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胜万全。

    姜清给姜晞取这个小名，是希望她今后不管是否功成名就，都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自己的感受胜过别的一切。

    奈何姜晞还是和这么好的姑姑走散了。

    今天是小满时节，更是姜晞的生日，她睁眼第一件事就是过滤掉所有人发来的生日祝福，去找姜清的名字。

    以往姜清总是第一个祝她生日快乐，但今年却没有了，她们的联系停在了那通半小时的电话之后。

    姜晞有些不习惯，她删删减减，最后发出去一条看起来傻乎乎的信息：【姑姑，我二十二岁了。】

    继而她从床上爬起来，边洗漱边回列表里的消息。

    姚楚阔：【醒了吱一声。】

    【吱。】

    对方好像等候多时了，这一声刚吱出去，姚楚阔就打进电话来了。

    “今天有空一起吃个饭吗？”他又补充道，“今天你生日，我请客。”

    “这么突然吗？”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想当面跟你讲。”

    姜晞不是傻子，最近这些日子她渐渐能感觉到姚楚阔别样的心思。

    只是回绝好朋友的喜欢是件很难的事情，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才能让对方少受伤一些。

    “可是今天我朋友们安排了生日派对，我总不能放这么多人鸽子。”姜晞想了想，再次说，“今天林芊万夏她们都会来，你也来吧，人多热闹。”

    姚楚阔过了好几秒才回答：“好吧。”

    回完朋友们的祝福，姜晞又在二十人派对群里面汇报进度；【寿星已起床，诸位可以开始打扮了。】

    今天是人多的大场面，寿星当然要隆重登场，她拒绝下楼用餐，关起门专心致志搞造型。

    周砚川不解，怎么会有人为了打扮一个上午不下楼？

    中途姜晞只下来接了一杯水，她心情美丽，一路哼着歌，头发洗过用干发帽包了起来，脸上重重叠叠敷了好几层，脖子上也贴了点什么，其他部位的改造似乎已经完成，白色大呲花睡裙下露出的四肢白了一个度。

    注意到他紧跟的目光，姜晞扭头丢给他一句：“干嘛？没见过美女？”

    等姜晞再次下楼时，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她妆容精致，穿着芭比粉露背连衣裙，荷叶边一起一伏，刚卷的头发蓬松柔润，手上拎着同色系小包包，踩着恨天高高跟鞋哒哒哒走下楼。

    据周砚川所知，这种色系很难驾驭，她却穿得游刃有余。

    “我出去了。”姜晞往外走，随口打了个招呼。

    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让周砚川皱了皱眉，刚想让方管家把空气净化器打开，下一秒出去的姜晞又走了回来。

    “忘东西了？”

    “对。”姜晞向他抬了抬下巴，眼角扬了扬，“你也跟我去吧。”

    周砚川愕然，“我？”

    姜晞邀请周砚川一起，纯粹是看他一个人待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孤零零的。

    虽然他好像冷清惯了，但同情心驱使姜晞要试着邀请他一下。

    结果，周砚川只考虑了五秒钟就点了头。

    他起身往外走，姜晞却叫住他，“就穿这身居家服？”

    她安排起他来，“还穿上次那套唐装吧，那套好看。”

    周砚川今天很配合，去换了身衣服下来，身上是素色唐装，一字扣，淡绿色丝线绣着几支竹，肃然清影伴着外头翠竹悠悠，真真是翩翩少年郎。

    姜晞看着他出神许久，直到听见周砚川问她：“还不走？”

    “走走走！”

    走出鹅卵石小径，小方为二人打开车门。

    “先生夫人大概几点回来？我到时去接你们。”

    “凌晨吧。”姜晞说。

    每天十一点准时关灯睡觉的周砚川蹙眉，“这么晚？”

    “开车吧小方。”姜晞说，“我怕你家先生要反悔跳车。”

    “……”

    *

    花居。

    坐落在五星级酒店六十层的小资餐厅，粉玫瑰桃红雪山作为餐厅标志，

    今天林清露豪气包场，餐厅为此布置了黑粉主题，桃红雪山瀑布一泻而下，旁边挂着“姜漂亮生日快乐”的气球。

    姜晞刚准备好好打量一下玫瑰画瀑布，下一秒“砰”的一声她吓得闭了眼。

    再睁眼时，无数彩色飘带小型爆炸，满餐厅乱飞，好多人冲上来蹦蹦跳跳祝她生日快乐。

    “这位是？”林清露拉着姜晞，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这男人气质清冷，如山间的明月，林间的清风，林清露一下就猜出来来者何人，所以她问询的语气拿捏着点小暧昧。

    一直听姜晞说她便宜老公的坏话，谁能想到她会把本人到生日派对上！

    “这是我朋友。”姜晞侧了侧身让出身位，大大方方给满屋子的男生女生介绍，“他叫周砚川。”

    周砚川礼貌地点了点头，他手里捏着佛珠神情寡淡，给人一种温和的距离感。

    这不是姜晞第一次介绍朋友，众人没太关注，他们簇拥着姜晞走到蛋糕面前许愿。

    今天人多，三层的大蛋糕同样是甜酷的黑粉风格，上头撒着些许金粉，最上面一层是果冻做成的粉色天空，上头站着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翻糖小人，是姜晞的模样。

    点上蜡烛，生日快乐歌不约而同响起。

    周砚川发现她的朋友似乎都很喜欢她，唱生日歌时，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诚挚的祝愿，他们摇头晃脑，拍手跟节奏，还有几个默不作声用手机记录着寿星。

    精心打扮的人在“22”字样蜡烛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带着生日帽双手合十，闭眼微笑着，此刻的她由内而外散发着快乐与幸福。

    吹完蜡烛，姜晞拿起刀叉分蛋糕，“第一块蛋糕要给促成这次会面的大功臣，露露！”

    “接下来我就随机给了哈，排名不分先后，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不许无理取闹！”

    姜晞在朋友中简直可以用如鱼得水来形容，很多时候话不用说完就有人能了解她的意思，场面热闹和谐。

    分到最后，周砚川看到姜晞偷偷摸摸在朝自己招手。

    她捧出一个小碟子，上头一小块果冻以及几片水果，“这是你的。”

    见周砚川没什么反应，她假怒：“你最好不要说你不吃这类的煞风景话，就算不吃你也捧着！”

    周砚川扬了扬唇角，抬手接过小碟子，“谢谢。”

    众人拿着蛋糕坐到长方形餐桌前，侍应员正在陆续上菜。

    头盘是金枪鱼沙拉，再是罗宋汤、烟熏三文鱼，之后每人面前都摆上了一份惠灵顿牛排搭配一杯红酒。

    这些菜式简直让吃了八年素食的周砚川动弹不得，他习惯了，默不作声主攻手边的纯净水。

    今天来了太多朋友，七嘴八舌根本应付不过来。

    姜晞切着牛排，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看向坐在一旁的周砚川，他的餐具果然干干净净，筷子一下都没动过。

    她喊来侍应员，“麻烦上几份素食吧。”

    “晞晞你怎么回事？今天过生日还搞减肥这套？”

    姜晞也不说破，大大咧咧自嘲，“不减不行啦，老师都说我胖啦！”

    “我忘了这回事了，他吃素是吧？”林清露凑到她耳边小声说着。

    “没事，他一时半会儿也饿不死。”姜晞看林清露还有点小愧疚，将自己碗里一半的牛排放进她碗里，“你安排的地方让我喜欢死，你是大功臣多吃点，我是真的快胖死了。”

    听她这么说，林清露满脸无语，“四十五公斤就快胖死了？”

    姜晞左右摆了两下食指，“NONONO，现在四十七公斤了，我有罪。”

    姜晞将侍应生端来的素菜通通放到自己面前，气势做得很足，“你们都去吃肉，可别来跟我抢素菜吃！”

    说完，她又暗自戳了戳周砚川的胳膊肘，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动筷，“都是你的，快吃。”

    看他慢条斯理地举起筷子，姜晞才放心地移开目光。

    心想：在家里不是挺厉害时不时就跟她斗几句嘴，怎么把他带出来了反倒像只小白兔一样小气巴拉地缩着，什么话也不说了？

    姚楚阔今天坐的位置离姜晞很远，这里许多人他都是第一次见，他们成群结队往姜晞身边挤，让他没有靠近的机会。

    他一直在关注和姜晞一起来的那个男人，他看起来比大家年长几岁，稳重内敛，给人一种强烈的疏离感。

    直到落座的时候，姚楚阔才发觉到一丝不对劲。

    当时周砚川就这样闲庭信步般走到餐桌前，随意地在姜晞旁边坐下，这个动作熟练得好似已经重复了上百遍。

    而姜晞也并没对周砚川的来到感到惊讶，只稍稍看了他一眼，然后喊来林清露在另一边空着的座位上坐下。

    看到姜晞用胳膊肘戳周砚川时，姚楚阔脸上温和的笑彻底挂不住了。

    他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很棘手的情敌。

    姜晞朋友很多，她待女性朋友总是亲密无边，但对男性朋友一直很有分寸感，非必要的接触更是能避免就避免。

    姚楚阔和她认识了这么久，跳舞考核她搭他的肩膀还一直都是隔空的。

    这么想着，姚楚阔看周砚川的眼神有了些许敌意。

    或许是他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不满，对方掀起眼，看了过来。

    周砚川朝他轻轻颔首，这一笑清风霁月，但不论姚楚阔怎么琢磨，总觉得里头有些挑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