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身份

    天色已暗,院子里点起了灯,屋檐下气死风灯风中摇曳。

    李清江真情劝说中裹挟着急迫感,似乎芸娘不快一步做出选择,机会就回一不小心溜走似的。

    芸娘道:“一码归一码,助人何必要和世俗扯上关系,如若她不是李先生的女儿,这人就不救了吗?”

    李明玉在一边嘀嘀咕咕,“爹,不是你自己说的,不会为谁走后门,便是天塌下来,也不顶用,怎的突然又要为我收人家了,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这般重要了。”

    李清江瞪了不成器的独女。

    原是试探。

    天下哪里有白吃的午餐。

    芸娘适时的沉默,仿若听不懂父女之间的机锋。

    花厅里李家家仆端上了菜,李夫人笑着过来叫大家,李夫人是李先生老师的女儿,才华横溢也贤惠温婉,一桌菜色安排得十分恰当,知道郑生自帝都而来,特意安排一道猴头、木耳、黄花的家常炒三鲜,以及一道远近闻名的葫芦鸡。

    “自帝都而来一路颇为辛苦吧,郑生可有兄弟姐妹,独自出门家中父母可放心?”李夫人笑盈盈的问道。

    “咳……”这哪里是在问路途,这是在打听她家的情况啊。

    “这一路与好友结伴而行,他们功夫尚且不错,一路倒也安宁,父母在京都经营小本生意,皆十分仰慕李先生才华,对我甚是支持。”既猜到对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芸娘便不敢给与想象的空间。

    “至于家中未婚妻,也鼓励学成归去再成家立业。”

    李夫人一听“未婚妻”三个字,肉眼可见的失望,但很快她便遮眼心中的情绪,待到李明玉欲敬芸娘酒时,她便突然打断,“这酒烈得很,不宜多喝,今儿是谢谢郑公子救了你,不是要你把人灌醉的。”

    李明玉不知她娘为何改变了主意。

    芸娘见此可算松了一口气,但她显然放心太早。

    李明玉低声道,“郑公子,越是挫折困难才越能显示出我对你的真心,别说是未婚妻,便是你已成婚我也等得起。”

    芸娘一口水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片刻之后,“李小姐明日可有空?”

    李明玉眼睛放光,点头,“郑公子相约,自是有的,郑公子可喜欢赏花,芍药开了,不若去那观鹤山赏花。”

    这小娘子果然不是一般女子,芸娘倒是佩服起她的勇气了。

    赏花什么的,还是算了,她五福消受。

    芸娘打断她的遐思,“初到黔州,人生地不熟,需得置办不少东西,李小姐可否愿意帮忙介绍黔州风土人情,以便尽快适应。”

    李明玉脸颊忽的一红,“还是郑公子想得周到,我定好好待你转转,帮你安家落户。”

    说着,娇羞的侧过脸去。

    不是,她到底想到什么了?芸娘仔细的回想,也没看出自己这话中有何歧义。

    心累。

    明日过后,李明玉自便知晓,只盼着谢馥深的谋划妥当一些,可别出什么篓子。

    月上树梢,李家院门被敲响,李家家仆领着人进来,李夫人看见来人,眼前一亮,问李清江既认识这等相貌出众的年轻人,为何不介绍给她们女儿……给她认识。

    李清江并不认识这人。

    “李先生,这是谢馥深,他便是我说的一同结伴之人。”芸娘主动介绍,又见李先生介绍给谢馥深。

    正说着话,院门再度被敲响,是学院的守卫挨个传消息,“苗疆叛军有刺客攻在城内行刺知府大人,城内封锁人员便不可流动,先生切莫出去。若是发现可疑人等,也得尽快通知官府,切莫单独行事。”

    说完,那守卫便看向了谢馥深,“你是谁?我怎么没见道到你登记?”

    “李先生,他是……”

    李先生忽的摆摆手,打断芸娘的话,对守卫说:“这是我邀请的贵客,任谁是叛军他也不可能是。”

    芸娘诧异,悄悄给谢馥深使眼色,“你和李先生早就相识?”

    谢馥深摇头。

    李先生对谢馥深倒好像很推崇似的。

    想不通便不为难自己,“你没事吧?刺客可有伤到你?”

    谢馥深的笑容淹没在忽明忽暗的夜色中,“没事,我走得早,没遇到。”

    还未问他为何会早走,李清江已经打发了守卫,那守卫见有李先生做保,便不再多管匆匆离开,去通知其他人。

    李清江来到谢馥深跟前,“百闻不如一见,谢公子果然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既不失少年人的锐气,又不失大丈夫救世济民的雄心。”

    士林之中早有传言,谢馥深离京便是不满如今朝堂之上,世家把持朝政,为救世济民,甘愿放弃安稳生活,游历各地,看民生疾苦,救百姓苍生。

    李清江对此理念颇为认同,和谢馥深交谈之后,更是引以为知己。

    “郑公子高风亮节,是我小人之心,公子既有谢三公子这般挚友,又何须对我关门弟子念念不忘,是我着想了。”李清江当即对芸娘道歉。

    她看出了李先生对谢馥深的推崇,但没想到的是会如此重视,连带着她都跟着水涨船高。

    再瞧瞧谢馥深,还是她所熟悉的那个谢三公子,一切都没变,但似乎一切又都和她想的不一样。

    芸娘客气,“李先生切莫谦虚,你这等雅士大儒,我们如何能和你比。”

    李清江却当了真,“不敢当,郑公子既得谢三公子看中,定然也是不凡之辈,什么关门弟子之言,实在是班门弄斧,还望郑公子莫要怪罪。”

    怎么还越来越客气了。

    如若不是短短相处时已对李先生有所了解,她只怕都要以为对方是在讽刺她了。

    事情还没完,李清江转头把不孝女提溜出来,“我与郑公子平辈相交,日后,你切莫在长辈勉强失了礼数,定要事事恭敬稳重做事。”

    李明玉当即炸了,和她爹掰扯起来。

    芸娘的心态也失衡了,不说要替李明云寻个如意郎君,绝了这朵烂桃花,便是平辈相交就够她喝一壶的,她还要做李先生关门弟子呢。

    可李清江此时却变成了死脑筋,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芸娘任由不足,还需像他学习。

    到底怎样,才能让李先生改了主意?!

    不得已,芸娘把目光投向谢馥深,“你一定不想看我大业未成,而中道崩阻吧。”

    谢馥深点头,“确实,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芸娘幽幽:“我这是正向您请教呢,令人尊敬的谢三公子。”

    “我倒是有个主意。”

    芸娘一喜,收起了幽远的目光,昏黄的灯光之下,笑盈盈的,“不愧是你,谢三公子,好主意信手拈来。”

    谢馥深没被她的马屁迷失自我,“先说好,不一定管用。”

    芸娘给他戴高帽,“怎么可能不管用呢,一计不成便又令生一计,对公子而言不是轻而易举。你这般帮我,倒是让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上次欠的人情还没还呢。

    芸娘有些忐忑,谢馥深不会以为她空口说白话,便不帮了吧。

    “你我什么关系,何须言谢,能替夫人解决危机,正是为夫应当做的。”谢馥深恰当的帮芸娘记起。

    不是对她的报复吗?

    报复的前提应该是使劲的揉拧她的身体,或者折磨她的精神,让她痛不欲生。谢馥深两样都不沾,还对她颇为照顾。

    出门之前,她换好衣服出门时,被客栈小二误泼上了酒水,她行李带得不多,一路又没法浆洗,到了客栈便只有这一生干净衣服,还是从谢馥深的报复里,翻出一身锦衣,运气甚好,她穿上也适合,这才没误了时辰。

    更别提他送的那一匣子珠宝首饰。

    谁报复的手段是拿钱砸人啊,如果真有这样的大傻子,请多来两个好吧。

    难道他是认真的?

    “三人行,必有我师。”谢馥深高深莫测,“李先生,切莫着相了。”

    李清江浑身僵直,话语一顿,催下眼睑,片刻之后双手击掌,“大道至简,大道至简,谢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一语惊醒梦中人。”

    至此,再不替要和芸娘平辈相交的话。

    “所以,我这是能参加黔州书院的入门测试了?”芸娘赶紧问道。

    谢馥深点头,“看样子确实是这样,没有后门可走了。”

    谁要走旁门左道啊,名不正则言不顺,她本就身份尴尬,再乱拿,那不是糊弄鬼吗。

    “高兴了?”

    这是自然。

    她不知道,她笑盈盈的模样,在特别的视角之下,眼睛像是一汪清潭暗送秋波。

    谢馥深捻了捻手指,“如若我再告诉你,今日我像知府大人要了个特许,李清江先生的关门弟子,可任通判一职,专司水利。”

    不仅能学习,还有机会学以致用。

    芸娘捂住嘴,怕自己忍不住惊叫出声,“这关门弟子我当定了。”

    “谢馥深,你掐掐我,我是不是在做梦?”美得好不真实。

    谢馥深摇头,“我可不敢,若是夫人回过头来,怪夫君不体谅,那可是我的罪过。”

    芸娘脱口而出,“男子汉大丈夫,怎的还惧内。”

    谢馥深似笑非笑的看她。

    这个内好像是她。

    糟糕,好像还没适应这个新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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