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罗檀毓今日穿的不是便于骑射的劲装,宽大的衣袖随风翻舞,金钗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曲伯侯善武,一双儿女自然也不例外。

    繁复的衣裳丝毫没有影响罗檀毓的动作,她又从戴平安手中拿出两根箭,一齐扔到了壶中。

    罗檀毓的功夫其实只能算得上花拳绣腿,不过胜在动作看上去流畅优雅,能哄一哄外行。

    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果然引起了围观之人的惊叹。

    戴平安一共投了五个箭中了三个,而罗檀毓一来便抢了他的风头,众人的焦点都聚集到了罗檀毓身上,他心里不服气得很。

    “毓娘,不如我们两个来比一比,看到底谁更厉害?”

    罗檀毓不屑一顾,她挑了挑眉,神色中满是骄傲。

    “没意思,从小到大你与我不知比了多少次,哪一次你赢过我?”

    “这可不好说,”戴平安伸手,一旁的仆从连忙将新的箭放到他的手中,“这几年来我可是一直在勤加练习,倒是你,怕是手都要生了吧?”

    果然,对付罗檀毓激将法最管用,她接过箭,对着戴平安笑了一下,说了一句看好了,然后看也不看壶一眼,随手一抛,紧接着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箭精准地投入了壶中。

    周围喝彩一片,戴平安的脸都变绿了。

    罗檀毓拍了拍手,道:“丘言,何必非要自取其辱呢,还比吗?”

    戴平安直接把手中的箭递给了别人,然后拉着罗檀毓到了人群外面。

    “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枉我费心为你和裴暮黎创造机会,你倒好,在这么多人面前乱出风头的机会都不给我。”

    一提到裴暮黎,罗檀毓就收敛了笑容,她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说:“谢谢你这番心意,但我以后不会再喜欢裴暮黎了。”

    戴平安立刻变了脸色:“什么意思,他欺负你了?这我可忍不了,我要好好教训他。”

    罗檀毓无奈地拦住他的去路,害怕他真的去找裴暮黎的麻烦。

    “你别这么冲动,他没欺负我,是我自己想通了,我不喜欢他了。天底下好儿郎这么多,愿意娶我的男子数都数不过来,我何必非要吊死在他一棵树上。”

    “你真的这么想?”

    罗檀毓重重地点了点头:“真的。”

    戴平安长舒一口气:“真是太好了,你终于想明白了。这三年来我们谁劝你的话你都不听,每天裴暮黎长裴暮黎短的……”

    罗檀毓打断了他:“从前的事就别提了。”

    “也罢,寿宴快开席了,我们先过去吧。”

    鼓乐渐起,笙箫吹奏,绫罗绸缎如龙舞。

    宾客们陆陆续续被带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案桌上已经摆放了酒酿和几道开胃菜。

    按照规矩,宴会上男女一般分席而坐,再依身份地位安排座位即可,不过今晚安排座位的管事有些头疼。

    前些天罗家小姐就和他打过招呼,让他把罗小姐的座位同裴暮黎离得近些,老夫人也告诉他这种微不足道的细节就由着罗小姐去。

    管事好不容易安排好了合适的位置,笑盈盈地想将罗檀毓领到已经入席的裴暮黎身边,罗檀毓却自顾自走到离老夫人的座位更近的地方,看了一圈发现没有自己的位子,有些不满地说:“张管事,我的座位呢?”

    老夫人瞥了一眼席间的裴暮黎,笑道:“不是你说要和裴大人坐得近一点吗,你忘了?”

    罗檀毓还真的忘了,她一时有些尴尬,用撒娇的语气对老夫人说:“今天是您的寿辰,我想和您坐得近些,好不好嘛。”

    老夫人最吃她这一套,笑着吩咐管事赶快搬一张桌案过来,就摆在她的位子旁边。

    管事马不停蹄地让底下人去安排了。

    老夫人招手让罗檀毓到自己身边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压低了声音道:“和我说说,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怎么忽然转了性子?”

    从前她实在是过于招摇,全京城几乎没人不知道她喜欢裴暮黎,导致现在所有人都担心她放弃裴暮黎是因为被裴暮黎伤透心了。虽然裴暮黎确实伤害了她,但那都是上一辈子的事了,她怎么可能将这件事说出来,也不可能让他们为自己讨什么公道。

    “没有受委屈,我想通了,既然裴暮黎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强求了。”

    老夫人用慈爱的目光看着她,欣慰道:“毓娘长大了,这很好。”

    下人将案桌搬了上来,上了一壶特制的果酒。

    “快尝尝,这是从西域进贡的酒,知道你爱喝,特意为你留的。我知道你父母平日拘着你,不让你多喝。你放心,在我这里你想喝尽管喝,有我在,没人说你。”

    父母和兄长管她管得紧,除了一些重要日子,不允许她喝酒。原因还是她酒品太差,小时候她和戴平安一起偷喝了厨房的酒,戴平安醉得人事不省,而她则缠着兄长要与他比试,输了便坐到地上嚎啕大哭,怎么哄都不愿起来。从那之后,曲阳侯府的盛酒的柜子都上了锁。

    老夫人到底把罗檀毓当亲生孙女看待,改不了溺爱小辈的习惯,让罗檀毓只管自己心意,不要拘束。

    被解开禁令的罗檀毓自然不会推辞,立刻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举起酒杯祝老太太身体健康,平安顺遂,随后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舌尖的果味消散,只剩下酒的苦涩。

    大厅内的暖香微醺,让罗檀毓觉得有些气闷,她和老夫人说了一声,被婢女搀扶着起来要去外面透透气。

    酒劲彻底上来了,罗檀毓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她摆了摆手让身后的侍女们不要再跟着她,自己一个人走到池塘边,看水面上漂泊的花灯。

    忽然,她看到池塘对面有一个人影,她以为是戴平安,便支着身体向前面摸索过去。

    她绕到那人身后,看到那人身下还压着一个女子,正要去扒那个女子的衣服,那女子穿着寿国公府的丫鬟服饰,被那人用手死死地捂住嘴,叫不出声来。

    罗檀毓来不及多想,对着那人的后背狠狠就是一脚,那人没站稳直接掉到池塘里去了。

    罗檀毓没管掉到水里的登徒子,扶起躺在地上的女子,女子受到惊吓脸色苍白,但因罗檀毓出手及时没受到任何伤害。

    水中的男子扑腾了两下,大喊着“救我”,但府里的人都聚集在大厅,这里又偏僻,没有人能赶来救他,他便自己游了上来。

    因天色太黑,男子看不清罗檀毓的脸,上岸第一件事便是找罗檀毓兴师问罪。

    男子指着罗檀毓的鼻子骂道:“谁敢坏老子好事?老子告诉你,惹了老子,老子让你在京城吃不了兜着走!”

    罗檀毓已经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宋炀,仗着自己是左散骑常侍的儿子便作威作福,经常流连于烟花场所,干过不少强抢民女的勾当,今日竟被她给撞上了,那她可绝不会善罢甘休。

    宋炀也醉了酒,凑近了瞧罗檀毓貌美,也起了狎弄的心思,不怀好意道:“坏了老子的好事,就别想逃了。”

    说着,就要去抓罗檀毓的手臂。

    罗檀毓又是一脚,直接将人按到在地,将宋炀的手臂反压在背上,骨头嘎吱作响。

    宋炀痛得哭爹喊娘,仍不忘威胁道:“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一定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罗檀毓嫌他聒噪,一使劲惹得宋炀又是一通乱叫。

    “我管你爹是谁,再敢乱叫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宋炀害怕了,嗫嚅着求饶。

    一旁的丫鬟吓得不敢吭声,罗檀毓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快走,丫鬟立刻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跑了。

    “这么喜欢扒人家的衣服,那我把你的衣服也扒了,你给我光着身子去见人吧。”

    罗檀毓说到做到,扒了宋炀的外衣扔进河里。

    宋炀死死地护住里衣,挣扎着从罗檀毓手下逃了出来。

    他窘迫地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不要脸!”

    罗檀毓一听他的话火气更盛,撩起袖子就要再教训他一顿。

    宋炀立刻怂了,他抬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扯着嗓子叫道:“裴大人!裴大人救我!”

    罗檀毓顺着宋炀的视线望去,看到一袭青衣立在灯下,烛火摇曳让他的面容显得朦胧不清,但罗檀毓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是裴暮黎。

    裴暮黎听到动静,看到衣衫不整、鼻青脸肿的宋炀和撩起袖子即将和人打架的罗檀毓皱了皱眉,走到二人面前,神情严肃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电光火石之间,罗檀毓立刻做了决定,她一把推开想要诉苦的宋炀,捏着裴暮黎的袖子颤抖着说道:“裴大人,宋公子喝多了酒,不知把我当成了什么人,竟对我意图、意图……”罗檀毓恰到好处地止住了声音。

    宋炀气急败坏:“你胡说!我明明、明明……”他也给不出合适的理由,调戏寿国公府丫鬟的事可大可小,但裴暮黎是出了名的雷厉风行,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要是让他抓住了把柄,少不得到皇上那参他一笔,到时候他爹也会把他打得皮开肉绽,可是得罪了曲阳侯的嫡女,后果也不堪设想,此时他已经后悔慌不择路向裴暮黎求救了。

    “误会,都是误会,是罗小姐误会我了,我刚想和罗小姐解释,她却不由分说把我给打了,还扒了我的衣服。”

    裴暮黎的袖子还在罗檀毓手中,他没有挣脱,冷静地问:“罗小姐,他说的是真的吗?”

    罗檀毓用力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随后一阵眩晕和恶心涌上来,她一个没站稳,跌入了裴暮黎的怀中。

    裴暮黎身形一僵,却也没推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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