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啊！”

    听到宫鸸最新消息的时候，他顿了少有的一秒，叹息：“真可惜啊。”

    一切如常地冲泡着咖啡，坐到了餐桌边，吃着早餐道：“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救助了一条流浪猫，喂了它一根火腿肠，就会为了她伤心难过吗？我喂过无数只流浪猫，摸摸它的脑袋，给予它食物，就已经是奖赏了。”

    他的话，当真有些冷血无情。

    至少，在宫鸸满篇神祇的仰望下，神并不垂怜世间凡人。

    这个世间的人，如此的多。她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他念念不忘吗？并没有。

    于是，罗濑甚至连停留的一秒，都觉得麻烦。他的冷漠，终于让身旁的人变了脸色，追了出去。

    ***

    宫鸸是鲶鱼系长相，并不是特别漂亮，有种毫无攻击力的弱小。

    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她正在被人搭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手脚并不规矩，夸夸其谈的炫耀，真是愚蠢可笑。

    当时，他正巧路过。瞥了一眼，就转移视线停留在了脚底的流浪猫身上。

    皱着眉头。

    它太脏了。

    浑身的白毛，沾染了灰尘，脏兮兮的，看着就是毫无生存力的、被抛弃的家养猫。喂它，还是不喂，这是一个问题。

    他并不喜欢被肮脏的东西触碰，但它的柔软可爱，又让他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就是这片刻的迟疑，宫鸸退到了他的前面。

    “除了我这，你还能到哪里去呢？你父母把你像皮球一样赶走了。你身无分文，没有学历，这个社会上要怎么立足？是凭借你的年轻容貌吗？”

    柔弱的少女像是菜市场的臭鱼烂虾，被男人挑剔，否认，打压，又被高高在上地语气怜悯着。

    男人嘿笑着：“我有钱。我能养着你。”

    他强调：“只有我要你。”

    比起那一戳就破地虚假自大傲慢，男人对女性的偏见否认，更是把一切的阴暗揣测演绎地明明白白。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要么就是乘着年轻被人哄骗，流连辗转在不同男人的身边，老去，一无所有。要么就是被身无分文的穷小子玩弄，过得苦巴巴。”

    “我虽然大你二十多岁，但我有房有车，也不需要你生孩子。”

    其实，如果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衣服不是那么皱巴，手表不是假货，皮带能扣的严实，秃头、蛀牙、满脸油光……能一一遮掩一二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少女柔弱，被缠上又无法摆脱。只能不断后退，躲闪，说着毫无力度拒绝的话语。

    不喜欢，不要，不想……

    眼里出现了泪光，瑟瑟发抖。

    她的手，还是被男人强硬地拉上。那些所谓不痛不痒的小挣扎，变成了男人眼中——少女的欲拒还迎。

    情趣？

    呵。

    就是那么一眼，就是那么一刻，罗濑莫名生出了一丝多余的同情心和看不惯。

    他冲着恶心的中年男人说了句：“松开！”

    男人被这一声高高在上的怒斥，打断。更有一种暴躁地不满，回头向声源处看时，不忘发飙：“哪个不开眼的王八蛋，敢坏老子的好事。”

    罗濑不躲不避，直直对上男人：“我。”

    嚣张得男人顿了下，他的眼里闪过挣扎，高高的怒火，似乎发了一半，被一瓢冷水浇透。

    看看罗濑，又看看宫鸸。

    罗濑的傲慢，犹如实质。

    他有资本。

    即便男人没有足够的眼力劲，能看出他身上的牌子，但他与生俱来养出的贵气，也无不昭示着——这人不是他能招惹的。

    男人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

    用他四十多年来的社会阅历见识。即使贫瘠，也足够他认清楚一点——罗濑的穿着、打扮，无一不精致，贵气。

    他碰不起。

    他看了看罗濑，又看了看宫鸸。两个人不像是能有交集的人，难道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女人真有本事扒上了了不得的人？可能吗？

    他扪心自问，宫鸸不属于有这个运道、本事的。不然，不会被他拿捏住。现在，差一点就可以拉进酒店了。

    只要上了床，用不了多少钱，就能带回一个年轻的女孩。

    说实话，放弃，有点不太甘心。不放，又怕惹事。

    为这么个女的，不值当。

    就在男人这么一瞬间的迟疑中，罗濑睥睨不屑道：“滚。”

    轻飘飘的一个字，伴随着皮鞋踩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就多了不可承受的重量。

    像是践踏在男人的脸上，将他的自尊傲慢撕扯下。

    “不要让我再多说一个字，否则你不会想知道的。”

    他的话，漫不经心。说得很轻飘飘的样子，却让人笃定如果男人不按照他说的做，将一定会享受严重的后果。

    男人的面皮在抖动，油光的脸上，浮现了一层赤红，眼睛也爆突，像是哈巴狗怒瞪欲出的眼睛。

    不过，狗就是狗，欺软怕硬，很是看得人脸色。即便这样，男人也没做出过激的举动。反而惶恐的少女，流着眼泪，怯生生道歉：“对、对不起、对不起！”

    他瞥了少女一眼，有些头疼。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是什么连路过的狗，都能上去踹一脚的恶霸。明明是一点点……的善心，怎么这么不爽呢？

    他冲着瑟瑟发抖的少女，冷声喝令：“闭嘴。”

    对于这种弱小无依、茫然无知的少女，命令是最好的沟通方式。当然，是指在这种情况下，不过，他也不打算发生些什么，所以，对她的眼泪也不打算安抚。

    惶恐的少女如同流浪猫一般，清澈的眼睛里写满了对世界残酷的无助。

    家猫被赶出家，是无力生活的。

    从他的视角来看，眼前的少女，年龄看着很小，而听男人的意思，应该是成年。这样的少女是应该坐在大学教室，听着老师讲课，认真学习的，而不是将时间耗费在与垃圾撕扯上。

    罗濑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你要帮助人，就要让人从根源得到帮助。

    臂如，常见的影视剧中，柔弱的少女被恶霸强抢，正义的侠客出面，行侠仗义解救美人，得一段风流韵事。可是，少侠走后。少女的家人在，少女依赖生存在这个城镇。没了少侠，如何抵挡恶霸的报复？

    现在的情况，有点类似。

    他不需要少女的回报，但从他出声后，一旦离开，少女遭遇的可能会更惨。

    于是，他无奈地让自己加了会班，只是因为那多余过剩的善心。

    罗濑余光瞥了眼少女，对着男人微笑——

    “你懂法吗？国家的法律法规，在你眼里视如儿戏吗？”

    少女微微张着嘴，茫然看着罗濑，模糊的视野，因为街边夜色下斑斓的灯光，站在灯光笼罩下的罗濑，就像是看见了他沐浴着圣光。当然，她那种朝圣般遇到神祇的情愫，落在了中年男人眼里，就是另一番滋味了。

    一只可怕的狐狸，带着笑容的老虎，年纪轻轻，却有着堪比成年人更为可怕的威慑力。

    笑得真可怕啊！

    这种笑，是面笑心不笑，皮笑肉不笑，看见就突然能明白了什么叫“笑里藏刀”的笑。

    畏缩的情绪下，那种对性的追求，对面子的愤怒，酒精上脑的冲动，都一波一波退去。

    中年男觉得自己需要说点什么，虚张声势地喊：“我，我只是追求她而已。”

    “你也认为是追求吗？”罗濑笑容一层不变。

    他看了眼懵懂的少女，类似谓然长叹，又似娓娓教导：“追求？呵呵，我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追求。”

    他打了个响指。

    蓦然——

    一个黑衣八尺壮汉，就是健身房里绝对的肌肉男，出现了。啊！那穿着的西装简直要炸裂了。走路又嚣张又拽，双臂八字摇摆的姿态，堪比普通人的大粗腿，duang！duang！duang！

    ——像是一拳能打死八个自己。

    对上突兀地蹿出来的肌肉男，少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嘴巴从小愕然，到大吃惊，暗暗比较了下。

    罗濑微笑，又略微慵懒：“玫瑰。”

    肌肉男壮汉点头：“好的，罗少爷。”

    中年男人不可思议地看向罗濑，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少女。

    该死的！

    难道这个不起眼的女人真的吸引了眼前看着就不一般的罗少爷注意？

    紧跟着，就是愤怒，一个拈花惹草、招蜂引蝶的女人。

    继而，又是仇恨，看不上自己，莫不是利用自己，来勾搭别人？网上那什么小说电视剧，不就是演得，什么大少爷被小白花吸引！

    自己竟然成了反派，成了他们的媒人，变成PLAY的一环了吗？

    ……

    无数的念头，如同密密麻麻的弹幕，在他脑海无限循环。

    而这个时间，肌肉男壮汉已经抱着一大捧的玫瑰，跑来了。

    duang、duang、duang！

    地面震颤，沉重的铁塔一样的肌肉男，却又显得格外灵活。眨眼，到了跟前。

    “罗少爷，玫瑰。”他言简意赅，显得分外可靠。

    罗少爷抽出了一枝玫瑰，红玫瑰在他苍白的指尖，旋转，显得格外的娇艳。

    他的笑容，在夜色下，也变得魅惑。就像是，小说里描摹的吸血鬼到了现实。

    少女怔怔地看着罗濑，有些心口发热，脸颊发热，浑身发热，滚烫地跳动。难道自己真的……啊，不可能的。

    她看着罗少爷轻轻嗅了下玫瑰，声音危险又华丽地问：“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追求吗？”

    那声音，像是飘在耳畔的提琴曲，很是享受。

    少女被诱惑般，怔怔地，不自知地摇摇头。

    罗濑则一指中年男人，对肌肉男吩咐：“去吧——！”

    去吧，表白吧！追求吧！

    哐当！

    少女好像听到了什么路边人下颚掉落地上的声音。

    ——什么？

    要……肌肉壮汉跟中年男人表白？

    这……这一切，真实的吗？

    她觉得耳朵受到了蹂/躏，眼睛也受到了蹂/躏。沉默，真的是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