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海底针

    宴席接近尾声,歌舞跳了几个时辰也没出什么新意。众人意兴阑珊,却无人离席,都等着凤主宣布凤翊宸的终身大事。

    席间也不乏青年才俊,但阿烿觉得跟长垣比还差了一大截。天界一方掌事星君,实在是上上好姻缘。

    “凤韫多谢诸位捧场,赏脸来爱女的万岁生辰礼,”在万众瞩目下,凤主举着酒杯站起,清了清嗓子,“苍穹神君能亲临于此亦是蓬莱洲的荣幸。”

    珩光端起面前酒樽隔空示意。他看起来已有了三分醉意,面颊上泛着微红,不知喝了多少杯。

    “小女顽劣,从小被吾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吾也忧心许久她的婚事。如今德蒙神君眷顾,是小女的福分,吾也能心安了。”凤主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这话锋听着不对,珩光骤然清醒,冷冷地盯着凤韫。

    与之相对的凤主并不怵隐隐有杀气的目光,而是别有深意地看向凤翊宸和阿烿的方向。

    “呸,凤韫这算盘打得真响,这么大的阵仗拉了我们这些冤大头陪跑。”

    “也亏他拉得下老脸热络逢迎,竟真让他攀上天界神君这门亲事。”

    “这种事情也就他能做得出来。”

    “不过除了凤翊宸,天上地下也没什么贵女的身份匹配得上这位神君了。”

    “……”

    大殿之上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热议这桩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的联姻,因而无人注意到上座之中的两个联姻当事人,一个面色不虞酝酿着雷霆怒意,一个则毫无反应坐着继续夹菜。

    “凤主,这种事情……”长垣皱着眉率先开口,却被珩光摆手制止。

    “本君当真是不虚此行,只是凤主怕是上了年纪,记性大不如从前。”珩光咧开嘴,不怒反笑。

    “神君,你我两家姻亲之事,不日将六界通晓,至于其他还是私下商议于你我都好。”凤主拱手作揖。

    珩光乐得开怀,眼里却无半点笑意:“哈哈哈……本君正有此意,有些事确实需要早些了结。”

    除了珩光和凤韫,其余人皆退出宴会厅,偌大殿堂连个侍从也没留下。

    自从得知明朗中毒一事为自己父王安排,宴席间凤翊宸就一直面无表情机械地夹菜吃饭,整整空掉了三桌席面。

    “公主,珩光——就是坐在主位的苍穹神君,他是个温柔的人,定会待你极好的。”阿烿怕她一直不开口憋出什么毛病,就想着说些什么分散她此刻迷惘的心绪。

    “他是什么神君,温不温柔,与我有何干系。说到底,嫁谁都一样。”

    阿烿被她的话噎住,换了个由头:“说来,你若是以后真去了天界,我们也好常常见面。”

    “我也才升仙不久,天界了解虽不多,但你们的大婚必然得准备好些时日,等到时我也能做你向导。”

    “是了,这倒是一件可堪欣慰之事。”凤翊宸木然的面色动了动。

    “连我都没想到,你居然会和珩,和神君有这样一份姻缘。”回想起刚到婆罗泽之际,那时珩光还打趣,说要给长垣定下与凤翊宸的婚约。果然,男人心海底针。

    “你很了解他?”听她的话头,公主觉着有些奇怪,“仙族阶级规矩森严,你可以近身侍奉吗?”

    “嗯……虽然我仙阶低微,神君于我确如亲人一般,”阿烿也犯了难,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各种机缘,以后细细同你说来。”

    “那就不对了,”凤翊宸眼睛突然点亮,拍了下手说道,“哦不,那就对了!”

    “什么意思?”阿烿彻底被她反复的对不对搞晕了。

    “阿烿,我有事必须要去确认一下,云崖等我!”

    说罢,凤翊宸提着裙子头也不回地折返,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还好,公主总算恢复了些活力。阿烿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情明媚了少许。

    大殿之上。

    “凤主好筹谋,”珩光一脸玩味的观赏手上刻着凤凰的青玉酒樽,“以合作为幌子,实际早早把本君也算计进来。”

    “苍穹神君何必明人说暗话?吾以为,自从议定如何拿捏小女顺从联姻起,咱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凤韫从容开口,笑颜和煦。

    “看来凤主如今是想以凿穿这条船来要挟本君?好一出暗度陈仓,没想到凤主连掌事星君都看不上眼了。”

    “岂敢岂敢,昴日星君亦是极好的姻缘。只是吾见了更好的,便想搏一搏,”凤韫拱手一拜,不疾不徐继续说,“恕小老儿斗胆托大,吾跟神君都是有野心的人。”

    “有趣。你是第一个敢要挟本君的人,当真不怕死吗?”玩笑之下,有珩光压抑着的怒意。

    凤韫跪地三叩首痛陈心意,字字椎心泣血:“神君!吾剖白至此,且愿将吾儿这门姻亲以及全族之力悉数奉上供您驱使,您还不明白臣下的诚意吗?”

    “本君生平最恨受制于人,想要什么会亲自一样样拿回,从不需假他人之手。”珩光冷眼瞧他,半点不为所动。

    “是,您当然可以。明眼人谁不知道如今仙界真正掌权之人就是苍穹神君,如今的天帝——也就是您的长兄早已是被架空的傀儡。您如今得到的一切,权利、地位、声名无一不是凭借自己的努力。您这样真正的帝王之才,怎会甘愿屈居人下辅佐他人。”

    “诛心之言,这手段太直白拙劣了。”珩光嗤笑出声。

    “仙家大族求娶吾儿的不在少数,吾独独谋算到这个地步,也并非全然是为了您手握的权势和地位。殿下未来要走的路,才让吾宁愿违逆您的意愿也想赌一把。吾儿一定要做这六界最尊贵的女子,倾尽全族之力也要拿下天后之位。”

    “吾理解您现下的不信任。距离名正言顺的登位差的那个契机,由吾为您缔造,也是小老儿的投名状。”

    珩光听得有些厌倦,凤韫所说确实是自己想要的,但授人以柄只要有一次,必会惹出无尽后患。父帝在世时到王兄刚上任这万年间,少有事情能遂他心意。至于后位,他也是一直硬抗,说不想耽于婚嫁,惟愿一心向道、造福苍生。原本只是不想被安插进眼线影响筹谋行事,而如今,如今更不可能。

    “神君能等,宴席上女子,”见珩光顿下脚步,凤韫心满意足地放缓语速,“我记得名叫阿烿,还是吾儿的好友,她呢?她能等到那时吗?”

    “区区一个仙子,殿下想纳侧妃,凤族绝不拦着,但后位只能是翊儿一人的。”

    “你胆敢威胁本君?”背对着凤主的珩光眼里寒意骤现,久违的快要抑制不住心里的杀意。

    “只要肯允下这门婚事,先头说的玄鸟那件事,小老儿也定然办得妥妥帖帖。这于您也是百利而无一弊。”

    珩光在造访蓬莱洲之前,早已修书一封聊表庆贺,只在书信末尾一笔带过地问询玄鸟族如今下落。没料想凤韫竟然上了心,还以此作为拿捏自己的筹码。

    觊觎本君后位,你女儿有那个命吗?这个想法在他心中乍现,又瞬间被浇熄。这样的事情再发生,自己与阿烿就没有可转圜的余地了。

    见他迟疑,凤韫不依不饶说得更加直白:“但凡神君开口,别说是捏造玄鸟籍贯,哪怕是吾凭空多出个女儿,与翊儿一同效仿娥皇女英的佳话,也无不可。”

    “住嘴。”眨眼之间,十步开外的珩光瞬移到凤韫面前,死死攥住他的咽喉,手上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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