖母身体常健!”

    沈玄霖看见沈长清这么做,自己也是向他们行了一礼,但却不知该不该叫外祖这个称呼,毕竟自己同他们并无血缘关系,他们也不一定想认自己这个外孙。

    “好!好!不亏是梓荞的女儿,同她一样孝顺。”他眼里的泪水似要夺眶而出,眼前这孩子与他的掌上明珠实在是太像了,内心的愧疚更是无法言语。

    “不及母后分毫,长清也未能真正孝顺过外祖。”她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话锋一转,她向沈玄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又笑着对余淮安说道:“外祖,这位是玄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在宫中于我有恩,外加他生母早早离世,故而长清恳求了父皇将他记于母亲名下,所以这次出宫长清将他一并带上了,还望外祖看在我的薄面上,将他示作亲外孙,长清感激不尽!”说完此言她眼里闪烁着泪光。

    余淮安有些心疼,之前听萧家那小子说沈长清在宫中过得不好,少不了宫规伺候,今日她又说这小子于他有恩,想来是帮助了她,于是对沈玄霖也是带有感激之情

    他转头看向沈玄霖,淡淡的说道:“既然清儿都这么说了,那以后你就是我亲外孙了。”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沈玄霖是皇室之人,也不能一下就接受了他,还是得多加提防。

    他双手作揖,弯腰大声说道:“多谢外祖!”

    “清儿,走,外祖带你们逛逛咱们将军府!”他拉着沈长清的手就往里走,完全忘了众人。

    可是余老爷子德高望重,再加上丧女之痛,众人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跟在他们身后。

    等逛完之后,所有人都聚在了大堂,余淮安牵着沈长清领到众人面前,咳了两声,高声说道:“清儿是梓荞的女儿,那往后就是我们将军府的小姐,抛开别的身份,谁要是对清儿不好,我拿你们试问!”

    这话虽会让人不喜沈长清,毕竟是在帮她立威,可在余府却是另一个情况。

    说起来沈长清应当算是这一辈唯一的姑娘家,和余梓荞一样,他们都快认为余府被下了咒,不能生女娃了。

    府上的几位夫人也是很想要个姑娘陪在自己身边说些体己话,可偏偏就生不出来,全是儿子,这如今沈长清来了,个个都眼热着,瞧着她也亲切。

    “长清啊,我是你大舅妈,你以后可以多来翠芳园陪陪我,舅妈给你做好吃的。”她上前一步拉着沈长清的手,恨不得这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偏偏不是。

    沈长清在宫内没见过这么热情的人,一时半会儿还反应不过来,就呆呆的站在那儿,愣了一会儿又才说道:“舅妈好意,长清心领了,改日得空一定去您那儿坐会儿。”

    听了此话,俞秋那叫一个高兴,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诶!好!我和你说,我做点心府内的厨子都比不上,你改日一定得来尝尝。”

    沈长清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聊得正高兴,又有一位妇人走上前来,先是瞪了了俞秋一眼,又和蔼的看着沈长清,说道:“我是你三舅妈,我做饭呢是比不上你大舅妈,可是我刺绣那是数一数二的,若是衣服不合身也可以来找我,既然来了府上,我必定待你如同自己的亲女儿一样。”

    眼前的妇人不似俞秋的热情,倒是和余梓荞一样温婉端庄,眉眼间都是柔情,看得出她是真的想待自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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