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清宁看到了顾清然脸上再次出现那又冷又淡的笑意。

    他的下颚冷冷地崩着,眉目森然。

    对上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清宁再次领悟到一个事实。

    他是世界的男主,天道的宠儿,他或许会一时消沉,但永远不会输。

    清宁心底戾气横生,因为她永远都不会有他这样的好运气。

    他淡色的唇角牵起一个微微的弧度,冷锐地盯着她、观察她,缓缓道:“既然如此相谐,你为什么要离开。”

    清宁红唇轻启:“你确定要我说出来吗?”

    他昳丽清瘦的面容覆了一层寒霜,声音冷得能积冰,“你可以不必说了。”

    清宁笑了,“我就要说。”

    “因为他比你年轻、比你听话,在他面前,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就像今晚,我想离开就可以离开。”

    “这是我在你那里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尊重和自由。”

    他优美的眉骨痉动了一下。

    整个人像被一团阴影笼罩着。

    几乎是一瞬间,他桎梏住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带进客房,不费力地阖上了那扇门。

    “我还要怎么尊重你?我还要怎么给你自由?”

    他将她抵在墙壁上,审视着她的眼睛,薄凉的唇贴近她的脸,喃喃低语:

    “你从来没有对我一心一意过.....宁宁,你不过仗着我爱你,才可以这样作践我。”

    “我作践你?”清宁冷笑着推开他,眼睛盯着虚无的空气:

    “你爱怎么认为怎么认为,我和谢涟在一起很快乐,比在你身边快乐一万倍。你和楚惜惜应该过得也不错,为了她你都愿意追到M国发展事业了,你为什么还要跑回来烦我?你就这么喜欢享受齐人之福?”

    顾清然漆黑的眸子又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她和薛晟联手给你下套,我怎么能轻易就算了?如果不是江济给她出了保释金,她现在还在拘留。M国,她回不去。”

    清宁呵呵一笑,“是啊,我差点忘了,这是你的拿手好戏——翻脸无情。顾清然,你既然拥有这样冷情的禀赋,爱情这东西,你压根就不需要。也许你已经物色好了哪个大人物的女儿?我祝你一步一步地坐到最高。”

    清宁隐隐意识到,书里他和谢怜的婚姻很可能披着爱情的外壳,其实质是商业联姻。

    事业永远是顾清然这种人的第一位,他不断扩张的野心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停止,会高凌绝顶才是他唯一的追求,而红粉佳人不过是他站到最高点后的一道甜品。

    “你以为他会不在意吗?我和你的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顾清然冷淡地说:“他现在装作不知道、不在乎,不代表他一直不在意,只要他是个男人。”

    “如果他不听话,我可以换别人。”

    清宁扫了一眼他秀冽的侧脸,发现他漆黑锋锐的眼睛也正在看着她。

    她短短几秒的注视就足以让他沉郁的心倏然变得愉悦,可这愉悦很短暂。

    因为她做了一个赶客的手势,言语淡淡:“我今天回来,只是因为林姨,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了。”

    他逼近,几乎温柔地摄住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对上他的眼睛,声音嘶哑着发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留恋吗?如果你真的厌恶我,那天晚上你为什么允许?宁宁,告诉我你为什么?”

    或是他的逼问,还是他接近时绿檀和雪茄混合的味道,让清宁有些晕滞的脑子更缺氧了,心底本能升起一丝对他的防备。

    清宁眼睫微颤,竭力自持着说:“我不想欠你们顾家的,仅此而已。”

    她睡袍里是一件丝绸睡裙,方方的领开得有点低,环住手臂的防御姿势令那抹玉色不小心倾泻出了一点。

    顾清然垂下眸子,他不意外地看到那抹嫣然玉色上有点点红痕,那是她和别人亲热留下来的痕迹。

    过去他们在一起时,她还是少女式的纯真,带着被他占有后的委屈茫然。

    而今夜的她,褪去了那种蒙昧青涩的可怜,拥有娇弱和妩媚交织在一起的纯女性的天然魅力,这种魅力在她自身的映照下是足以勾魂摄魄的,可以轻易摧毁任何一个男性的自制力。

    他寒玉般的脸上,很久才露出一个机械冷淡的微笑,“新年伊始,我当做是我们新的开始。”

    “我给你时间,我会让你慢慢看清楚,谁才是那个能够照顾你一辈子的人。”

    -

    翌日清宁向林漪辞别,试探一问,发现她对顾清然昨夜的回归竟毫无所知。

    林漪叹气道:“为了你和谢涟的事,他对我们有意见,尤其是和你顾叔叔,父子两个闹得很僵。清然的性格一贯冷淡,对我这个妈妈也不会袒露心事,这个结只有他自己慢慢解开。”

    清宁低下了头,轻声道:“林姨,是我对不起你。”

    “你哪里有错了,是你清然哥哥太过专断,谁也左右不了他的想法。对于女子而言,和太冷血的男子在一起不会真的幸福,所以即便清然是我的儿子,我也并不放心你们在一起。但我瞧着谢涟那孩子温文周到,十分体贴照顾你,在这些豪门大家中,身后没有依仗的女人得一个贴心的丈夫太难得了。”

    林漪抚了抚她的发丝,柔语谆谆,“他对你好,可你也不能冷了他的心,逢年过节他家那边你们也得去应个卯,好歹面上过得去,他家里人都是讲礼讲节的,更不会难为你一个孩子,在他这种家庭千万别由着性子来,大面上对付过去谁也不会挑你错。”

    清宁点头缓缓应好,却思忖着,她根本就没将谢涟放在心上,所以他的家庭他的家人她从来不肯上心,连敷衍都不愿意。

    回程的路上。

    清宁不免想到谢涟的妈妈,她是个淡雅如菊的人,几次接触,对清宁都大方温柔,便淡淡提了一句,“去你妈妈和你爷爷那边问候一下吧。”

    谢涟微微一愣,旋即笑着说:“妈妈那边今天就不用去了,她昨夜就飞到瑞士度假,爷爷奶奶为图清净,初一至初三也会在清凉寺小住。”

    清宁“嗯”了一声,便不说什么了。

    昨夜的几番亲近,加上她今天几乎算“冰释”的话语,让谢涟顿时心起涟漪,桃花眼里柔情荡漾。

    清宁看到路上的指示牌是去往机场的方向,不禁蹙了眉问:“我们要去哪里?”

    谢涟唇角弯起,脸庞俊美的可以入画,“清宁,我送你的新年礼物不在这里,在S市。”

    机舱里铺满了香槟玫瑰,偌大的空间只有他们二人和空乘,清宁环顾四周,心底疑虑顿生,对着正在调酒的谢涟问:“你大费周章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谢涟给她调了一杯度数很低的果酒,端着两个酒杯走了过来。

    他风采特秀,娓娓笑道:“清宁,飞机上旅途无聊,咱们一起品品?不会让你喝醉的,给你调了很低的度数,连小孩子都可以喝的。”

    低缓的音乐,怒放的玫瑰,醇美的淡淡酒香,还有眼前俊美出众的青年,和他潋滟多情的目光,若是一个情窦初开的普通女孩,在这种罗曼蒂克的氛围包裹下,面对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攻势,心弦松动也是必然。

    见他将高脚杯递到眼前,清宁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平静地接了过来。

    “电影正式开拍之前,当做这是我们一个小小的假期,什么也不想,就放松一下心情,好吗?”谢涟和她碰了杯,啜饮了两口。

    他柔雅的嗓音被美酒浸润得慵懒起来,“清宁,别怪罪我唐突,我事先问过林阿姨,她说你们每年过年都会回一趟S市,我也想见见你长大的地方。”

    清宁浅浅抿了口杯中暗蓝色的液体,便放下了杯子。

    她转过头,俯视着机窗外变成蚂蚁大小的高楼大厦,懒懒地回道:“ 不管你出于什么想法,谢谢你的安排。人离乡贱,谁又能不愿回到故乡。”

    S市是江南佳丽地,甫一出机舱,空气中便似飘荡着水乡佳人的湿润香气。

    谢林集团在S市有分公司,两人下了飞机立刻有分公司的人来接待。

    汽车行驶的途中,谢涟欣赏一路景致,心里感慨这座城市虽不比B市繁华富丽,但其精致秀丽的气象也引人心折,加之这是心上人的故土,更有一种别样情怀。

    而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街景,清宁心里百感交集。离开几年,这个城市就已经更迭得她快不认得了。

    她对这里魂牵梦萦,因为这是她长大的地方,可这里已经没有了她可以牵挂的人。

    两人先去墓园祭拜了清宁的父母,之后谢涟又吩咐司机开车送他们去清宁曾经的母校——S市一中。

    到了学校,清宁发现有一排人赫然整肃地等在门口,个个锦衣革履,在本地似乎都是有些地位的人。

    谢涟见这景象皱了皱眉,对着副驾驶的行政总监钱翔道:“钱总监,我们只是想私下随便逛逛,不想兴师动众,烦请你和他们去说说,让我们自便即可。”

    钱总监立刻一溜烟地下了车,不知和那些人怎么说的,果然他们立刻就走了。

    钱翔又快步走到车前,倾身道:“刚才那几位是一中和有关部门的领导,知道谢先生今天来,为了答谢您的慷慨捐赠,特意亲来接待,不想打扰到您,让我转达歉意。”

    谢涟温和地微笑:“感谢他们的盛情,也请钱总监转达我的谢意。佳节难得,就不占用钱总监陪伴家人的时间了,我和清宁自己进去走走。”

    钱翔忙再三道谢,和司机交代好后,便不再多留,自己坐了另外一辆车子走了。

    下了车,清宁问道:“捐赠,你捐了什么给学校?”

    谢涟浅浅一笑:“我也是效仿前人,不要笑话我庸俗.......捐大楼,捐图书馆。”

    两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新建的那座教学大楼前,清宁发现大楼正面镌刻着三个字“云微楼”,侧面则是镌着那句校训“追求卓越 崇尚一流”。

    清宁静静站在大楼前,风从后方猎猎吹乱她的头发,她默然许久,不知道应该对身边的人说什么。她知道,他要的不是一句感谢。

    谢涟将她的围巾紧了紧,双手捂住她被略微冻红的耳尖,“后面的图书馆以你父亲的名字命名,我已经以他们夫妇的名义对学校做了捐赠。他们的名字会永远被你母校的学子记住,被这座城市记住。清宁,今天是新年伊始,你喜欢这个礼物吗?”

    给这座本市最好的老牌中学捐赠并刻上姓名,这不单是金钱就能做到的,背后需要发动的资源难以估量。

    清宁莞尔,抬起头,两丸黑亮的眼瞳幽幽地盯着他:“你很会送礼。那么,你需要回礼吗?”

    他笑意粲然,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秀美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清亮无比:“我不需要,你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会把最好的都送给你。”

    清宁偎依在他的怀里,鼻间嗅着他身上那股如兰似麝的香气,突然觉得一阵涩然。

    她想,在这样的日子,在这样的地方,就让她暂时沉浸在这种温柔里吧。

    她不想去分辨真假,她已经很疲惫了,疲惫到不愿意再想到那些过去,她只想短暂地放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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