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北方共主

    科普雷走得很快,微风吃力的翻动他的披风下摆,他刚刚返回艾明玛夏城的纳文堡,马匹和头盔抛给了仆人安置,他直奔花园。

    来往的臣民见到了黑色的身影和浓郁的气味纷纷避让,等黑色的背影远离,错愕的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待他来到目的地,围坐在桌前刺绣、享受午后暖阳的女士们止住咯咯笑声,倏地从座位上弹起来,有人从喉咙间梗出一声尖叫,有人很快收起了失态以颤抖但强装镇定的口吻向他问安,“国王陛下。”

    科普雷的视线从几个年轻貌美、陌生的女士的面孔滑过,落在团体中心的艾纳,同时也是他的未婚妻身上,“女士,你找我。”

    艾纳白皙的双颊更苍白了,她的目光复杂,既有压抑不住的对未婚夫的眷恋,又不安闪避着他们的视线交会,“是——是的,我听闻陛下在回程遭遇伏击,很是不安,现在看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只有几个躲在树丛的叛军和他们放出的暗箭。”科普雷轻描淡写的说。他不是很能理解艾纳的用意,暗杀者刚刚射出箭矢,他们的胸口处电光火石间就各领了他一枪,那么遇袭和杀手的结局会一起传回都城内。“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不打扰你们的活动了。”

    “请、请等一下!”艾纳叫住未婚夫,同时伸出手,看来是想握住未婚夫的,但迟疑了一小会,观察科普雷没有反对,她这才鼓足勇气,纤细的五指紧密地扣了上去,科普雷掌心的冰冷和湿黏令她颤抖,她忽视所有不适,踮起脚尖用绣怕擦拭科普雷的面颊。

    艾纳的动作轻且小心翼翼,显然如此擦拭手法对此毫无用处。“谢谢。”科普雷夺过了绣帕,回绝这样费时的清洁互动,“沾到了一些污渍,我回头洗把脸就好。”

    西昂闻讯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这番诡异场景,他喘着气上前一步告诉艾纳女士,“陛下几日不见对您也很是想念,听说您找他昏了头就跑来了。”所幸科普雷只是静静候在一旁没有揭穿他。

    这唬人说辞也就天真可爱的艾纳会烫红者双颊全盘接受了。西昂也因此能够顺利把国王从忘乎所以的艾纳身旁以为晚上举行的庆功宴为由领走。

    西昂带科普雷回到堡内最豪华、属于国王的卧房,然后头疼地命人准备浴桶和水,“要热水,烧开了的。”他提醒仆人。

    科普雷正坐在床铺用水盆打湿脸颊,他对自己坐下后给被铺染上的深红色印子毫不在意,“不用这么麻烦。”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你现在就是个血人——不,比这更糟糕。”科普雷手上、脸上、头发沾的不只是鲜血,还有断肢喷溅的肉沫。

    得了西昂提醒,科普雷也只是面色如常地抓起一把垂落在肩膀因血液、组织液沾黏而一束一束散发着异味的黑发,“该剪短了。”显然他并非不知他沐浴了杀手们的鲜血和残破躯体后此刻的模样。

    西昂瞪着侄子国王好半晌,高高扬起的气势被人一棍子打散了似的,他走到国王身旁,忍受着异味,弯低了背脊与之平视,神情认真、耐心,“科普雷,你不能这么做。”

    “怎么做?”

    “用这副模样去见自己的未婚妻。你应该先把身上的污秽清洗干净,艾纳女士找你不是因为急迫的国家大事,只是为了证明她对你的关爱。”

    科普雷扬起一边眉毛,“她被我的模样吓到了吗?”

    “显然是,我也很惊讶她表现的完全不像芬恩的女儿。”西昂想到那些关于艾纳母亲与情人离谱谣言。“但这不是重点,这是礼数,你记得康马克以前替你请来的老师吗?”他细数着那些礼仪指导者,“你可以展现出勇武,战士们会因此臣服,但不能让人联想到嗜血的弗摩族。”老德鲁伊手指着科普雷身着的铠甲,还有他一路留下的血鞋印,“以后你可以先花上半小时打理好你的仪容,再去履行你作为伴侣的职责。”

    科普雷把被擦拭得脏兮兮的长巾扔在地上,神情吝啬地流露出几分困惑,“西昂——你说得对。”一瞬间,他成了西昂记忆中那个懵懂的孩子。科普雷按着额头,“你说的是最基础的规矩,我怎么忘了。”

    仆人搬来澡盆缓解了他们难受的无言,“来吧,把你身上的脏污清洗干净。”西昂打起精神。

    庆功宴在晚间举行,纳文堡的大厅为北方共主的支持者敞开,长桌摆满了看似取之不竭的美酒佳肴,大厅的火光也似乎能照亮整座艾明玛夏。

    北方的新共主,康马克之子科普雷是晚宴的主角,他若不举杯群臣不敢喝下第一口酒,他若不撕下第一块烤肉也无人敢取餐。在他率军对泰隆以及守护泰隆的弗摩混血军团犁庭扫穴,还生擒了格兰卡与她幸存的子女,他便从恩雅女王的手中接过了权柄,成为了阿尔斯特大区无庸置疑的统治者。

    两盆清澈滚烫的洗澡水成了泥浆过后,科普雷恢复为人见人爱的模样,他身穿猩红色短夹,头戴母亲家族世代传承的金冠,大厅明亮的火光反射了金冠上雄狮的红宝石眼睛让他苍白的两颊染上了血色。新王是真的英俊伟岸,有如一位神祇,也难怪能俘获芬恩女儿艾纳的芳心。

    宴会中,科普雷把征服泰隆的大部分战利品按功绩分给了他的战士们,只留下牢笼中的格兰卡、格兰卡的年幼子女和一对从格兰卡宝库中掠来的传家宝,弗摩族工匠精心锻造的双子剑。两柄短剑一左一右斜倚靠在国王王座两侧的墙边。

    “吾王万岁!”、“您比『水手拉布雷德』更慷慨!”…他的战士们举杯并踊跃地称颂着国王的伟大。(注:流浪者或水手拉布雷德,是科普雷母族的一位著名的至高王祖先。)

    “我的战士们若只为了眼前这点赏赐满足可太让人失望了。”科普雷说:“三年,诸位让南方的叛徒放肆太久了。最不幸的是,安居北方似乎也让某一部分人忘了何为荣誉勇气。”国王命人把两个伤痕累累、衣不蔽体的青年连拖带拽到大厅里,他们不是什么陌生人,是先王奥凯德.高纳特的信使与养子。前不久,奥凯德与南方的艾隆王通信频繁,除了议和,这位手段平庸的首领到后来寄望于南方的军队能替他解决失踪三年又忽然冒出头的科普雷王子。

    科普雷在处置奥凯德以前早已截下了那封针对自己阴谋的信件,使者也自然落入了手中,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早死在了折磨中。

    “你们听从了主子养父的差遣向篡位者俯首称臣不错,但为了错误的人效力就是你们的罪。”科普雷抽起双子剑中的其中一把,只用一手持剑,噗嗤——西昂联想到儿时的王子,半个他高的小科普雷,手抓着剑戳进了填塞了枯草、羽毛絮的假想敌的胸膛,那样子太轻松了。

    科普雷已经掌握了某种魔法,某种西昂也闻所未闻、无法感知的魔法,可以把内脏、骨骼、筋膜层叠的躯体变成枯草与家禽羽毛絮的填充物,短剑的尖端突破的背脊的肌肤。奥凯德的又一位支持者一命呜呼。

    或许是记住了西昂的话,科普雷没有常识把那柄卡在死人脏器、骨骼间的魔剑取回以免被涌出的鲜血沾染分毫,而是回身又去取出另一把,在仅剩的那人惊恐无助的求饶声中做了一样的动作。

    奥凯德的两个养子重重倒地,血液从地面砖石的沟壑蔓延。尸体很快被拖走,科普雷也对那所谓的弗摩宝物双子剑不屑一顾,双子剑与停止跳动的心脏冷却的躯体一同被献给了火神。

    烧焦味从半开的大门飘进气味复杂的大厅里,科普雷转头一步步爬上台阶坐回到王座,“投降者只有这个下场。”他宣布:“我的战士们,我承诺,当我们南下征战,谁能取走任何一位叛徒领主的首级,那人的土地、财富都将归他所有。”

    此话一出,战士们为之疯狂,他们纷纷下跪立誓,必定忠诚于君王,将胜利荣耀与至高宝座为科普雷奉上。

    科普雷面不改色,他或许也只有在拔剑夺人性命时,脸上浮现的残酷享受才显出几分真实。此时他转头望向下首距离他不远处费奥纳骑士们的座位,他问莪相:“老师,你不愿效忠一位真正的国王吗?”

    莪相只得屈膝半跪,“陛下,听候您的差遣。”

    科普雷点头,高举酒杯,“各位回坐吧,敬我们即将到来的胜利。”

    ……

    在喧闹、狂喜的,深陷一朝成为一方大领主美梦的人群中,恩雅提醒科普雷,“你别忘了,你的弟弟妹妹还在艾隆手上。”

    科普雷转头看她,“你们三年来为什么没有救出人呢?”

    恩雅一愣,低吼,“你以为我和你的父亲什么都没做吗?”

    “你们也知道,救出三个被重重看守下的小孩会牺牲太多精力资源。”科普雷再平淡不过的说:“他们做了三年的囚犯,会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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