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傍晚时分，夕阳斜照近教室里，打在徐琇正在写作业的桌子上。桌面被打磨的光滑透亮，阳光照耀下晃得刺眼。

    徐琇揉了揉眼睛，继续深埋题海。

    同桌付苏琪轻拍徐琇的肩膀，提醒她已经放学了。

    徐琇微笑回复“知道了”，才开始收拾课本。

    今天下午高三最后一节课是自习，陈君乐因是校篮球部部长，现正在体育馆组织几天后和八中的“友谊赛”决赛，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求徐琇放学后等他的原因。

    正是因为这样，徐琇逃走的时间充裕，才能有条不紊地收拾桌面，甚至有时间在脑子里过一遍刚才学的知识。

    徐琇已经是毕业多年的打工仔了。虽然问徐琇牛顿三大定律是哪三大，她勉强还能答上几个。但是，出题老师考得不是公式，而是过程。

    让徐琇把推导的全过程写在纸上，她必然得想上一小时。

    高中阶段的徐琇成绩在十三中这个市重点里排得上游，只是物理方面薄弱，要不然挺个年纪前十也没问题。

    而二十七岁的徐琇，就说不定了。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久后的联考她可不能跌的太惨，让大家起疑。

    “好不容易的自习课，你居然一分钟都没拿来听歌。”付苏琪还坐在位置上，打算和徐琇一起走，“这不像你呀”。

    徐琇拾东西的手一顿，接着面色平静的把笔袋放进书包里，不自然地说：“今天碰上难题了，一上头，就忘了。”

    要说整个教室，和徐琇第一熟悉的是陈君乐，那这第二熟悉的只有付苏琪。

    她们的缘分也颇深，从高一时认识成为同学。高二分科，有缘分的选择学理，也很有缘分的，分到理重点班，也特别有缘分的成了同桌。大学虽不在一个学校，但在同一个城市。

    二人处着处着，就成了认识彼此一半生命的好朋友，在每个阶段陪伴彼此渡过难关。

    徐琇也很庆幸，年少时的朋友，总会有一个人陪她到最后。

    “哦，我还以为是陈君乐不在，你郁闷呢。”付苏琪开玩笑地说。

    徐琇转身翻陈君乐的抽屉，把一把雨伞塞进他的书包里，没听见付苏琪的打趣。

    付苏琪凑到她身后，徐琇转头给她的脸来了个特写，吓得一惊，捋了口气问：“你刚说什么？”

    付苏琪叉腰皱眉：“你今天怎么总不在状态，和你说话每次都心不在焉。”

    这是徐琇穿越的第一天，总是不能代入角色。一直沉默寡言，以至于熟悉的人感觉越平静越反常。

    徐琇语塞，撩了撩刘海。

    算了，反正都是姐妹，被发现就被发现，解释清楚自己是十年后的自己不就得了。这样一想，徐琇也不慌了，拿起书包起身走：“很累，拜了。”

    付苏琪拉住她：“和我一起走。”手肘和她撞了一下，示意徐琇拉上手。

    徐琇也很听话地揽她的手。

    经过陈君乐的座位，付苏琪停下脚步说：“不帮忙带一下？”

    徐琇凝视那只纯黑色的双肩包，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一个女孩时常抱着它在等一个男孩的画面。

    好像只要每次陈君乐有事，她都会带上他的书包去找他。

    徐琇轻轻一笑：“不了，我待会有事，带上太麻烦了。”

    “什么事！”付苏琪眼睛一转，“你不和我一起去篮球场看他们练球啊？”

    徐琇点头，这很明显呀。

    要是以前的她，一下课就跑去篮球馆了，怎么可能会在教室磨蹭。

    “算了，你先陪我去徐涛教室拿东西。”付苏琪拉着徐琇出门，“我一个人不敢窜教室。”

    徐琇不情不愿，付苏琪生拉硬拽把人领到别班。

    付苏琪偷摸进去偷摸地拿上东西后，二人即将分道扬镳。

    看得出来，付苏琪对徐涛很上心，想起她以后的经历，徐琇还是忍不住提醒：“苏琪，我们现在最好以学习为重。”

    付苏琪没有听出徐琇的话里有话，咧嘴笑道：“我知道，我最近成绩不是上来了嘛，多亏徐涛帮我补习。”说起这个，她一脸姨母笑，好像情郎就在身旁似的。娇羞扭头，见是徐琇的脸直接来了个川剧变脸，“谁像你，见色忘义。”

    徐琇扶额，到底是谁忘义……

    “算了，你替我和君乐说一声，我有急事等不了他。”徐琇一副神色匆匆，似乎真有急事。

    付苏琪还会不了解她，一副八卦的表情：“哟，青梅竹马也会吵架？”

    徐琇转头摆手，似毫不在意地说：“没有吵架。你就告诉他，别等我。”

    “哦，我知道了。”见徐琇这打探不出八卦，付苏琪转身就走，“我问瓜主去。”

    ——

    出了校门，徐琇没有回家，呆在校门口的奶茶店静坐。

    店里放着音乐，是周杰伦的七里香。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

    坐了小半个小时。起初只是闻到屋外散发出的灰尘的味道。一首歌罢，雨滴如豆子般大砸在地上。一杯奶茶下肚，屋外世界被大雨侵入，倾盆大雨，如瀑布般的下泻。

    徐琇手里捏着她的小诺基亚，凝神久思。

    她记得没错，今天会有一场暴雨。

    突然，新消息传来，手机震动，她的手也随着震感在桌面上移动。

    特别关心的铃声让徐琇发虚，促使她不敢查看信息。

    可铃声却不停歇，一直响个不停。

    徐琇终于壮起胆子查看，赫然是陈君乐的信息。

    【真不等我o(?^｀)o】

    【我马上下课，要不老地方见(*σ??`)σ】

    【我有话想对你说???】

    【要亲口对你说^_^】

    【很重要的！！】

    徐琇看着陈君乐发来的颜文字发笑，印象中他好像就爱发明一些奇奇怪怪的表情。接着眉毛微皱，他真是话费有多嘛，明明可以一次性说完的，偏要一条一条发。

    笑容忽的一止，果然君乐就是那个最能激发她感情的人，她又把自己放在君乐的青梅位置上了。

    如果是从前的徐琇，必然不知道陈君乐会对她说什么，一定兴冲冲地等着他。

    徐琇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不能视而不见，回复了他。

    删删打打，拼拼凑凑。

    小小的屏幕上挤满的都是字。

    【君乐，我最近成绩下降的厉害，你知道我妈的，我没办法出去了。现在正在下雨，我给你留了伞。】

    陈君乐倒是秒回。

    【那我下次再和你说。】

    徐琇看着来信久久不能回神。

    不得不说，她也期待能得到喜欢的人的告白。

    徐琇记得，她被君乐告白的时候就是这个雨天，也正是在这间奶茶店。

    她当时正在解一道物理题，百思不得其解。陈君乐看出她的窘迫，温声细语地一遍遍回答她的问题，没有一丝烦躁。

    “我真的不烦人吗？”徐琇小心翼翼地问，因为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烦。

    “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很好……”陈君乐耳尖莫名发红，用略带紧张的语气问：“我其实也有话问你，你别嫌烦。”

    徐琇欣喜地回答他好。

    少年却变得支支吾吾，小动作不断，一会搔头，一会舔唇咽口水，断断续续地把话说完：“我……我喜……我喜欢你。”

    徐琇坐在他对面，忽的垂头。

    少女的娇羞感憨态可掬，徐琇脸上顿时绯红一片。

    窗外先是亮起闪电，雷声随之其后。在天空中发出振聋发聩的动静。徐琇没有被吓到，这突然其来的告白，甚至比窗外的暴风细雨来得还猛烈。

    少男少女都面带羞意，不好意思地看向对方。

    这是他们认识十七年以来，用温情的眼神回望对方。

    徐琇羞赧地回复他：“高考完再说。”

    陈君乐面露一喜，以为徐琇是在委婉的答应他，连忙肯定：“对，高考完再公开。”

    徐琇装傻，没有反驳。

    徐琇的不反对给了君乐最大的信心。

    他时常和徐琇一起，恨不得逢人就说，她是我的玫瑰。

    也就是这一默认，徐琇把陈君乐推向地狱。

    徐琇准备离开，起身时目光被窗外吸引。

    她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校门口。

    此时，从门口出来一个高大的男生，穿着号码为7的篮球服，撑着一把粉黄小伞，心情不错地在雨中漫步。即使被路过的车溅上一身水，也只是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拍掉。

    “傻瓜。”徐琇轻骂，“一把伞而已。”

    一把伞而已，足以欣喜若狂。

    少年隔着一条街看向奶茶店，徐琇下意识转头，倒是多此一举，因为窗户上的水帘，阻挡他们天各一方。

    后来徐琇问陈君乐，才知道那天的告白，少年鼓气多大的勇气才敢捅破那已成型多年的友谊窗户纸。

    徐琇记得君乐说过，她若不答应，搞不好两家就此断了来往，因为他时常惦记隔壁那颗璀璨明珠。

    那天晚上，徐琇彻夜失眠，尽管她躲掉了这一次，下次，下下次怎么办。

    第二天，徐琇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学校。

    一进教室沾到桌子倒头就睡，八卦帖主付苏琪一直在她耳边扒拉不停。

    “今天有个帅哥插班生来我们班熟悉情况，你听说了吗？”

    徐琇闷在双臂间，厌厌回复：“没。”

    “我就知道，我拿的都是一手线报，”付苏琪自豪地用手肘撞徐琇的手肘，丝毫不在意徐琇的心不在焉，“帅哥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哦。”

    徐琇已经开始神游，果然，教室才是睡觉圣地。

    付苏琪还在叽里呱啦：“是百家姓第二大姓氏——李姓，叫李峤。听说成绩逆天，能吊打我们十三中的一众学霸……”

    “哦……”徐琇已经去见周公了。