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

    惊心动魄的插曲,在用力的拥抱中结束。

    林念的脸埋在柏攸肩窝里,怀抱残留着余温,将她的脸颊也烧得滚烫。

    他的嗓音深重柔缓:“以前的事,我原谅你了。”

    无论她曾经如何利用,柏攸都不想再计较了。

    怎么舍得?怎么忍心?

    林念掐着青白的指尖,不知该从哪里辩解。却明确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不是相信她,而是原谅她。

    林念轻轻推开他,不敢和他对视:“我不需要你的原谅。”

    其实她想要的,不过是一句“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只是,《星芒》节目只录制了三个月,封闭式的训练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她期待柏攸在短短的相处之后,对她绝对信任,本来就不现实。

    柏攸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来面对。

    她的遭遇,说到底,都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很想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既不想勾起她的伤痛,也不想触碰她的阴影。

    “都过去了,我们不提不开心的事。”

    林念心底也颤了一下。

    不提了,不代表他不介意。自己在他眼里,还是一只贪婪的白眼狼。

    林念脑海中念头杂乱,转身欲走,柏攸立刻抓住她的手腕。

    “只有一会儿没看住你,你就保护不好自己。”柏攸柔声细语,几乎让她有些不习惯,“我不敢再让你落单了。”

    她垂下脑袋,抗拒着说:“很多事情,我看着你的眼睛,想不明白。”

    被他漆黑如宝石的眼睛注视着,她就会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特别的人,思绪也开始飘飘然,不切实际。

    每当柏攸伸出那双冰冷有力的手,将她从泥潭中拉出来。全世界所有的光芒,都仿佛凝在他一个人身上。

    两年前的她,只遇到了英雄救美的故事开头,却没有见到圆满的结尾。

    拉她从深渊中走出来的那道光,成了踩在她自尊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偏偏,她还是对他充满了憧憬。

    渴望坦白,渴望解开误会,渴望飞蛾扑火之后,一个美满的结局,能降临到自己身上。

    只是,好不容易与韩恒撇清了关系,她不敢再提起往事,让他做无端的联想。

    她一个人去吹风,只独处片刻,手臂上忽然投下阴影,身后响起熟悉的冷沉嗓音。

    “林念。”

    他平日里,不是完整叫她大名,就是起一些奇怪的外号,从来不叫“念念”这个流传最广的昵称。

    她扭过头,闷闷地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靡丽的光影中,他只剩一个隽逸的轮廓。

    柏攸淡声说:“以前你累了,也喜欢去窗边吹风。”

    林念紧张地卷了卷披散的长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就不能放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林念的礼服十分衬她,像一朵典雅灯光下尽情绽放的粉玫瑰。

    他目光逡巡,不知不觉看了她很久,更深隐秘的心绪泛上来。

    他仿佛隔着两年时光,与过去那个脆弱的她擦肩而过。

    错过一次,便再也拉不近距离。她现在即使有心事,也不会对他说。

    “两年没见,现在我一秒钟也不想错过。”

    海风卷来,拂乱柏攸乌黑的碎发,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两截山峦般的锁骨。

    缱绻语调裹在蛊惑的嗓音中,听得她头晕目眩。

    林念拼命找回理智,咬着牙说:“这两年,没有你也挺好的。”

    至少她懂得人要靠自己。

    柏攸怔了怔,将忍了许久的话问了出来。

    “你梦里的人是谁?”

    不知在他缺席的两年里,谁给她带去过光亮,让她念念不忘,连对戏时都要想到那个人才能入戏。

    甚至觉得,没有他的保护也很好。

    再隐忍也有限度。

    想到她心里装着别人,他就如鲠在喉。

    林念惊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柏攸俯下身,魅惑的眉眼靠近,几乎要把她吸进深邃的目光中,“我只想知道,你心里属于谁?”

    “别担心,我保证不会对他做什么。”柏攸掌心覆上她的手背,一字一顿,危险而缠绵,“只要你还是我的。”

    本意是叫她安心,可偏在此时,冰凉与温热相贴,激得人心里发颤,连简单的触碰,都变得微妙起来。

    在模糊的夜色里,林念从他眼中,看到清晰的渴望。

    那是男人看待女人的目光,凶恶而浓情。仿佛张开大网,将她捕获其中。

    欲望比信任先来。

    占有比坦诚先到。

    是她最害怕的局面。

    她颤声说:“我怎么想,不重要。你想要我,我逃得掉吗?”

    柏攸未曾料想,林念可以一句话将他逼到两难的角落。

    他行动了,便是强求,退缩了,便是放弃。无论前进后退,都是输了她的心,一败涂地。

    可是想到她受过的伤,柏攸不愿让她误以为他和韩恒是一路货色,只会强取豪夺。

    他此时对待她,像对待一盏薄胎瓷器,怕力道稍大,就会将她碰碎。

    来日方长。

    无论她怎么抗拒,绯闻在圈内外传开,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他可以慢慢软化她的心。

    柏攸勾唇轻笑:“现在没人敢来碰你,我不介意多等一等。”

    意思已经直白得露骨。

    他身上矜冷的气质,浸润在淡漠疏离的姿态之中。只有漂亮蛊惑的葡萄眼,映着月光,盛放着她的倒影。

    仿佛眼里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珍重而爱惜。

    林念鼓起勇气问:“你喜欢我吗?”

    简单的一句话,他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

    可空气忽然陷入漫长的沉默,她看到柏攸的眼神,一点点变得空洞。

    柏攸后背冒出冷汗。

    这一声“喜欢吗?”,将他的灵魂从现实中剥离,飘入缠绕他无数次的梦魇。

    他视野中的空间和画面突然扭曲,漠然而真切地旁观着一处阴冷无光的地下室。里面关着一个皮肤苍白的小男孩,眼睛哭得红肿,拼命砸着坚实的铁门。

    ——“我已经亲手把它砸了。”

    ——“我没有喜欢的东西。”

    ——“父亲……求你了,不要为难妈妈和舅舅。”

    到最后,小小的拳头砸出青紫,清澈的童声只剩低弱呢喃。

    ——“我会很听话的。”

    他不可以有自己的喜好,一举一动都是父亲设定好的模板。

    越是喜欢,越是在意的东西,越要藏起来。否则就要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等亲手将它砸碎,才能得到自由。

    面对喜欢的东西,最好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厌恶。

    这样才能好好地保护它。

    柏攸的身体已经快过理智,猛然摇头,发出坚定冷漠的音节:“不……”

    等他反应过来,什么都晚了。

    林念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片刻后扬起自嘲的微笑:“那你是要做我的金主吗?”

    他没法自然地说出“喜欢”两个字,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按住她挣扎的手掌,颤声说:“是女朋友。”

    可林念显然已经不敢相信他。

    “我不敢奢求你喜欢。”林念眼睛红红的,泛着血丝,“但你也不能这样玩弄我。”

    他平日里太过克制,不擅长说直白热烈的话,复杂的情绪,他都会写在歌里。

    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此时此刻,由不得他再犹豫。

    “……我证明给你看。”

    林念猝不及防被他牵起手。

    一路穿梭过熙攘的人群,不知面对多少人诧异艳羡的目光。

    他们的房间是套房,两个卧室中间隔着一间简约的会客厅,阳台从客厅通入,也是两人共用。

    柏攸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只陶瓷水杯,杯身浮起的彩色雕画,绘着沙滩椰岛。

    林念瞥见图案,微诧问道:“这是……”

    柏攸垂眸低语:“你送我的。”

    空气静下来,林念的目光将凝未凝,扫过杯沿。

    “难为你了。”林念别过视线,身上的紧张局促丝毫未减,“讨厌的人送的礼物,你也能留两年。”

    柏攸唇畔扯动,轻声说:“我从没说过讨厌你。”

    林念心跳坠了坠,差点就信了。

    如果他不讨厌她,那他们一次次在活动上擦肩而过,从未打过照面,彼此心照不宣的躲避,又算什么呢?

    林念闷闷地说:“哦,你只是不喜欢我送的东西。”

    柏攸欺身上前,凝视她的眼睛:“可我把它留到现在。”

    空间狭小,她退无可退,心跳再度加快。

    录《星芒》的时候,她和其他排名高的学员一起录外面的综艺,难得离开大厂宿舍,只给他一人带了礼物,就是这个陶瓷水杯。

    从此,他每天都带着它。

    某一晚,林念练舞练到半夜,听说柏攸还在,便想趁其他人看不到,悄悄地去找他。

    恰好另一位导师在场,问他是不是很喜欢这个杯子。柏攸立刻说了“不喜欢”,语气坚决冷硬,甚至有一丝微妙的抗拒。

    雀跃的火苗瞬间熄灭,林念那一刻心跳放大,手脚冰凉。

    那位导师走了,屋子里剩他们两人。林念嗓音微颤。

    ——“不喜欢,就还给我吧。”

    柏攸指骨捏着杯沿,将它朝自己身边揽住,护在掌心。

    ——“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那时林念便觉得,他的心思太难猜,让人看不透。

    他的厌恶,总是与言行不一致。所以他的喜欢,她也不敢全信。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